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55章
“你到底是谁”
面对阮觅慈的质问,段岭水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为什么不敢坦白
其实坦白之后,他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她的身边,不用再费尽心思找各种借口去接近她。
可是他不敢,他害怕自己还会给她带来伤害。
上辈子阮觅慈其实是被他间接害死的。
她本来翰林大学士府千金小姐当得好好的,是京城最美最有名的贵女,求亲的贵族子弟几乎踏破门槛。她随便从中挑一个,应该都能幸福地过完一生。
可是自从嫁给他当了太子妃之后,她就和他一起卷入皇位争夺中,提心吊胆,没有一天安稳日子好过。
这条路危机四伏,极其血腥残酷,仅仅暗杀、毒杀,他们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次,阮觅慈到现在不敢在外面吃东西,可见当初造成的心理阴影有多重。
等到他终于登上帝位,本以为一切尘埃落定,可没想到她还是死于他的对手之中。而这个对手之所以还能搞出毒杀,是因为他当初心软没有下死手放了他一条生路,却造成后患无穷。
段岭水每每想到这里,悔得心如刀绞。
给阮觅慈报了仇之后,他的心魔还是越来越重。
他痛恨自己,恨为什么毒死的不是他。
他日日夜夜思念她。
他睡在皇后的宫中彻夜难眠,整个人迅速变得形销骨立。yhugu
许多大臣上奏请求他广选秀女填充后宫,都被他骂了回去。
一个行尸走肉还要什么女人
如果不是因为肩负着天下苍生,他早就追随她而去。
他就这么生生地熬着,不知道还要熬多久才能解脱。
直到他突然穿到了这个奇怪的世界,成了正在国外读书的段岭水。
他用最快的速度学习和接受这个世界的一切知识,然后回到国内。
他想阮觅慈会不会也来到了这个世界,于是开始四处寻找她。
一找就是好几年,迟迟没有消息,但他没有放弃。冥冥中,他觉得这是老天再给他的一次机会。
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阮觅慈。
这辈子她依然是个备受宠爱的大小姐,活得还是那么肆意昂扬,潇洒自由。
当他在美丽盛典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他得极力压抑自己的情感,才没有当众失态。
再近一步接触,他发现阮觅慈好像并不知道上辈子自己死去的真相。
于是他心想,也许让她将以前的种种过往就当成上辈子的回忆,慢慢淡忘,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样一来,她可以完完整整地活成一个全新的阮觅慈。
段岭水甚至产生了一个念头,自己不再接近她,不和她相认,也许就再也不会给她来带厄运。
然而,当看到新闻里她和男明星传出绯闻,当听说她在疯狂追求别人的时候,他嫉妒,他吃醋了,他实在忍不住不去见她。
于是他默默调查她,偷偷搬到了她的隔壁,收购她的经纪公司,投资她的电视剧,一切一切都是为了接近她。
又想接近她,又不敢坦白,段岭水无比矛盾。
除此之外,他的心底还深埋着一个心思。
在大楚王朝,严格说起来他是单恋阮觅慈后,才以太子的身份向翰林大学士府求亲,被她拒绝了两次,第三次才得以登门。
虽然两人婚后生活十分和谐,但他其实并不知道阮觅慈是不是真心爱自己,抑或只是依从父母之言和他的太子身份,像那个时代其他女人一样无可奈何才嫁给他。
所以他也想知道,如果他们还都是单身,还可以自由恋爱,阮觅慈会爱上他这个人吗
如此理由,总总下来,他始终没有开口坦白自己的身份。
可是眼下那声“慈儿”显然已经让阮觅慈起了疑心,好像不是能随便敷衍过去的。
“你为什么不说话”阮觅慈见他好半晌没出声,皱起眉头。
段岭水沉声问“慈儿这个称呼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非常重要。”
“为什么”
“曾经有个人经常这么叫我,除了他我没听到第二人这么叫过,但是我现在见不到他了。”阮觅慈望着他的眼睛不带眨的。
段岭水的心加速跳了跳,脸上不动声色“他是你的什么人”
阮觅慈目光灼灼“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别想转移话题
段岭水知道躲不过去,轻叹口气说“我之所以会喊慈儿,是因为我在心里一直这么叫你,但你说过要叫你阮小姐,所以我都藏在心里。撞车那天情况紧急,我一冲动就把心里话喊了出来。”
这么说其实不算撒谎,他确实在心里都是喊她慈儿。
“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阮觅慈嘴里这么说,但脸上显然是不相信的表情,笑意根本不达眼底。
