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17章

一开始来到这个地方，以李秀琳的身份成为一名中学生。

破碎又贫穷的家庭、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原身妈妈无能为力的摆烂、妹妹的自卑敏感，这让人崩溃的一切她都咬牙认下了，因为她相信只要努力不会比眼前再糟糕了。

后来……为了追回李秀妍，她甚至抱着大不了一死的心态，至少她不至于让一个可怜的母亲再失去一个女儿。

因为那个时候，艾琳并没有归属感，自始至终她没觉得自己属于这个世界，她抱着一种旁观者的心态感知着周围的人和事。

直到遇见harry。

harry挨在她身边拉住她的衣袖，他说他没有等到妈妈，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他想留下她，视她为一种精神依靠。

那一刻，她除了意识到她的的确确留在了这个世界，也体会到了被人视为唯一的感觉。

被需要，是她存在的意义。

她被人需要着，不是从前的李秀琳被需要，而是真正的她，被人需要。

这么多年，她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

她对harry很重要，相依为命相互取暖，所以哪怕只是不言不语的安静待在一起，也会觉得安心极了。

这可笑的自以为是，在此刻碎裂。

被用力的抱着，她仍却觉得冷到了骨头缝里。

而之所以觉得冷，是因为他的隐瞒。

“harry，在你心里我究竟算什么呢？”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视线被湿热的液体遮挡，让她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

“是命，艾琳，你是我的命。我能够好好的活到现在，是因为你在身边。不然我早就疯了，早就变成一个不管不顾的疯子了。”

他的声音颤的不像话。

一滴滴泪珠落在艾琳颈侧，他在哭，是因为害怕。

可是这些话，她现在一个字也不相信，她动了动，伸手要扯开他抱着自己的手臂。

“松手，我要离开。”

“不要，艾琳……别丢下我，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我不该什么也不告诉你，我只是害怕你知道我做的事，会离开我。”

“我已经分不清你说的话是真是假了。harry，让我走吧，反正你一个人也能这么厉害。”被他勒的肩膀生疼，艾琳疲惫的叹气。

“不要，我不要，你答应过我的，不会离开我。你答应过，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的。”姜亨俊抱着她疯狂摇头，他所做的一切都不后悔，唯一后悔的就是被她发现了这一切。

如果现在不能留下她，那么可能永远无法挽回她了。所以他抱的很用力，因为身体虚弱还深喘几口气，才低低的开口语气尽是乞求。

“艾琳，拜托不要走，你走了我会死的。”

他的声音很轻，如同轻飘飘的羽毛。

可艾琳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他是认真的。

“你在威胁我？”本就五味杂陈，又是气又是伤心，听了这话艾琳气到冷笑出声。

也是真的用了力气，把他从身上扯下来，一把推开。再也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往外走去。

“我是韩泰俊父亲的儿子，是他眼中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为了得到那笔钱他要杀了我，我逃了出来，可是妈妈没能逃出来。韩泰俊，杀了我的母亲。”

艾琳已经走到了卧室门口，听见他的话，终是停下了脚步。因为那断断续续的梦，她猜到韩泰俊伤害过他，可是却没想到，他们之间竟是这样的关系。

韩泰俊是他同父异母的哥哥，那韩振宇就是他的侄子……一个比他大三岁的侄子。

韩国的有钱人，家里都这么乱吗？

艾琳僵硬的回头去看他的脸，实在是看不出他与韩泰俊父子在容貌上有什么相似之处。

姜亨俊见她愿意停下脚步回头看他，才安心了几分，扶着书柜跟着慢慢走出密室。“从我记事起，妈妈就告诉我不要出现在韩泰俊面前，当他出现在别墅时，我就需要躲起来，保持安静。”

艾琳眨了眨眼，消化着他所说的话。他出身在有钱人的家里，却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孩子。

“韩泰俊来了，绝对不能到外面去，他很快就走了，到时候就让你去院子里玩。”

