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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觉醒

第十年,赵无秋记得这已是战争的第十年。

生锈履带压弯拦路的铁丝,矮房给火炮炸成断墙,大厦倾倒的城市依旧在燃烧,蓝的天也让硝烟抹黑。朝晟和特罗伦的钢铁军队碾碎博萨公国的每寸土地,只留侥幸的居民在无声黑夜里哭泣。

照亮黑夜的是特罗伦人的炮火,开炮的他们更装备连自己也无法击穿的重甲。为攻破敌人的龟壳,朝晟换装减重的箭簇装甲,辅以口径更大的猎炮灵活作战。交战的炮声会在引擎的雷鸣里永不停歇,持续到天明。

朝晟西北的森林已旭日初升。野兽在树荫里随口将母鹿咬成两截,甩落肝肠,用染血的瞳盯住向阳光匍匐的幼鹿。可当它看见幼鹿更前的人,反嘶吼退却,像只小猫蜷缩。

阳光下的赵无秋抱起幼鹿,用指轻抚无助的生命。温柔令捕猎者仿若回到哺乳时代,看见慈爱祥和的母亲,几乎把杀戮的本性抛弃。

随一声骨裂的响,懵懂的鹿被捏碎了头。抖洒无头尸体的脑浆和血,他笑问:“想吃吗?”

猛兽果断逃跑。

赵无秋并未追逐,只坐在落叶里焚烧猎物。等吃饱后才去看脑海里的网,网则说正事要紧。要紧的正事即寻找记忆。家在模糊里只是埋着焦炭的残破木板。至于认识的朋友,虽隐约记着样子,却怎也想不起。

记忆全蒙着灰雾。每试着回想,都会产生挖出脑才能消除的痛。唯一清晰的是脑海里的网,很多人在低语的网。

网提醒赵无秋,特罗伦人夺走他的过去,现在的他只是复仇者而已。

就算不知道什么是特罗伦人,隐约的记忆让赵无秋很想杀,网那头的人也叮嘱他去杀——杀尽特罗伦的士兵,为朝昇赢取伟大胜利。在那以后,网会助他找回失落的过去。

所以赵无秋从森林里消失。

来到博萨公国的中央丘陵,赵无秋发现这里的太阳尚未升起。驻扎一处山顶的军队附近,山坡小道上的士兵打着哈欠。灰白钢甲和强劲的炮给他安心的余裕,和战胜任何强敌的自信。

月光里的赵无秋有些好奇,因为士兵的装备他未见过。网那边的人很快传达信息,助他认识敌军:

“特罗伦元帅第五圣徒的军团苍白炽焰,装具为标准圣岩动力护甲,武器为二十三毫米口径半自动炮。”

熟悉的关键词令赵无秋恍惚:“圣岩?”

网的回复很快:“帝皇赐予的结晶,提供奇迹与动力。”

似曾相识的信息令赵无秋很痛,抱头回忆究竟在哪里听过。他很快想起来,是在学校和朋友一起。可别的事情怎也无法回忆,无论多努力都不行。想寻回记忆,便得听从网的建议,遵循心底无法按捺的感觉…

恨的感觉。

他看向士兵,脸杀意写满。心里的情感只有恨,而唯一能发泄恨的便是宰杀,玩弄的宰杀。

毛骨悚然的危险感令士兵回身,发现伫立月光中的人。当他勉强看清其梁人相貌和手握的钢制棱刺,已明白对方来自敌国朝晟。

过近的距离让士兵干脆挥出直拳,钢甲裹覆的拳在灵能和圣岩的双重推动中全速打去。快且硬,是以肉身硬接钢铁的赵无秋唯一感受。

轻易轰穿敌人胸膛的士兵亦惊讶,他没想到来敌如此弱。不,假使对方弱至这废物的程度,又怎可能无声息地接近他?

穿成烂碎的心肺令赵无秋有窒息的痛,痛让他的记忆渐渐清晰,更帮他想起故乡的人,

却只有他们在笑声里被扫成肉酱的回忆。无法压抑的他将本源释放,爆发全部力量。

仍被铁臂贯胸的赵无秋似乎没有痛苦,径直掏向士兵。三指厚的钢甲在他的手前脆如发黄老纸,在接触的瞬间便崩成铁块四飞。

手指探进敌人的腹,随意抓块东西后揪出。未及喊痛的士兵已让另只手捏开大嘴,狠狠塞进刚从体内扯掉的玩意。面色涨紫的士兵无法呐喊,只能看敌人把他的臂拔出伤口后,在刹那间回复衣物和致命伤。

赵无秋的钢棱刺磨得锐利,能随手剖开倒地士兵的胸腔,再轻松捅穿两边的肺,造就痛苦的死。可他仍嫌手法残忍不足。因为记忆在杀戮时又清晰,他想起无论怎样拗哭,都只能旁观家乡死在笑声里。

唯一能做的,是以残酷回敬冷酷,令仇敌收获恐惧。

挑开士兵的腹,赵无秋扯出肠勒紧他的脖子,对视着哀求,问:“本源,你理解吗?”

