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糖
万里川知凛尽力把眼皮撑开一条缝,视线凝聚在发声人的脸上,从发顶上垂下几绺黑发,狐狸眼狭长,如同黑曜石。
他一手捂着剧烈起伏地胸膛,另一只手撑着滑腻的地板想坐起来,“夏油同学”
手掌一滑,腕骨一下撞到了瓷砖上,像是被刀剐着般疼,上半身也因重心不稳再次趴到了下去。
一只温暖的手及时扶住了万里川知凛的肩膀,丸子头的高中生一脸担忧,“没事吧”
“没事。”万里川知凛在夏油杰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喉咙干涩得可怕,声音也气若游丝。
他已经分不清脸上的是喷头撒下的水还是汗水了,敏感期的到来就如同一把燎原的大火,将他的意识烧了个七荤八素,骨头就像是被成千上万只小虫子啃噬般,又痒又麻。
“你是怎么进来的”万里川知凛断断续续问。
“我的宿舍就在这隔壁,听见了很大的响声,怕出什么事就过来看了。”夏油杰看着万里川知凛的手从他臂膀上挪开,无力地落在身侧,不禁抿了抿唇。
夜蛾正道受伤,不止五条悟一个人生气,他和家入硝子其实也对渡鹤西鸟怀有敌意,但既然他能来接任夜蛾正道的职位,就说明他的身份是通过了上层核验的,起码不会是敌人。
所以即便一时还是难以对渡河西鸟敞开心扉,夏油杰也并不会像五条悟那个小学鸡一样故意针对渡鹤西鸟,甚至还会秉持人道主义精神帮一把渡鹤西鸟。
但渡鹤西鸟,似乎不是很领情的样子。还是说只是下意识拒绝别人的靠近。
“高专还真是个小地方,教师宿舍和学生宿舍都连在一起。”万里川知凛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却忍痛地咬着后牙槽和攥着手腕。
他推开浴室的门,缓慢而坚定地走了出去,夏油杰亦步亦趋跟着,生怕他一不小心又倒下了。
这股味道,好香。夏油杰默默想着。
他一进万里川知凛的宿舍就已经闻到了一股靡醉的香气,比花香还要浓烈许多,这股香气扰乱了他的心绪,仿佛能听见心脏在胸腔里砰砰跳动的声音。
“渡鹤老师,不用去医务室处理一下吗”夏油杰望向万里川知凛泛红的手腕,“去找硝子也可以,她的宿舍离这里更近一点。”
提到家入硝子,万里川知凛才想起来“我不是说改成自习吗,现在应该也还没下课吧”
“夏油君,你逃课了”
夏油杰已经忘记还有这回事了,他犹豫了一下,想了个说辞“有点东西要回来拿,晚上有一个任务要用上。”
“哦原来是这样。”万里川知凛眼睛望向了别处,怕被对面的学生看见自己充满水雾的迷离眼神,“这个理由还算情有可原,这次就饶过你了,你走吧。”
“不用担心我,撞了一下而已,很快就好了。”
眼前的青年浑身湿淋淋的,皮肤充斥着淋浴过后的红晕,如同雪堆里的几朵落梅,腰也挺不直,只能虚弱地微微佝偻着背,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
也许是屋内的温度太高,夏油杰突然觉得有些口干舌燥,“那我走了。”
万里川知凛把自己蜷缩在榻榻米上,头迈进双膝之间,“走吧。”
夏油杰沉默了一会,才应道“好。”
听见门锁关上的声音时,万里川知凛才把头抬起来,脱力地成大字瘫倒,两点从湿透的衣料内侧突起,隐隐约约能看见些许粉嫩的颜色。
“reborn,怎么我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不在”他对着空气抱怨道,翻了个身,又小声呢喃“亲我一下,就不找你算账了。”
尾巴有些不甘寂寞地摇曳着,桃心一下又一下拍打着榻榻米。
还是睡一觉管用吧,万里川知凛这样想着,慢慢闭上了眼睛。
入睡前,他突然想起了五条悟在黑板上画的那片玫瑰刺青,思绪忍不住飘回了从前。
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九年前。
万里川知凛已经在日本生活了将近十年,生活习惯也逐渐融入这个群体,干什么事情都驾轻就熟。
这时候,他在黑手党界为数不多的朋友夏马尔告诉了他一个消息,里包恩要和九代目一起来日本,九代目是去拜访门外顾问沢田家光,而里包恩要干什么夏马尔就不清楚了,可能是跟九代目一起吧。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万里川知凛心平气和地反问,“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他都不记得我。”