“嘘……”

他模仿着一个温柔轻哄的语调，食指轻轻抵着唇瓣做出噤声的动作，虽然是面带笑意的看着艾琳，眼泪却从眼尾滑落。

艾琳看着他的动作和表情，胸口一闷，只觉得嗓子堵的发疼。不该是这样的，他的童年不应该这样。

“harry……”

“我的名字，叫姜亨俊，是妈妈最爱的小俊。金姨妈说绑架了韩振宇，韩泰俊就会放了我妈妈，妈妈会和我一起离开这里。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能够带走妈妈。可是金姨妈骗了我，妈妈也骗了我，说好要一起走的，可是我被抛弃了。”

“俊啊……”艾琳看着他眉眼带笑的说出这些话，可是他眼睛里、声音里的哀伤几乎要让她窒息。那种沉重的悲伤，让她根本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她不由自主的走回去，不由自主的伸手，替他擦去脸上的泪痕，然后变成她自己泪流满面。

“姜尚德、姜尚武、米歇尔·金，都是那场绑架案的参与者。那场可笑的绑架，韩泰俊什么也没有失去，可是我失去了妈妈，而你也失去了李秀琳的身份，失去了过去的一切。我一直都知道所有的一切，却不敢告诉你一丝一毫。那些把你拖入黑暗，害你失去身份的人，除了他们，还有韩泰俊，我的妈妈、还有我……”

姜亨俊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你问我那么多次，可我不敢说，我情愿你一无所知的朝我发脾气，怎样都好，只要你别恨我别离开我。”

“不，我从未这样想过，那不是你的错。俊啊，你不要难过了。”

自己所追问的他不愿意回答的秘密，他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因为绑架的策划者是他的母亲还有那位金姨妈。

他不敢让自己知道当年的真相。

现在知道了事实，她虽然诧异，可又无法对他生气，只是觉得心疼。绑架的不是他计划的，要绑架的目标也完全不是艾琳，是她自己主动撞上去的。

她也不会质问他明明知道这一切当初为什么阻止这场惨剧。因为那不是他一个12岁的孩子可以决定的事情，况且他那时候只是想救出自己的妈妈。

当年他完全可以不救自己的，不是吗？

如果他真的是个坏透了的人，当年只需要跟着金姨妈离开就好了，让她昏死在路边，也许会冻死在那个雨雪交加的夜晚，也许会被追自己的姜尚德再抓住杀死。

总之，他当初如果不救她，她现在不知道是能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也算是真相大白，今天艾琳才算明白，当年的绑架案究竟为何而起。归根结底是韩泰俊惹得祸，那祸根就是可以让人面目全非的——钱。

“我要让韩泰俊自食恶果，他不是想要钱吗？为了钱可以不顾自己儿子能不能活。那我就给他钱，给他足以撑死他的钱，让他的儿子，亲手给他带上手铐，让他这些年处心积虑得到的一切全都变成灰烬！”

他眼中的哀伤散去，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戾气和冷冽，还有那种抱着要同归于尽的疯狂。

艾琳看着他近乎疯狂的神情，怔愣了一瞬。试想一下，若是她身上遭遇这样的变故，会怎么做呢？

如果有人为了钱财伤害她的家人，害得她失去母亲，身体落下终身的残缺她会如何？

大概会同归于尽吧，不惜一切代价，甚至等不了这长长的十几年，她忍不了，绝对忍不了。

她思绪越飘越远，脸色也越发难看。

姜亨俊看见她脸色这样的难看，以为是自己的言行吓到了她，立刻伸手握住她的手臂，拉回她的注意力。

“艾琳，拜托别怕我，我不敢告诉你这些，就是不想你害怕我。”

“怕？不，我知道，我已经知道了，你不会伤害我。”她叹息一声，整个人都处在一种复杂的情绪里。

“真的吗？”姜亨俊不太相信，眼里的慌乱没有褪去。

她不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姜亨俊伤害，因为根本无需担心。她所担心的是别的。

“你要报复韩泰俊，也是他罪有应得。那么米歇尔·金和姜尚德呢？”