说梁语的赵无秋没指望对方听懂。待生机飘出士兵的眼,一种洋溢内心的满足令无秋放声大笑,笑至泪也流一地:“不、不,不是、不是我…他妈的…”

背负暗淡的月,赵无秋狠狠抱紧头,直至颅骨炸成破片也不停。欣喜的懊悔在折磨,方才的行径难以接受…怎也难以接受。

令躯体复原后,他暂且忘记愁绪,问网那头的人:“杀?”

“当然。”

简短的回答让赵无秋安心踏进驻地。无用看,也知道藏有数百重甲士兵的山顶村落易守难攻,甚至连机炮与大口径火炮亦安放,足以应对装甲部队的突袭。

在探照灯中慢步走来的赵无秋,令村口站岗的两名士兵立刻警醒,可他们还不及喊叫或开火,便被随手屠戮,获得永远的安宁。

分身为二,用相同手法封住士兵的口、止住他们的呼吸。极快的动作令站岗的士兵在倒地后才发觉痛苦,在无助中窒息。

没有回到黑暗,赵无秋继续向其他士兵施展酷刑。只有他一人切开敌人的胸腹,只有他一人抓掉敌人的肝胆,只有他一人扯出敌人的肠子,只有他一人绞住敌人的脖颈。

死前的眼如同相机,在三百多名士兵的脑里映照同样的景。消散的意识单调循环:光晕里,只有一人,只有一人…

只有他一人而已。

连扣扳机的声也未有,赵无秋已杀尽昏暗村庄的所有活口,只留一位在小楼的昏黄灯光里收电报的白衣军官在发抖。

而让他留手的并非网的命令,是随军官手颤抖的黑色宝石。不用网提醒,他已想起那东西是何物:“圣岩?”

发颤的军官在电报声里用蹩脚的梁语质问:“你…朝、朝晟的…前行者?”

“前行者?什么前行者?”

熟悉的词汇又让赵无秋陷入回忆,他隐约记得,觉醒本源力量的人切实叫前行者。

瞅他发愣,军官立刻把圣岩迫发出璀璨金光。骤然缩小的圣岩迅速将光凝为金色长箭,射穿赵无秋还在思考的大脑。

“蠢!蠢!哈…哈哈哈哈!”得手的军官再无惊恐,劫后余生的兴奋令他俯身狂笑,笑得连肚皮都捂住,“蠢!蠢!蠢东西…蠢真、真蠢!蠢我…哈!哈哈!哈哈哈哈!怎会…蠢的前行者!哈哈哈哈哈哈!”

网则解答赵无秋头顶的刺痛和困惑:“圣岩创造的奇迹,唯有网的奇迹可抵挡。”

当虚幻的箭矢透过想摘掉它的手指时,赵无秋也惊讶贯穿头脑的实体竟是无法碰触的。陌生的东西令他非常好奇。看向还在电报声里发笑的军官,赵无秋也微笑。

而后他走向惊骇的军官,拿走已缩小的圣岩敲响被贯穿的脑壳。箭矢瞬间消失,伤口也跟着不在。赵无秋将饱满如初的圣岩放入口袋里,轻晃头:“谢了。”

无数金色箭矢在射穿军官后消散,短暂的密集冲击中把人体扎成横飞的肉屑,顺带灭了那吵闹的电报机。

震天的巨响后,存放弹药的仓库也引爆。赵无秋仰望照明黑夜的烟花,俯瞰地基也没剩的深坑,再三确认已无活的东西:“你们怎能帮我?”

“消灭苍白炽焰,你会得到答案。”

简单而诱惑的消息,不能回绝的他已然答应:“有多少?”

“暂时不明。”

一手把玩口袋里的宝石,一手拨弄尸体合不起的眼皮,唯一活着的赵无秋消散在蒙亮山头的血雾里:“那…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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