万里川知凛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带上一丝委屈,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陈述而已。
“反正我只是告诉你一声,剩下的你自己看着办吧,我也不想掺和。”夏马尔连忙道,“飞机应该是今天下午六点落地,在羽田机场。”
“嗯。”万里川知凛冷淡地应了声。
今天晚上有个庙会,刚好六点开场,傻子才会放弃游玩的机会去接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而且他和九代目也没什么交集。
“对你那个徒弟好点吧,他三天两头跑到我这里来哭诉你不要他了。”
夏马尔愣了一下,“狱寺”
“嗯,就是那个小子,我就不应该给他我的联系方式,天天姐姐姐姐的喊,我哪里像是女的了”万里川知凛不爽道。
夏马尔笑了两声,“谁叫你那时候懒得打理发型,头发都长到后背了,当然看起来像个漂亮美女。”
万里川知凛挑了挑眉,“你居然会夸男人,真是稀奇。”
也许是因为真的有一种美能模糊性别吧。夏马尔很明智地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只是随口编了一句“今天看见了几个想搭讪的美女,心情好。”
那时候的万里川知凛是怎样的呢,唇色发白,脸也煞白,看起来病怏怏的,眼神也很暗淡,像是暴晒过后枯死萎缩的玫瑰,被烈阳夺去了所有的生命力,浑身散发着一碰即碎的脆弱美感。
微风将他的长发吹乱,似乎下一刻就要连他也一同吹散。
那是缺少伴侣的魅魔的模样。
明明可以找下一个的,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呢夏马尔有时候也无法理解万里川知凛的执拗。
万里川知凛“祝你幸运,挂了。”
抵达庙会地点后,他第一感觉是很热闹,到处都张灯结彩的,摊位把场地挤得满满当当,不用吆喝,客人就已经络绎不绝。
“武田君,你想看烟火吗”不远处一个盘着头发的少女对一旁的少年道。
少年点点头,“想看,我们等会去看烟火秀吧。”
少女摇摇头,“不用等到那时候,现在就能看了。”
少年疑惑,“怎么看”
少女将双手合起,举到少年眼前,手指翩翩舞动,向两边散开,她的笑声如银铃般悦耳“这样看啦。”
“你好幼稚哦。”少年嘴角也忍不住流露出笑意。
万里川知凛怔神地望了一会,便收回视线,走到摊位前,“我要一根苹果糖,谢谢。”
摊主递给他一根圆鼓鼓红通通的苹果糖,金黄的糖浆在缓缓流淌。
万里川知凛伸出舌头舔了一口,糖浆从舌尖流到喉咙。
太甜了。
“你说庙会上会不会有卖玫瑰花的小女孩”第一次来到日本,又第一次参加庙会的朱利叶斯转过身去,对着r问道。
r“没有,庙会不是情人节。”
朱利叶斯有些遗憾地咂舌“这也是一个赚钱的好机会呀,你看这里有这么多的情侣,每一对卖一束都能赚不少吧。”
“他们会卖其他的。”
“比如呢”
r环视一圈,指了指某个方向,“比如那个老人和小女孩。”
朱利叶斯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是一个驼背且头发花白的老婆婆,还有一个鬼灵精怪扎麻花辫的小女孩,小女孩负责跑到别人面前推销她奶奶制作的美味苹果糖,而老奶奶就把插着苹果糖的草木杆子当拐杖使,颤颤巍巍地走。
销量还算不错。
“那是苹果糖,对吗”朱利叶斯提前做过功课,迫不及待和r展示他的成果。
“嗯。”
“味道怎么样”朱利叶斯好奇,他还没有尝过呢。
r皱了皱眉,脸上有些嫌弃,“太甜,吃一口感觉牙都要掉了。”
“你不是挺能吃甜的吗,经常把我下午茶的小蛋糕抢走。”朱利叶斯嘟着嘴怏怏不乐。
“都是用我的钱买的,怎么,我不能吃吗”r一脸“这怎么能叫抢”的表情。
“可以”朱利叶斯瞪了r一眼,蹬蹬瞪去老婆婆那里买了一根苹果糖,怼到r嘴边“给我吃,不是爱吃吗”
等你牙全部掉光光,我看除了我谁还会喜欢你
r看了他一眼,张开嘴咬下一块,朱利叶斯还没来得及感受奸计得逞的喜悦,微微开启的嘴唇就被堵住了,黏黏腻腻的糖块带着苹果的清香一起被推进嘴巴内。
男人的舌头撤离时,还坏心眼地在唇珠上舔了一下,引得朱利叶斯抓紧了他的衣服。
“你花钱买的,我就不抢了。”r勾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