“姨妈的尸检报告是警方出的，艾琳，你不信我，也不相信警方吗？韩振宇，没有任何理由帮我。更何况，虽然是为了那笔钱，但姨妈也算救了我的命。”姜亨俊说着，语气平静没有丝毫慌乱。

艾琳看着他的眼睛，看不出任何破绽，虽然她觉得不太对劲，可是她又说不出来。

“那么姜尚德呢？”

“没有来得及。”姜亨俊沉默片刻，缓缓说着，好像是带着遗憾。

“什么？”艾琳本来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他真的有干掉姜尚德的打算。

“姜尚德出狱那天你不许我出门，我没来得及，想之后再找机会的，可有人先动手了。看来想他死的人，不止是我。”

“……”

她就知道，他绝没有表面这么听话，那天她眼皮跳的厉害，才碰巧拦住了他，若不是这样，他身上就背上人命了！

“你不许再有这样的想法了，无论你还打算针对谁，我不阻止你报仇，用你的方式。但是你不可以，绝不可以让自己的手沾染人命。姜亨俊，你不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你还有我，我想你清清白白干干净净的活着，看着坏人下地狱。你想我一直陪着你，可如果你让自己的手上沾染鲜血，那么我能保证，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艾琳理解他想要疯狂报复韩泰俊的心情，也不想阻止。但是报仇的方法很多，干净的办法也有，而亲自动手，是最下等的做法，无疑是在自毁前途。

她不想，不想他变成那样，一旦触碰了底线，他就再也不能回头了，哪怕他才是最开始的受害者，也不会被原谅。

“你听见了吗？不要背上人命，无论是谁。”

“那你还走吗？”姜亨俊听着她的警告，却听出了别的意味。她不恨自己，也没打算离开自己。

“只要你不触碰底线，我就不走。俊啊，只要你别毁了自己，你要做什么，我愿意帮你。”

艾琳的话，像是砸开了他心上坚硬沉重的枷锁，她说她不走，只要他不自毁，她愿意陪着他甚至愿意帮他。

在她已经发现了他深藏多年的秘密，在她已经知道当年害她不得不离开的那场绑架是他的妈妈一手造成的。她一定也明白当年他故意误导她，让她以为所有人都放弃找她了。

可她，还是愿意原谅这一切，愿意留下来。

姜亨俊红着的眼眸瞬间迸发出欣喜的光彩，激动的抱着艾琳，紧紧贴着她像是想与她融成一体。

她的一句话，都能够让他起死回生。

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之前又何必苦苦隐瞒。害得艾琳这些日子对自己冷言冷语，还要断绝关系，差点真的丢掉自己。

不久之前姜亨俊还被南室长威胁。他不知是如何发现harry·borrison就是姜亨俊的。若是不给他足够的钱，他就要向所有人揭露自己是姜亨俊的身份，还要把这件事告诉艾琳当初绑架的真相。

姜亨俊当然不怕被知道自己的身份，大不了让南室长在说出来前彻底闭嘴，可他害怕的是艾琳知道一切。

现在，他不怕了。

原来只要他讲，艾琳就会相信，她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她想要的是完全的信任，自己想要的不也一样吗？

米歇尔·金活着的时候，无时无刻都在冷嘲热讽提醒着艾琳的过去，那也是悬在他心头的剑，不知何时刺下。她几次威胁警告自己的那些口不择言的话，是随时会被艾琳发现的秘密，让他提心吊胆、如鲠在喉。

除掉她既能让艾琳不再受她的冷言冷语，又能把所有矛头指向韩泰俊，让韩振宇对韩泰俊起疑心。

所以他不后悔。

但也到此为止了，只要她不离开自己身边，艾琳不想他做的，他尽量不再做。

不要沾染鲜血吗？他可以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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