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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殷胜

一家人再度出门,到了临江仙,交上预订的帖子,却不想小二说因他们比预定时间晚了一个多时辰,店里都以为他们不来了,那雅间早让给别的客人了,今日又是冬至,来吃酒的客人也多,早已没有空的座位。

小二态度诚恳,说的也在理,并非店大欺客,众人一时虽然无奈却也不好生气。

正在一家人踌躇之时,原本座无虚席的二楼大厅里却正有客人结账离席了。

母亲忙道:“倒也不是非要雅间,便在大厅就好。”

小二巴不得他们坐下,赶紧打点道:“好嘞,几位客观请上座。”

由小二引着上二楼时,正听到楼上一人喝道:“走开!”

一位老伯被推搡着跌了几步,撞到了岑湘身边。

岑湘抬手扶了扶他,问道:“老伯,您没事吧”

那老伯低声道:“没事。”说完不等人搀扶,便疾步下了楼。

岑湘朝楼下看了一眼,楼下那桌也正朝二楼方向张望。

岑湘装作不经意地回头,又向着推人的那方看去,那一桌坐满了人,看样子是一群纨绔,见那老人离开,便嚷嚷着聊起了别的话头。

岑湘觉得有些奇怪。

那老伯的动作速度,不像是一个年迈的老人,

她方才看到他的手,也全无鹤发之人该有的松垮。

岑湘见刚空出来那桌与那群纨绔的桌子隔着几个廊柱,便甩了甩脑袋,左右与傅家无关,只是错觉也说不定。

她一心和家人吃饭,便也不再注意楼下,快步上去了。

收拾好了餐桌,一家人正式坐定点菜。

临江仙不愧是京城四十二酒楼之首,一共三层,层层都可称得上是金碧辉煌,从外看去便是雕檐映日,画栋飞云,内中更有楼阁亭榭相接,墙上绘的侍女图或婉约或灵动皆笔法精妙,栩栩如生。

如此富丽之处,所提供的东西自然也大都金贵,母亲虽说了随便点,面对菜单上不菲的数字,几个小辈却都很自觉的只点了些家常吃的菜,屠经兰看不过去,又大手笔地多添了几道,说是走傅廉靳的账,大家放开了吃。

有了这样一句,众人自然大快朵颐起来。

岑湘面前的一道盐水鸭皮白肉嫩、肥而不腻,她正要再夹上一筷子,对面嘴里还叼着根白菜的傅昭突然含糊不清地问她:“姑姑,你今天那个飞起来把树叶刷刷刷的功夫是怎么练的……”

“那招可不简单,你想要学,得先从扎马步开始学起。”

“啊,那多没意思,能不能……”

傅昭还要再问,傅屏西在一旁给他塞了一嘴小青菜,道:“好了,小祖宗,问题可真多,咽下去再说话。”

“娘亲,我不想吃青菜……”傅昭委屈道。

岑湘笑呵呵地看着姐姐给傅昭喂食,另一侧的母亲则在絮絮叨叨与祖母谈论别的事情,说是蜀地最近不太平,前去查账的按察使柳大人半路上受了伤,从长川收来的税银在半路上被人劫走,这两天传的正沸沸扬扬。

岑湘听了这事,不住惋惜这好大一批银子,税收被劫,可不知埋没了多少民脂民膏,但事情离得太远,她眼前更多是家人在一起简单的快乐,这样的事听则听了,她也帮不上忙,唯有专心的去拨弄香鲜味美的鸭子肉,不愧对上天和养殖做菜之人的恩赐。

几人边吃边聊,一会儿是傅昭换牙,一会儿又说回溪上青的事,说到兴起,完全忘记了父亲的失约。

临江仙里,原本坐在二楼正中的纨绔们喝了些酒,开始行起酒令来。

殷胜近来办成了件大事,睿王表哥答应给他在朝中谋个差事,他自然喜不自胜,要知道似他这般,七窍玲珑心,四窍拿来吃喝嫖赌,剩下三窍睡大觉的人,科考不管是文举还是武举多次不第,虽然大伯家里都是女儿,这殷国公府的爵位极有可能落到自己头上,但大伯一向对他不满,况且三房的那个小子也不是省油的灯,若是没个正经差事,他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现在好了,有了表哥的举荐,今后他就是太仆寺的少监了,虽只是个闲差,但是有了这差事,他自觉腰杆也硬了起来。家里祖宗这几日病着,免了冬至的家宴,殷胜便邀了这三五个狐朋狗友一同上临江仙消遣。没想到酒过三巡,这群一贯听了读书便要头大人的居然开始附庸风雅地要玩行酒令。

