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高明这晚算是舍命陪君子,两个人也没在外面喝,是提溜着两箱酒和下酒菜,到高明家去的。
就在客厅里,也不怕醉在外头没人知道。
有沙发,他俩不坐,一左一右在门边,还能就着月色吃卤大肠。
吃一口,一口酒。
谁也没说话,只算玻璃瓶和地板碰撞的声音。
叮铃咣啷的,脆得很。
男人嘛,有时候有的话说不出嘴的,自己都嫌矫情。
但此刻偏偏是那些最矫情的词句,才可以表达大米的心情。
他说“一晃眼都这么些年啦。”
高明掐指算,说“咱们认识有十五年了吧”
好像是有,大米没仔细算过,只记得很久,说“差不多吧。”
说完这句,都不知道接下来要讲些什么。
高明不擅长安慰,况且此刻也称不上需要安慰的时候,只沉默举起酒瓶子。
倒是大米,咬着烧鸡腿说“他要是对我姐不好,我就收拾他。”
依高明的浅薄之见,这件事的可能性不大,不过附和说“手脚都给他打断。“
大米很是疑心他有没有这本事,说“我看你平常对他很客气。”
高明没什么不好意思承认的,说“那没办法,就是心里上觉得他就是做哥的。”
从小到大的习惯,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比如说,禾儿哪怕是长这么大,妈妈连名带姓叫一句,连头发丝都得变乖巧起来。
大米心有戚戚焉,说“我也一直觉得。”
他们几个,现在想起来,那真是从小到大胆子大,叫几个亲近的长辈骂得不行。王文又想来是很会做哥哥的人,收拾其他们从不手软。
几个人知道什么是是非,连带着对他也有一种对长辈的客气在。
要不是辈分、年纪差不多,一直当他是上一辈的人。
说实在的,他就这么跟小麦凑一块,乍听起来有些违和。
像老牛吃嫩草,可实际上又只差一岁。
高明都想不通怎么会是这样,但是说“反正你是惨了。”
可不是惨,大米嘴角抽抽说“我怎么觉得你在幸灾乐祸”
有吗,高明无辜一摊手,说“我能是那种人吗”
大米翻个白眼,说“少装啊。”
别人不知道,他能不知道。
高明真不是故意看笑话,是越想越可乐,说“本来一个对象就管你死死的,还有个姐姐,再加两个舅兄,你这是四面埋伏啊。”
大米反击道“说得跟你没有似的,方叔最近给你好脸色看了”
高明踢他一脚,说“哪壶不开提哪壶。”
又说“他也就是嘴上不好听,心里早把我当一家人。”
舍不得姑娘而已,几句话算什么。
换成他自己,也不会对要拐走女儿的人太客气,这点他还是看得清楚的。就像禾儿姑父一样,要是这么多年只收到“阴阳怪气”,谁能忍得住。
这倒是,大米不得不细数未来姐夫的优点,说“之前贷款、担保,文哥都是帮大忙的。”
不止他,还有王家上下,不然他一个做中介,哪怕挣到点钱,也不可能一口气贷下来几百万。
这种担风险的事,不是把你当自家人,谁也不会做。
高明也是细数起来,感叹道“我们运气好。”
这个“们”里,仅限于他和大米姐弟。
如果没遇贵人,这辈子哪怕成功,也会比现在更艰难,从这个角度来讲,他们确实是高攀。
大米长舒口气,说“讲句酸话,能遇见月婷我是真幸运。”
是挺酸的,高明抖抖说“别讲我听啊,我不听。”
大米私底下也没少跟对象讲,手肘推他一下说“又不是对你说。”
到底是男人,讲这些总有些难为情。
高明搓搓不存在的鸡皮疙瘩,说“对我说还得了。”
大米心想,你想得美,看着月亮说“人跟人的区别怎么这么大。”
高明不解其意道“谁跟谁”
大米几分艳羡道“人家处对象就直接结婚,咱们呢”
那真是差距大得很。
高明也是盼着的,说“只要她肯嫁我就行。”
七老八十,他都愿意等着,就是能早一点就行。
论酸话,他也是不遑多让。
大米一脸恶寒道“跟她说去。”
两个人一边说,一边嫌弃对方,但共同思想很明显,对王文都是挺羡慕的。
对男人来说,恐怕是这样,对女人来说不一定。
仰赖于妈妈一直以来的教育,禾儿觉得大学毕业到结婚前的日子,对自己来说是最好的时光。
虽然她已经有坚定的,想共度余生的人,但对踏出这一步的时间,还是排在后面。
此刻三个要好的小伙伴也是凑在一起,毕竟这样的大事,总要对彼此有个通知。
正伴着平安饭店咖啡馆的小提琴声,她们说着最平淡的柴米油盐。
王月婷对这件事是最摇旗呐喊的,倒不是为好朋友和大哥,而是为亲妈。
