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影帝只想谈恋爱(18)
谢澜一夜没睡好。
旅店墙壁薄, 隔音效果差,他能清晰地听到某个房间内的年轻男女热切接吻时发出的欢愉声, 伴随着急促的喘息与暧昧低吟, 还有某个有些熟悉的名字,“宴泽……你想我了吗?”
谢澜不胜其扰,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兑出两只隔音耳塞, 好不容易陷入浅眠, 梦里却有一人披着松垮外袍赤脚朝他走来, 相貌模糊, 唯有那双潋滟如秋水的眼睛异常清晰。
与普通人不同,修士极少做梦, 除非和某种预兆有关。
但谢澜很清楚,自己并不认识那人。
多想无益, 剧组又不方便晨跑, 谢澜干脆下楼找到一家早餐店,讲明来意后成功进入后厨。
店铺是一对夫妻合伙开的, 男人在外面炸油条, 胖胖的女人负责烙饼, 忙得满头大汗,见状忍不住忙里偷闲地搭话, “小伙子在家经常做饭吧?”
谢澜笑了笑,“还行。”
女人叹了口气, “现在踏踏实实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这里经常有剧组来取外景,我家孩子见多了闹着要当演员,演员哪是那么好当的呢, 半年也回不来一次。”
谢澜安静听着,偶尔回一两句话。
他付过钱,熟练做出一锅清汤面加两个蛋,临走时还被塞了一包自家做的榨菜。
谢澜提着东西上楼,敲了敲温寒英房间的门,隔壁的隔壁却先打开了,一男一女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们大概没料到这么早走廊上还有其他人,原本依依不舍的情侣光速分开,警惕的看着他。
谢澜只瞥了一眼便不感兴趣地移开视线,穿着白色短袖的男人却径直走了过来,身上带着某种甜腻的香水味,
“你是温寒英新聘的助理?什么时候过来的?”
谢澜看到他就免不了联想起昨晚不小心听到的荒唐事,眉眼愈发冷峻,“嗯。”
那名女伴似乎了解的更多一些,在宴泽耳边低语一阵,后者大概觉得遇见了同类,表情瞬间如释重负,拍了拍谢澜的肩,“早说嘛。”
温寒英打开门就看到有人对谢澜动手动脚,想都没想地把人拉了进来,无视宴泽惊诧的眼神反手带上门。
谢澜见他脸色不好,下意识问,“刚刚……”
温寒英昨晚吃得少,现在恰好饿了,一口口吃得又快又优雅,全程没发出什么声音,闻言似乎想起什么不愉快的事,皱着眉解释道,
“别和他走太近,不是什么好人。”
宴泽是圈子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他演技过得去,再加上背景够硬,很多导演为了拉投资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了大半个月,生活堪比苦行僧,好不容易趁三楼没人快活一下,没想到被谢澜撞了个正着。
温寒英说完发现对方眼下浅浅的青色,像看到什么稀罕物一般凑过来摸了摸,“你昨晚没睡好?”
谢澜偏头避开,不知怎么想到了梦里那道朦胧的身影,措辞含蓄委婉,“认床。”
他不太想继续这个有些尴尬的话题,于是主动问起今天的日程。
一碗面被温寒英吃得干干净净,连汤底都没剩下,闻言擦了擦唇瓣沾染的汤汁,“九点开始拍戏,然后我想去看看抓到的那个人,晚上下了戏再和你逛逛,行吗?”
谢澜静静看了他半晌,忽然抬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果然有些烫,“你不打算休息?”
昨天才出了意外,导演不可能不批假,否则宴泽也不会光明正大地领人回来。
温寒英习以为常,摇头笑道,“我想快点把最近几天的戏份拍完。”
一般电影拍摄周期在三个月左右,即便进组晚,也没必要这么赶。
谢澜皱了皱眉,似是不解,“为什么?”
温寒英沉默一瞬,朝他眨了眨眼睛,“因为想早点回去,这里的条件太差了。”
没有干松柔软的被褥,没有便利的交通,更重要的是,这里没有他最想见到的人。
这次陷入沉默的换成了谢澜。
他未必不清楚温寒英内心所想,只是下意识选择忽视,不愿细思深想。
谢澜将承诺看得太重,他自觉给不了对方最想要的东西,于是从不轻易许诺。
温寒英是低烧,冲了杯感冒药。
他在房间里穿着短裤,露出半截骨肉匀称的小腿,昨天那些恼人的红包已经消下去了。
虽然马甲掉了,但助理的工作还是要做。
谢澜想起对方蒙在被子里,小声说自己是唯一一个照顾他的人,心里便不太舒服,在温寒英皱眉喝药的时候照例帮他把最后那点青紫揉开。
傍晚六点,两人在滇南警局见到了那个坚称只是恶作剧的黑瘦男人。
男人原本耷着眼一副破罐破摔的样子,见到来人,如果不是被铐在了椅子上,恐怕会站起来贴着玻璃,喃喃自语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神经质。
温寒英想到自己曾在无知无觉的状态下跟这样的人共处一室,浑身沁凉无比,后背控制不住地出了层冷汗。
他悄悄勾住谢澜的手,仿佛这样便能从中获得无尽的勇气,看向男人的眼里像淬了冰,沉声问,“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男人岁数不大,竟是个斜眼,看人时目光不正,像阴沟里的老鼠,他不怕温寒英,见了旁边的谢澜反倒开始大呼小叫,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就被抓到了,“是你!”
