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章 拿鞋的女人

南城的晚报向来都不是什么热门卖点。

白领们大多喜欢早报，带上便利店里的一份茶叶蛋加面包，一杯咖啡，坐在办公室里借吃早餐的由头，消磨掉早晨上班的前半个小时，硬生生把9点上班托成了9点半。

爹爹婆婆，学生这些闲人更是看日报的群体，重要新闻大多都在上面，从明星花边到商业要闻，还附带一面笑话和填词游戏。

晚报报不出什么新鲜事，购买的人也就零零散散，从送报员到报刊亭的老板都死气沉沉的。

十七巷街口的报刊亭是城里生意最零星的几个报刊亭，已近傍晚，老板随手理了理刚刚送来的薄薄的一叠晚报，随手抽了一份放在外面的展示台上。

这周围住的都是老年人，大多要么子女外出打工，鲜少回家，偶尔寄点钱回来，要么就是白发人送了黑发人，剩下垂泪的老母亲老父亲，甚至有几家孩子几年前远走高飞就再也没有音讯，不知是死是活。

在这里做生意，是最没有前途的。好在老板并不需要太多钱，早年间做生意失败债台高筑，妻子带着儿子乘着夜色离去，十几年后债务已悉数还清，人却已经秃了顶，头发连同豪言壮志一同落的不知所踪。心灰意冷之后，就拿点钱卖几份报纸这样过活了。

有一家老头会买晚报，他爱靠着报刊亭绿色的门面，和老板聊几句政治军事，退休的老司令一样指点江山。老板坐在小木凳上，点了一根烟，静静等这位常客。

“大叔，大叔，有没有南城晚报！”巷子里回响着帆布鞋踩着石头路上雨后的积水，一个气喘吁吁的女孩声音还没到报刊亭门口，就开始大喊。

寂静地巷子里倒显得有了一丝活力。

“有，有。你当心着点。”老板探出半个头喊着。

“我……我要5份……”女孩长的很高，大学生模样，一手搭在展示台上，一手捂着胸口，上气不接下气.

老板拿了四份出来，在烟雾里眯着眼睛：“小姑娘，就四份。”

“你这不是有一份吗。”女大学生指着展示台上夹着的一份。

“这有人定了。”老板抱歉地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

“卖她吧。”一个健气的老头被女孩挡住了身影，只听得到声音，“我先看看今天什么大新闻，女娃子跑到这来买。”

他背着手，走过来熟练地拿出报纸一看，头版头条：何人下毒！路家大少抱妻救治。

照片覆盖了半个版面，一个面容冷酷的男人，公主抱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子，走出医院门口。

女人眼睛紧闭，脑门上还圈着绷带。

看起来是今天下午才出的新闻，早报没写，日报上也没提过。

这有什么好看的，他嗤之以鼻。

“老爷爷你不知道，这路少爷是巨富，别说是南城，整个南岛都找不出第二个比他们家更有钱的了。人长得又帅，还这么宠老婆。”女大学生怀里抱着报纸，脸上红彤彤的，一副神往的样子，仿佛下一个被这样抱的就是她了。

“小姑娘就是花痴。倒是首富的夫人还能被下毒啊，看来仇家不少。”老头啜了一口唾沫到食指上，要去翻到详细报道那一页，他对下毒倒是很感兴趣。

“唉，路卿宇这样的高富帅我也就不指望了。”女大学生从美梦里出脱离出来，正失望地掏钱，忽然眼前一亮，“要是有那么帅就够了。

一老一中年顺着她目光看去，巷子角落不知何时转出来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

他一身白色西装，两缕短发落在脑门前，低着头看看地上，又抬头看看屋顶，一双桃花眼弯弯细长，似笑非笑。

那男人大约是被三人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直接走了过来：“小美女看我长得帅也就算了，叔叔爷爷也这么看着我，我有点害怕呀。”

果不其然三双白眼翻过来。

“老板，最近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来过这里？”

“没有啊，没见过。”老板双手撑在展示台的木板上，烟在指尖发出细微的光亮，他细细回忆了一番，“不过我七点差不多就关门了，再晚这巷子里基本没人。”

白立陷入沉思，这附近没有摄像头，线索到这就断了。

老头读着关于路卿宇如何抱着安安从公立医院转院到专爱私人医院的报道，看了一圈都没找到下毒的始末，随口说道：“前几天有个女人，穿的漂漂亮亮的，估计是个有钱人，结果在那边电线杆上捡破鞋，这算奇怪吗。”

白立眼前一亮，忙问细节。

“那天是不晓得哪家混小子把双鞋挂在电线上，那个女人还非要那鞋，找我们家借了个晾衣杆举下来了。”

“她长什么样？”

“就是有钱人的样子呗。穿的倒好，却非要一双破鞋子。”老头实在找不到他想看的信息，把报纸扔给女大学生，“女娃子你拿去吧。”哪知道女大学生正手指翻飞地给什么人发着消息，时不时看对着白立傻笑。

她被报纸砸的一愣，双颊绯红，像白立身边挪了两步：“帅哥，能不能拍张照……”

白立眼中含笑，两眼眯成月牙儿，勾人心魂，站在小姑娘旁边。

那学生脸上更红了，憋不住地笑，迅速拍了张照，也不敢看，就拿起报纸慌忙地塞进速报，一溜烟就跑开了。

白立回过头，让老头带他往那个拿鞋的电线杆下去，对老头的询问打着哈哈几句话敷衍过去了。

不久，路卿宇就收到了白立的电话，那边声音嘈杂，还有叫卖声，听起来像是在什么百货商场。

“路总，李金寒的确和这事有关，那天给夫人送水的在李金寒的厂子里出现过，还好之前派人一直在那附近晃，底下的人都认识。已经找到了，中午还下毒，晚上这会居然没事儿人似的逛超市。”白立一边跑一边说，声音带着喘息，“另外在十七巷这边李金寒把药交接给了一个女的。这女的是谁还不知道，周围就一个老头看见了，就说长得漂亮有钱三十多岁，其他说不清楚。”

“我先挂了。”白立得到首肯以后，收好手机，一个健步冲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