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三章

然而末世中长大的小孩并不能理解什么叫魔法少女，只感觉各种色彩在眼前炸开，然后三个成年大汉变成会爆炸的光球，她双眼快转成蚊香盘，隐隐有白烟从过载的大脑上飘出，“啊……什么什么？阿巴阿巴阿巴——”

刚才熠熠生辉的魔法少女放下手，郁闷地收起麦克风。

“哎……所以说这个世界很没意思呀，都没人接魔法少女的梗。”

索菲亚烦恼的捂住半边脸，又是一声长叹。

精心设计的闪亮登场完全没有人捧场，末世里小孩子们的童年没有魔法少女实在是太可怜了。

她揽着阿暖的身体将下巴搁在对方的小脑袋瓜上，带着人一左一右摇晃。

“好想快点回到花楹前辈身边啊，但是肯定又要被她骂了……索菲亚把事情搞砸了，世界怎么就被重置了呢。该怎么办呢？”

她向空气提问。

“您距离规定的集合时间还剩余五分三十一秒。”冷静的中性嗓音从索菲亚身后响起，理性不带有感情。

阿暖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头发都炸开，一个激灵企图跳起却被魔法少女按住，她身边陡然出现了一位身穿白色风衣的青年。

“什么，还有五分钟我就要挨骂了？！这种事情不要啊——悖论，快用你无敌的搜索引擎想想办法啊！”索菲亚放开被摇晃得头昏脑涨的小女孩，战战兢兢地抱住中性嗓音的青年的胳膊撒娇。

“悖论不明白您在说什么。”青年回答得毫无感情。

“这种时候别给我装人工智障啊！”

与索菲亚对话的青年有着一头纯白的长碎发，明明是巧夺天工的容颜，却让人过目即忘无法产生印象。

他站在那边默不作声，修长的身型被所有人忽视，仿佛就是一团空气。直到魔法少女和他对话的那一刻，阿暖才注意原来自己身边一直站着另一个人。

咦……这个哥哥刚才在这边吗？不对，是大姐姐吗……

阿暖的脑袋中一片混沌，她明明第一眼看过去是一个超级英俊的青年，但下一秒就变成了一个漂亮的胸部很平的大姐姐。揉揉眼她更仔细的瞪大眼睛，那张完美的面容模糊了，一眨眼就忘得一干二净。

被称为“悖论”的理性青年困惑的歪了歪脑袋，无机质的赤色瞳孔收缩又放大，似乎不理解自己怎么变成了“人工智障”。

沉默间青年身边出现半透明的虚拟屏，文字信息快速掠过照亮他的瞳孔。

瞥见虚拟屏上快速闪过的文字，索菲亚心虚地松开手拉着，捂着阿暖的嘴准备悄悄溜——啊，命运的后衣领被青年拉住了。

“信号接收完毕。索菲亚女士，蓝花楹请您，务必，一百二十秒内集合。”青年将信息的标点符号都用停顿表达出来，明明毫无感情却威严满满，索菲亚像是被猫抓到的小仓鼠，开始胡乱挣扎。

嘎吱乱叫出现了人传人现象。

“嘎！放开我——放开我——我会被前辈了的，这种事情不要啊——”

荒凉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留下少女挣扎的惨叫声。

被按下暂停键的街道时间恢复流动，营养不良的幸存者们奇怪地环顾四周，少女的声音成了烈日下的幻听，刚才狂奔的小女孩和追逐叫骂的男人消失得无影无踪，但与活下去相比，这些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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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花楹坐在帐篷内，正对门口遮掩的幕布。

她身旁的虚拟屏幕上一百二十秒倒计时只剩下不到三十秒。

有着淡金色卷发的脑袋突然从幕布外冒出，原本只是想观察一下房内的形式准备随机应对，谁知与早有准备的蓝花楹面面相觑。

魔法少女们露出心有灵犀的笑容。

“诶嘿☆”