她不无喜悦地说“我妈肯定乐坏了。”
钱花自从知道老大有对象,就急着想让他结婚,要不是不想做讨人嫌的婆婆,早就火烧眉毛了。
小麦知道,钱阿姨肯定没少对着王文嘀咕,但对她从来都是以她的意愿为主。
不管人家心里怎么想,能做到这一步就不错,也是看在从小看着长大的情分上。
说起来,处对象的时候,也只当是普通长辈。
但想到要结婚,小麦多少有点不自然,说“觉得怪怪的。”
哪里奇怪
王月婷以为她是愁改口,说“没事,这些都随意的,我也不好意思叫你大嫂。”
哪里是说这个啊。
不过小麦调侃她道“叫姐姐呢”
那更叫不出口了,王月婷挥挥手说“少占我便宜啊。”
甭管关系怎么变,她们都是好朋友,想都别想。
禾儿好笑道“要是大米是小麦的哥哥,那就更有趣了。”
真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疼,王月婷想想中间的亲戚关系,捏着鼻梁说“我不管,我就要叫名字。”
又试探性说“要不我叫一个试试”
她嘴唇微张,小麦都想象得到的样子,摇头说“千万别寒碜我。”
她自己听着都不得劲。
她这样,王月婷反倒来劲,非要嚷嚷着,叫人捂住嘴都不消停。
禾儿连忙把她俩摁住,说“小声点,也不看看这是哪”
咖啡馆可是新晋谈事情的好地方,来这儿的人都图格调和清净,她们笑笑闹闹,可不得招人眼。
都是受过教育的,小麦松开手说“我就是想着跟你们说一声。”
王月婷一本正经道“那我们也要跟你说恭喜。”
不是为未来大嫂、大姑子,而是她们这十几年来的交情。
禾儿也是说“祝你们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小麦是个只看今日的,她从小过得不算好,太远的事情都不敢想,只惦记着眼前的一切。
但生平第一次,她有和某个人规划的将来,想起来不知怎么热泪盈眶,说“那就借你们吉言了。”
王月婷替亲哥打包票说“全世界最好的男人之一。”
又说“你们要是吵架,我肯定站你这边。”
禾儿从桌子底下踢她,说“盼着点好的。”
这倒也是。
王月婷轻轻拍自己的嘴边,说“神明作证,不算数的。”
小麦不是在乎这些的人,揶揄道“不站我这边”
明明不是这个意思,王月婷推她一下,说“不过我哥今晚居然没缠着你”
照理说算半个好日子,平常那是天天守着,她都不知道他是处对象那么黏人的性子。
提起这个,小麦有些尴尬,说“应该是在禾儿家吧。”
更奇怪了,哪怕是要通知,不是跟自己父母说就行,还需要跟赵阿姨说吗
王月婷的目光看向禾儿,见她也莫名其妙摇摇头,两个人一致望向小麦。
小麦脚无意识摩擦过地板,说“就是,嗯,有事让赵阿姨帮忙。”
帮什么忙呢
做媒人呗。
这也是从古至今的习俗,放眼望去没有比赵秀云更适合的人。
她也没有不答应的道理,对着上门的钱花母子打包票说“交给我,你们都放心。”
钱花当然是没什么好担心的,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又有些犹豫道“就是各项规矩,你也知道老二了,我总得一碗水端平些。”
王文听这话没什么反应,他心里也有自己的主意。
倒是赵秀云说“小麦不是计较这些的孩子。”
又说“我会跟她说的。”
这就是媒人的用处,总有些双方不好意思说的话,该有她来说。
钱花觉得挺抱歉的,论个人条件,小麦总是比二儿媳妇好,但哪怕陪嫁再多,她也不好越过去。
说着这,她感叹道“还是只生一个好。”
好端端的,怎么绕到这来。
赵秀云好笑道“放心,以后都一个。”
这可说不定,钱花看一眼老大,欲言又止。
王文寻思他也不是什么未成年,有什么话不能当面说的,但还是咳嗽一声说“我去外面溜达溜达吧。”
儿子这么识趣,钱花看他走才说“老王家的男人,说不准都有这本事。”
要是再来双胞胎,她是真撑不住啊。
赵秀云嘴角抽抽,说“做妈的也辛苦。”
她两次生孩子,都是死去活来,半条命搭进去。
这也是一方面,钱花自己当年何尝不是,叹气说“这福气,我们家也不想要。”
她就只求个个都好。
赵秀云驱散她的烦忧说“儿媳妇进门,才是最大的福气。”
谁说不是啊,钱花一拍大腿,那叫一个兴高采烈,两个人谈起婚礼的事,投机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