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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果农

“噗,啪”。

“唉哟,走路没长眼啊!”

“。。。”

一股水果的香甜气息开始在巷子的出口处慢慢飘散开。翠绿的瓜皮配合鲜红的果肉,印在这泥黄色的泥路上。

“娘,瓜,我想吃,”一个稚嫩的小手,畏畏缩缩的从一过路的妇人肩后伸出。弯弯的眉毛下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对着地上的狼藉透露着深深的渴望。

“乖,别闹,等到了安南镇,娘让爹给你买,再晚。。再晚就赶不上了”。妇人面漏难色,看了一眼身边拥挤的人群,无奈的安慰。

过路的旅人们看到这果摊的景象,大都喉头微微涌动,眉宇之间透露出一丝渴望。不过这没有迟滞他们匆忙的步伐,在果摊后客栈灯笼的火光照射下,留下了一道道惋惜的残影。

从高处看去,这条本应热闹的商业街道上,此刻被大量向北的人流所占据。每个人或背负或拖拽着数件包裹和被褥,推搡着往街道的尽头涌去。

“哎,奶奶的”一声叹息夹杂着咒骂,从烂瓜旁一个看上去年过半百的老翁嘴里传了出来,瞅着地上自家果摊上摔烂的瓜果,他的脸上浮现出不自然的潮红,眉间的本就显眼的沟壑变得愈发拥挤。

踹了一脚身前用来垫着瓜摊的木箱,果农无奈的摆了摆身上已经浆洗到泛黄的老马甲准备弯腰收拾时,一双缝着几层补丁的老式绣花鞋占据了他的视野。

“童老板~,如今这兵荒马乱的,童老板还有心情摆摊啊,童老板今儿被这帮没胆的磕掉了几个瓜啦,真浪费啊,咱城里最近这行情,这损失可不小啊。”一道略显幸灾乐祸的声音从绣花鞋主人那传了过来。

“呵,六婶,你不也没舍得你那客栈吗,怎地,这倒说道起老头子我来了”。

老汉又在地上捯饬了一会,颤颤巍巍的站起身,摆了摆手,头也不抬哼道。

“说起来,城西的那个小红楼好像还开着“

”哈,那鬼地方,呵呵,想不到你一把老骨头,还有空去那儿消遣“六婶听完,脸色有点不自然的揶揄道

”可不是吗,俺可消费不起那的小娘皮,也是今早拉货时看见个左脚有点瘸,提着个黄布伞的汉子从里面出来,你说现在城外这么乱,那帮姑娘还有心情接客啊”。童老板瞥了一眼那双打着好几个补丁的花布鞋,慢悠悠的回道。

“呵呵,那帮骚蹄子,就算城破了也只是换个恩客罢了,那些兵爷哪会为难她。。。等等,瘸子。。黄。。”蓦得,前一刻还嬉皮笑脸的六婶眼眸突然收缩,口鼻也开始微微颤抖,随后一言不发转身迅速跑回身后客栈。

“天杀的死瘸子,又逛窑子,老娘今天。。”

“娘批的。。别打了。。哪个孙子又告老子黑状”

“...”

听着客栈里的动静,童老板嘴角微微上扬,戴着黄布手套的右手揉搓了一下自己的食指。微微弯下腰用那双布满沟壑泥尘的糙手提起脚下的车杆。推着自己的果摊慢慢消失在了夜幕下拥挤的人群里。

。。。

这里是云澹国南部最远的小城,名林。得名的原因是第一个拿着王旨来城里就任的大人物,姓林。

林城不是很大,城里人都知道的销金窟只有小红楼一家,所以也只有那条街繁华点。

林城也很大,大在那些云天宫贵人们的心里。

小城地处易河与天麓江的交汇处,三面环水。也是唯一适合渡过重型器械和马匹的渡口。

天然的环境使得小城易守难攻,仿佛一个锁扣,牢牢扣住了云澹南部的两条天险的同时,也扣住了南边岚朝对着云澹隐隐出鞘的利剑。

占了这座小城,便可以安然通过云澹南部的两道天然屏障,饮马云澹副都之名的梅香城。

云天宫很重视这里,派了尊贵的七侯之一,林候世代镇守这座小城。

林侯的来历不简单。

相传,云澹开国国主只带了七骑,就拿下了现在的国都云澹城,那时的城名还不叫云澹,国主将自己名中的云字和同身为七骑之一的妻子之名讳想结合,定下了国都得名字。而林家先祖,身为其余六骑之一,待云澹立国后,自然身披鎏金宝蓝云鹤服,与其他六位,世代端坐于云天宫之巅。