“诶、诶嘿……”

蓝花楹站起来冲着索菲亚来不及缩回去的脸一顿狂捏，那巴掌胡脸的架势仿佛捏的不是一张少女的脸，而是一团橡皮泥。

“索——菲——亚——”蓝花楹眯着眼咬牙切齿的念着造成世界重置的罪魁祸首的名字，脸上还挂着半永久微笑，“我来让你干什么来着？”

不管三七二十一，索菲亚逮着机会光速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道歉有用要魔法少女干什么？！天罚！”

蓝花楹拉住少女脸颊两旁的肉用力拉扯。

“咕——救、救救救命！”这下真成了小仓鼠，索菲亚逃不出大魔王的手掌心，被揉地七零八落。

制裁完眼冒金星的偶像魔法少女，蓝花楹对着幕布外勾勾手指，示意青年也进来。

“悖论，你怎么也由着索菲亚乱来？”

青年微微欠身，冷静地回答问题，“【悖论计划】第三十七条规定：‘百万悖论’不会阻止死期感染者进行‘人类鉴定’，如有特殊情况请参照第一条规定。第一条规定：‘百万悖论’支持一切有利于人类文明续存的行为，如有特殊情况，请有异议的死期感染者自行阻止。”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顺带一提，第一条规定后半段是蓝花楹加进去的。

蓝花楹沉默许久，然后抬手掐住青年的脸颊用力像两侧拉扯。

“天罚！！！”

青年非常配合蓝花楹的身高弯下腰，方便魔法少女实行惩罚，脸颊被扯得变形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没有互动的惩罚很没意思，蓝花楹拉扯了几下就索然无味地松开手，她眼睛向着青年身后扫去发现了一条“小尾巴”，凑上前用两根手指“捏”起来一个茫然不知所措的小女孩。

“这是啥？”蓝花楹提着小女孩在索菲亚面前晃了晃。

阿暖被两记“天罚”吓得六神无主，小手在空中乱飞，“我、我没偷东西！不要惩罚我！别、别吃我！”

神游天外的罗森被关键词触发，“吃？你们要吃啥？”

雪乃：“吃小孩。”

晨曦：“煲仔饭。”

“嗷——不要吃我！”

“哦，不吃甜点吃煲仔饭啊，要啥口味……这是啥？”罗森这才回神发现事情的不对劲，他看向蓝花楹手上吓得口吐白沫的“食材”。

索菲亚揉着微微泛红的脸颊，眼中泪光闪闪，“呜……我看着像剧情触发点，就顺手带回来了。她在路上被彪型三个大汉追得快断气了。身为魔法少女当然不能置之不理！”

“哦，是系统最喜欢安排的救人剧情，这世界彻底激活了啊。”丹尼尔见怪不怪，随后他一手抓着倍感无奈的叶霖，空闲的手朝着白发青年随意挥动两下算是打好招呼，“悖论，好久没在救援世界见到你了，一瞬间还以为我都回到驻地了呢。”

被称为悖论的青年十分正式的面向丹尼尔，点头问候，“您好，据统计您有三次救援世界未和我见面。”

随后，他目标明确地面向刚刚成为感染者的晨曦，更加正式的欠身问候，“晨曦，欢迎您加入【悖论计划】。‘百万悖论’向您致以诚挚的问候与祝福，很高兴为您服务。”

“您好您好。”晨曦被问候得汗毛直立，当青年转向她的瞬间，一种被“锁定”的异样感从神经末梢直达大脑，没有恶意但充斥着压迫感。

成为重度感染者以来，她从没有在己方感染者身上感受到让身体发出危险警报的威胁。哪怕是与伟大生命存在的邂逅，那也是甜蜜而疯狂的回忆。

这不是人类，也不是不可名状的存在。

看见晨曦拘谨的神态，所有人都露出心领神会笑容。

蓝花楹放下已经晕过去的阿暖，将她安置在帐篷内唯一的破椅子上，还是贴心的为她盖上破布状的床单。

做完这些，蓝花楹勾着浑身戒备的继承者，朝着白发青年拖过去，随口丢下一个重磅炸弹，“来来来，向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的【悖论计划】的终极系统——人类与系统意识集合体‘百万悖论’。悖论是名字，百万是计数，具体多少来着……悖论，你现在的意识集合里记录有多少系统和宿主了？”

