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章 离散的点
路卿宇坐在床边，抬眼望去。
床上的女人才退了烧，脸色苍白，声音虚浮，如同一个脆弱的瓷娃娃，稍不留神一触即碎。
她说：“你知道吗，李金寒的妹妹李筱暖就是这样跳楼死的。”
“李筱暖？”路卿宇不知道这件事，他只知道李金寒一直要找人报仇，却认错了人。那天安安独自去了十七巷，差点被枪打中，回来除了说要救李金寒以外，什么都不说。
他问道：“李筱暖也是被……”他不敢说全，生怕触了安安的伤心。
“对。她是被强奸的。”安安说道那两个字的时候，咬牙切齿，“只是很奇怪，她无缘无故去教学楼楼顶做什么，那里的门早就被封了。”
“李金寒就是因为这个才要找你的？”
“恩。他一直以为是我带她去的。其实我都没有和她妹妹说过一句话。”
转而，她又轻轻笑了：“大概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巧吧。李筱暖什么都没做，我当年只不过喝了两杯酒，就改变了自己的人生。只是她最后选择一跃而下，而我还在苟且偷生。”
“这怎么叫苟且偷生呢。”路卿宇心疼地说，“你是勇敢的，能面对这些。”
“被众人议论嘲笑的生活，我以前不懂，现在懂了。却又开始疑惑最开始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当时还那么小。”安安目光落在手上，温柔至极，不知道是在感怀自己还是李筱暖。
或许她早就想死了，她本就受尽嘲笑，也最懂自己身上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以后会有什么后果。
有时候，对身体的伤害只是一个开在肚子上的血洞，并不致命，而那些风言风语才是最后那把刺进心脏的匕首。
“如果可以，能和她做朋友就好了。”安安自顾自地说着，“如果能和她做朋友就好了。”
路卿宇握住了她的手：“你和她不一样，你有我。我一定会护你周全的。”
他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皱起眉思索着。
李筱暖，安安，李金寒，彭伟，王美云，鲁严。
这些名字一一都浮现在他脑海里。
他忽然觉得这些事情似乎都有相似点，但是现在都只是离散的点，只只差一条主线把他们都串起来。
是什么呢？他低喃着。
安安没有说话，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都是生活变得一团糟，是从母亲去世时开始吗？是从李筱暖的死开始吗？是从向司南出国那一天开始吗？是从她回国开始吗？
不知何时，她已经成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自己。
“安安，你……”路卿宇忽然说，“你能给我讲讲那天发生的事么。大概的我都知道，主要是有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但是新闻里没有提到？”
安安不想再去回忆那时候，摇了摇头：“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感觉这里面有问题，你那天，是不是也被……。”他说到一半感觉冒犯了她，又换了个词，“是不是也和前几天在酒宴上那种感觉一样？”
安安点了点头：“我知道你在说什么，是的。”
药。
这个字印在路卿宇脑海里，一点点放大。
“当时在哪个酒店？”当时的监控记录肯定都已经不在了，但是路卿宇还是想试一试。
“香山。”
香山？路卿宇忽然觉得这个酒店的名字十分耳熟，他急忙掏出手机，在屏幕上飞快地划着。
手指没有丝毫地停留，只是飞快地滑动，向上滑动，像是在找一份非常久远非常久远的信息。
安安不知道他要找什么，却看着他坚毅的下巴棱角，修长的手指，忽然想，他这样子守了我一夜，倒真的像我的丈夫了。
路卿宇的手忽然停住了，手机屏幕竖在安安面前，她赫然看到一份四年前的酒店宴会邀请，正是香山酒店。
安安点点头。
“原来那天那么多记者是为了你。”他收回手机。
安安并不知道他这是要做什么，但是她并不想路卿宇再去纠结当年的事情了，她不想再坐在法庭上，举手指认，众人静静地看着她，法官再次确认，她面对着那个丑陋的中年男人的脸，指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就是他。”
其实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当时的监控里就是他，那还能有谁呢。
路卿宇点点头，嘱咐她等会起来吃饭，就急着出门了。
南城监狱。
路卿宇顺着土黄色的石墙里长长的走道，终于在一间小隔间里坐了下来。
路卿宇对着话筒，等了好一会，玻璃对面才坐下来一个男人，他胡子拉碴的，眼神温和，监狱的生活看起来磨平了他的棱角。
路卿宇看着他，想起那天他在十七巷倒下时，眼里的仇恨，悲恸，忽然有些明白他的感觉。
“你平时买那些东西是在哪里交易的？”他问。
李金寒耸了耸肩膀：“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可以帮你查你妹妹的事情。”
“哈？你们夫妻俩怎么都这样，你老婆之前也这么答应我，结果到现在还没信，你们俩原来不是一个队伍的？”
路卿宇挑眉：“她又让我捞你，又要给你找凶手，你们什么关系？”
“我可和你老婆没关系，我对结了婚的女人没兴趣。”李金寒双手垫在脑后，“是她自己说一定会给我找到，让我活着看到她是清白的。所以你看，我在这吃得饱，穿得好，就是为了活着看她履行承诺而已。”
“这个傻姑娘。”路卿宇无奈地笑起来了。
李金寒也跟着笑了起来，两人脑海里都是那个看起来桀骜不驯内心却善良温柔的女人。
“我最近在研究一件事，可能对你了解李筱暖的案件的有帮助。”路卿宇往后靠在椅子上，继续说道。
“什么事？”李金寒来了兴趣。
路卿宇并不想和他聊太多安安的事情，对面的男人刚刚那副笑脸，让他有一种不爽的感觉。
她也救过我的命，还救了我们路家的公司。是像救李金寒一样的心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