时至今日,林城的守备将军依然姓林,但屯驻在此的林家军,却愈来愈少。

究其原因,还得是说道数年前的一场风波。

三年前

云澹城

两日前,云澹国九世王,厉王崔弦驾崩,按祖制,世子隐将在三天后在百官和太王后的注视下坐上云天之巅,接管王国。

惯例,即位大典前一日,世子殿下在天玄殿大宴群臣。

酒过三巡,身披白色寿袍,却已脸颊泛红,呈微醺之态的世子隐摇摇晃晃站起身,手持酒盏从主座后绕到了宴厅正中。本喧闹的酒席瞬间安静了下来,那些同样身着白衣却个个满脸通红的权贵们纷纷停下了觥筹交错,注视着这位准国王。

世子隐环视了一圈身边的王国支柱们。托起酒盏,遥举云天宫方向,群臣会意,纷纷效仿。

新王在此般场景下,理应缅怀先君,疏拓抱负。宴会中一些喜好诗词的文臣已经悄然准备评价世子的发言。

可惜,世子隐张口后,大臣们并没有听到了他们的词藻。

相反,他们傻眼了。

因为一条猩红的血箭从世子殿下口中飙射而出。

当着云澹重臣的面,即将登基的王口吐鲜血后昏厥,看着云天宫温白如玉的地板上那来自王子的殷殷鲜血,赴宴的群臣一时之间都陷入呆滞。随着第一个反应过来的大总管的一句救驾,手忙脚乱的内侍们才将王子抬去医宫。医官们诊了一天一夜没有丝毫头绪。群臣则在医宫门宫守了一天一夜。

隔天,云天宫求医的告示迅速贴边周遭各国,以收集信息著称的长乐亭甚至放出消息,昆仑山上的几名隐修都为了榜上的一样物件即将出山。

那几日云天宫的宫殿正门可谓车水马龙,挂着“医”字灯笼地马车在宫门前排成的队,几乎一眼望不到头。云天宫的侧门几乎十二个时辰不曾合上。

负手而立于宫墙顶端的禁军大统领顶着那修长的微微颤抖的八字胡,眯起眼睛亲自监督着平日里威风八面,身披流云白甲的禁军,个个仿佛客栈前赔笑揽客的小二,替着络绎不绝的医者牵马提包。迅速涌入身后的深宫之中。

七日后。

三声悠扬而空灵的钟声穿透了云澹城的晨曦。随着吱嘎的金属间摩擦声和齿轮转动声,云天宫本敞开的各个宫门缓慢的开始合拢。

“哒哒哒。。”

大队玄衣城防军列队列迅速占据了城里的几条通向云天宫的干道,将一些早起摆摊的商贩和行人纷纷赶回了自己家中。

云澹城中被窗外动静吵醒的百姓们纷纷顶着惺忪的睡眼,茫然的注视着外面发生的一切。消息灵通的高门大院则早已紧闭宅门。素有北地之都美称的云澹城一时风声鹤唳,山雨欲来。

午时,初冬的云澹城的上空开始飘雪,给充斥着杀伐气息的云澹城增加了更深的凉意。

一朵慢悠悠洒向了一顶孤零零的绯红高帽,在即将触碰到帽檐的刹那像是落入沸水般,忽然消融。

高帽的主人,身着玫红宽松纹袍,满头银丝,面白无须的老人,一瘸一拐的在一相似红衣装扮的年轻人的搀扶下慢慢的走到了医宫门口。

台阶下本来交头接耳的云澹贵人们,注意到此景的大都息声,顺便还拉扯了一下身边仍在高谈阔论的同僚们。

红衣老头迈着缓慢的步子慢慢登上宫门前的高台,待走到中间后,似费力般的的抬起头扫视了一眼台下熙熙攘攘的云澹国群臣,清清了嗓。沙哑而又尖细的声音从其宽大的红袍中一字一顿挤出:

“太后口谕,世子罹难,传世子位于三王子”

此时只是初冬,气温还没那么冷,但在场的贵人们,似乎都哆哆嗦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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