悖论有问必答，“最新统计，是三百六十七万五千四百一十二。”

每个字都听得懂，连在一起就不能理解了。

“什么？？？”晨曦的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什么系统？！”

“emmm，就是‘那个’，‘那个’你懂吗？”蓝花楹用手指比划了意味不明的手势。

“这个我真不懂啊，老师。”什么屠龙者终成恶龙的剧情，晨曦刚入组织就大受震撼。

“神交”失败，蓝花楹不得不具体解释。

“简单来说，系统和我们有三种结局。系统带着生命能量成功完成任务，或者我们成功抹杀系统。除此以外第三种，你不是差点体验到了吗？‘升华’失败的人类意识的集合体带着宿主的躯壳一路追杀系统，无差别破坏所有世界。”

说到这，蓝花楹踮起脚摸了摸悖论的脑袋，对方面无表情只是顺着她的手稍稍侧头，像一只温顺的大型猫科动物，“悖论就是第三种结局的产物，大量的人类意识与系统残渣因果纠缠诞生的奇迹个体。系统在决心这方面可比不过比‘万众一体’量级更大的兆亿级人类意识集成体，只能说自食恶果。”

“他能吸收并记录所有被抹杀的宿主、系统和感染者的生命力量，拥有系统所有的功能以及屏蔽高级系统追踪的能力。”

“悖论的原称是‘全系统抹杀计划’系统，有点拗口，后来我们就叫他‘悖论’了，【悖论计划】也是围绕他建成的。他前面的量级最开始是‘十万’，【悖论计划】建成没多久就成了百万级别……现在想来，最初那段时间我们在悖论的支持下反扑的太狠把系统刀怕了，导致系统的行动越来越隐蔽，我们能在感染初期就成功救援的世界越来越少。”

晨曦听罢却摇了摇头，她没有在众人面前表达自己的看法，而是通过精神锁链向老师传递信息，“老师，他是系统。我无法理解。”

经历过系统摧残的生还者们为什么要去依靠自己曾经的敌人获取胜利？或许死期感染者们有漫长的经历才有了如今与“百万悖论”的共存，但这不能说服她。

只有被抹杀的系统才是好系统。

蓝花楹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反对，事实上百万悖论的争议从一开始就没有停下来过，但最终他们统一了看法。最开始创建【悖论计划】的死期感染者们承认了他的存在，共同签订了契约。

“晨曦，‘悖论’不仅仅指他系统与人类意识的集成体，他的本质是一个究极系统却为人类服务。他存在的意义本身就是最大的悖论——人类究竟能不能战胜系统？”

“他如果依然贯彻系统母体的命令，那么当年连十万级别的人类意识集成体都没有战胜区区系统的残渣们，全平行世界人类的努力不成了笑话？如果他彻底站在了人类的立场上，那么身为系统的他最终抹杀的目标……会包含他本身吗？”

“当时最大的争议从来不是‘十万悖论’生存与否。而是，身为‘万众一体’的我们，究竟愿不愿意去相信，人类的意志终究会凌驾于系统之上。”

身为人类文明象征的那份骄傲，让死期感染者们没有过多的犹豫。

“我们选择相信的，从来不是‘全系统抹杀计划’系统，从始至终都是人类本身啊。我们相信的是——人类战胜了系统。”

是啊，人类终于战胜了系统，在物理上的抹杀，从精神上的压制。

没有比这更令人信服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