装,继续装
段岭水,你果然就是个无耻的大骗子都这个时候,居然还想骗她
段岭水清清嗓子,语气虚得很“就是这样,没想到给你造成误会。”
“不过,”他赶紧补充,“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再不这样叫你了,还是叫阮小姐好不好”
“别啊,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慈儿、小慈、觅慈,或者像粉丝那样叫我阮阮,随便怎么叫都可以,”阮觅慈换了张笑脸,和善道,“毕竟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嘛,如果还叫阮小姐太生分了。”
然而她笑得越和气,他越是心惊胆战。她怎么没发脾气呢,这不像大小姐的作风啊
段岭水顿了顿,试探着开口“慈儿,我真的可以这么叫你”
“当然可以了。”
阮觅慈眨巴两下眼睛,眼圈忽然红了起来,乌黑的眸子迅速染上一层水光,莹莹闪烁,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你怎么哭了”段岭水顿时慌了神,撑着胳膊想要坐直身体靠近她,然而这么一牵动,头开始钝痛起来。
他捂着脑袋呻吟。
阮觅慈连忙上前按着他,让他不要起身。
“你不要哭,都是我说错话了,我道歉。”段岭水神情着急,他不怕她发脾气,但就是受不了她哭。她一掉眼泪,他就什么都没辙了。
“不关你的事,只是听到慈儿我又想起他了,那个我再也见不到的人。”阮觅慈泫然欲泣,感慨万千。
她起身走向对角的茶几,上面放着她的绣绷。
她捧着绣绷回到病床边,含着泪轻声说“我不是答应送你一幅刺绣的嘛,你昏迷的这三天,我一直在绣,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段岭水接过绣绷,是一块手帕,上面只勾了个形,但看得出绣的是一个男人的侧脸。
“这绣的是我”
“对呀,画得不好,你别嫌弃。”她柔声说。
“不会,我一定要好好珍藏。”yhugu
阮觅慈难得这么温言软语,段岭水还有点不习惯,再抬头,发现她别过头还在偷偷摸眼泪。
“慈儿,你怎么还哭,别哭啊。”段岭水心都软化了,硬撑着一把坐了起来,从桌边抽出纸巾想给她擦眼泪。
阮觅慈吸吸鼻子,接过纸巾,轻轻拭去泪珠,嗓音哽咽“你和他真的很像,你们都对我很好,能包容我发脾气,不管我提什么要求都答应。你一喊慈儿就更像了,所以我控制不住。”
泪珠儿像断了的链子从她脸上不断滑落,鼻尖红红,小声抽泣,看得人心都碎了。
段岭水嗓音放得极软,期待问“你很在乎他,是不是”
“是的,”阮觅慈回答得干脆,“如果我这辈子还能再见到他,那我”
“你就怎么样”他迫不及待地追问。
她深情款款地说“那我一定会抓紧他的手,再也不放开。”
段岭水没想到会听到她的这番心里话,上辈子都没听过,感动地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但是我知道没有机会了,我和他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阮觅慈神情哀婉又惆怅,“他以前喜欢叫我慈儿,我呢,习惯叫他”
“三郎。”她凝望着段岭水的眼睛,不紧不慢地吐出这两个字。
男人顿时呼吸一窒。
阮觅慈继续说“因为他在家里排行老三,他喜欢听我这么叫他。”她盯着他的脸,没有错过他脸上任何表情的变化。
段岭水嘴唇颤动,没有出声。
她叹了口气“我真的很想他,晚上想到睡不着,失眠好久了。”
段岭水心疼了,她竟然还失眠,他完全都不知道。
阮觅慈想到伤心处又情不自禁地流出一行清泪,垂着眼眸很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失态了,我从没对别人说过这些心里话。”
说完她用手背抵着嘴唇,转身大踏步朝外走去,似乎不想让他看到自己脆弱无助的一面。
然而接下来,男人的一句话成功让阮觅慈停住了脚步。
“慈儿,我是三郎啊。”
阮觅慈转头看向他,一脸不可思议“你刚刚说什么”
“我就是你的三郎,我是大楚王朝的皇帝,你是我的皇后。”段岭水一股脑地全吐了出来。
什么怕带来危险,什么自由恋爱,他统统不管,不在乎了。
他现在只知道阮觅慈心里一直惦记着他,想念着他,甚至为他哭泣。
如果这都不算爱
阮觅慈沉默良久,逐渐没了表情,咬着后牙槽一字一句道“你终于肯承认了。”
她眼泪一收,瞬间变脸,眼神晦暗不明。
段岭水内心咯噔一下,望着她微微眯起来的眼睛,莫名感到后脊背隐隐发凉。
怎么回事,难道她刚刚是在演戏,故意套他的话吗
糟糕
她看起来很生气,情况非常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