都是一帮酒囊饭袋,虽行的只是通令,越往后说也越往下三路走,偏偏殷胜就是走下三路,也续不上形式,原本自罚一杯便可,但那个一向暗地嫉妒他身份,请来不过为了让他眼红一把的宇文凡,此时却起哄道:“喝酒算什么惩罚,不如换个玩法,殷大少将你身上帕子取了,送予临江仙里的姑娘,若有姑娘愿收,这把便不罚你酒,若是全场无一个姑娘愿意收下,殷大少可不止要罚三杯酒,下回哥几个去凝香斋的钱可都得你出喽。”

一时间在坐的都大笑起来,冬日天冷虽不明显,但殷胜腋下素来有异味,据说偷偷看了多个大夫也不见好,到了天气热的时候尤其难闻,那帕子常被他薰香了挂在腋下的衣服侧缝里,多年来甚至养成了习惯,寻常人家的姑娘若是没什么怪癖,自是不会收他的帕子。

殷胜虽知自己的狐臭症状,但表面上却总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听了宇文凡这话,居然“从善如流”地将他的帕子拿了出来,豪气道:“这有何不可,你殷大爷的帕子,还有姑娘敢不要?”

说着提起自己那充满味道的帕子在临江仙里转悠起来,看到哪些姑娘吃了辣味,便拿着帕子上前欲要给人擦拭,吓得整个二楼的姑娘四散逃窜,转眼间已不剩多少人。

殷胜那桌的公子哥们的笑声愈发喧嚷了。

殷胜醉醺醺地绕着临江仙的廊柱走了一圈,走到拐角处,突然眼前一亮。

右手边的那桌,坐着不过五个人,除了一个年幼的男孩,其余皆是女子,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被其中两个年轻女子吸引住了。

个子高一些的那个看着不过双十年华,姿态沉静娴雅,一身白衣言笑晏晏,侧脸微笑的样子更是清丽脱俗。另一个稍矮一些,花瓣一般的唇一张一合不断说着什么,眼波流转间明媚娇憨的如同那桌面上的水晶豆腐,莹润勾人。

殷胜不自觉地将手中的帕子放回了原处,在廊柱的挂画下折了株山茶,缓缓走了过去。

岑湘本和家人聊得正欢,不防身侧突然坐下一个人来。

傅家这一桌是六人座,他们却只来了五人,岑湘身边正空出一个座位来。那人不知从何而来,年纪不大,但身形略为富态,五官也算不上得体,穿着一身撒金的袍子,毫不客气地坐在了那张余下的椅子上。

他身上沾了些酒气,又似乎并未喝高,意识尚还清醒,那枝红色的山茶花在他手里来回徘徊,似乎在犹豫要送给谁,最终他越过岑湘,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将花递给了姐姐。

傅屏西看也没看那花,转头对傅昭道:“儿子,再吃一根青菜,长高高。”

殷胜递花的手在半空中一个折返,又送到了岑湘面前。

岑湘也没看花,只道:“这位公子,这地方有人坐了。”

殷胜死皮赖脸:“没事,一会儿再让小二加把椅子。”

不等众人回话,又看了看桌上的菜色,摇头道:“几位是头一回来临江仙吧,这儿最绝的菜还得属‘乱棒打死猪八戒’,怎么没点?”

这人说的菜岑湘点菜时看到过,不是最贵的,但也不便宜,因菜名给她留下了印象,对方上来便提这道菜,也算有些风趣,只是他毫不避讳当着两个长辈的面如此自来熟地搭话,又装作无视了岑湘的逐客令,着实无理了些,四下无人应声。

殷胜本以为自己说完话必定会接连响起笑声,岂料根本无人理会,好在这时候他的家丁都已经跟了过来,他也不气馁,击掌道:“小二,把你们这最贵的菜都上一遍。”

说完又转头对傅家人道:“今日相逢便是有缘,这餐我请了。”

慕娇侠皱了皱眉,眼前这人一看便知身份高贵,轻易招惹不得,可他这般无缘无故的举动,分明是个孟浪之辈。

他们一家难得畅快一回,不想有人打搅,于是她委婉道:“多谢这位公子,但请客就不必了,一会儿我家官人应酬完礼部的事便要过来,还请公子行个方便。”

她提到傅廉靳,意思是让那人有多远离多远,殷胜听到这话总算出现了一丝犹豫,可这时他身旁的小厮似乎刚打听了什么回来,在他耳边低语了两句。

殷胜原本还有些迟疑的神情瞬间变成了一脸的得色,他远远冲他那桌起哄的狐朋狗友抱了个拳,更为放肆地与傅家人搭话道:“哦,您家官人是新任的礼部侍郎傅大人吧,今日我睿王表哥府上大宴宾客,他怕是一时半会儿来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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