身后的狱警上前一步将人按在位子上,厉声道,“夏业海,端正态度!”
谢澜盯着他挣动时不小心从衣服里滑出的项链,“你是卫明秋的粉丝吧?”
他见过一模一样的周边。
夏业海表情有了微妙的变化,咬死不肯承认,“什么卫明秋李明秋,我不认识,都说了只是开个玩笑,被抓我认了,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
谢澜并不理会他的狡辩,而是道,“为了一个永远不可能产生交集的人毁掉自己的后半生,值得吗?”
“你懂什么”,夏业海冷嗤一声,恨恨瞧向温寒英,“是他抢了属于秋秋的东西,身为粉丝,有能力的时候不做点什么,是不是说不过去?”
谢澜摇了摇头,对方沉溺在幻想中的世界,无论说什么也不可能听进去的。
他们本已经走出房间,谢澜不知想起什么又倒了回去,敲了两下玻璃窗,“你只做了这两件事吗?”
夏业海脚下一顿,转身时表情恶劣,朝他缓缓比了个口型:你猜啊。
从警局出来,温寒英异常沉默,接连两次不小心绊到后,谢澜终于忍不住牵住了他的手腕,将人带进了车里,“很失落?”
温寒英摇头系好保险带,“没有。”
他只是想到了曾经宣布退居幕后时,那几个眼熟的大粉宣布脱粉并写下的长篇微博,字字句句皆是失望,比那些不堪入目的谩骂还要令人痛苦万分。
谢澜向来不擅长安慰人,想了想也只是道,“做好自己就是最大的反击。”
当站到一个足够高的位置,那群人再生气,也没有其他办法。
温寒英靠在椅背上,半晌没有说话,只有微颤的睫毛泄露几分不平静的心情。
就在谢澜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才听见一道很轻的声音,“高处不胜寒。”
一个人踽踽独行,就算拿奖拿到手软,赚再多的钱,又有什么意思。
谢澜张了张口,想说有我陪着,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出来。
感受到车停下,温寒英睁开眼睛,窗外却不是片场外熟悉的景色,而是大片湖泊,水面湿润柔和的风扑面而来,逐渐抚平了心中的躁动。
麓山之颠的夜幕如丝绸般细腻,星子、蛙鸣、荷香,满足了夏季最美好的幻想。
温寒英从车里下来,迎着温柔的晚风深深吸了口气,睨了谢澜一眼,“我晚上还有戏。”
不抓紧时间回去,可就迟到了。
谢澜放松地靠在车上挑了挑眉,丝毫不慌,“我下午就帮你请假了。”
孙导知道他们要见夏业海的事,批假批得十分痛快,毕竟任务再重,也不能忽视演员的心理健康嘛。
温寒英学着他的样子并排倚靠在车尾,“你刚刚还说,要我站到最高点。”
谢澜看着他的侧脸,下意识抬手帮他把一缕落在唇边的发丝别至耳后,“你已经够努力了,现在需要的是放松。”
否则逼得太紧,总有一天会像崩裂的弦,一旦断开便很难修复了。
仙人湖里种着近六万亩荷花,踏上栈桥时仿佛一伸手就能摸到,温寒英看着粼粼水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谢澜好像在哄他。
被临时喊来的跟拍在远处将这幅灵动的画卷记录进相机,并不上前打扰,只把画面定格在两人交握的手上。
白日温寒英拍戏时,谢澜便已经打听好这附近有家荷花鱼最是一绝,走去吃完,又走着回来,才真正踏上归途。
刚到旅馆,两人前后脚接了通电话,分别来自何洲跟楚宜,内容也大差不差——他们上热搜了。
谢澜点开微博,发现关于他探班、和温寒英是真情侣的消息全网乱飞,背后明显有水军的痕迹。
只是买它的人并不是为了黑,反倒真情实感地磕起cp,甚至还写起了同人文。
谢澜的感情生活是一张白纸,少时只知修炼不通世故,加入快穿局后也从不与其他人发生任务以外的纠葛。
他顺着水军的痕迹点进一人主页,置顶微博是一张手绘,长着狐狸耳朵跟尾巴的温寒英趴在白色袈裟的自己身上。
谢澜点开图片,根据提示随手向下滑动,看到了大片香艳露骨的文字,登时将手机锁屏塞进了兜里。
昨夜的靡靡之音只叫人厌烦,眼下那些直白的文字却一个劲往他脑子里钻,眨眼间耳根都红透了,整个人都烧了起来。
床笫间的隐秘之事,怎可大白于人前……
温寒英挂断电话,不经意一瞥,见他不复往日清冷自持的模样,冷峻的眉眼像抹开了胭脂,一片绯红,不由地用手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心里直犯嘀咕。
谢澜该不会被他传染了吧?
可他今天特别老实,昨天也是隔着口罩亲的……
微凉的指尖不经意蹭过滚烫的脸颊,谢澜惊到一般朝后猛退了一步,下意识垂眸错开视线,却不小心看到了温寒英的聊天界面,背景图是一身白色袈裟的他。
温寒英不明就里,正欲追问,只听吱呀一声,宴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见他二人笑眯眯地挑了挑眉,没个正经模样,
“不知二位可否帮我个忙,我家甜心来探班不小心被拍了,你也知道,我这人女友粉太多,闹起来不好看,相遇就是缘,不如请两位真情侣帮我挡一下,顺便还能炒炒热度,一举两得不是?”
他坏得坦坦荡荡,就这样光明正大的说了出来。
谢澜……谢澜拳头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