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贤者之石 第九十八章 大礼拜
马丁与海因斯在包厢中讨论的同时，楼下大厅中的拍卖则已经有了结果。
出乎马丁意料的是，那张“玫瑰”的逆位牌最终由一个他认识的人以令人咋舌的价格拍下了。
也不能说是认识，只是有一面之缘。
是在迦百农大教堂中给他指路的高大教士，他还是像那天一样，留着褐色的短发，手持那本《禧福书》，身着绣金线的白色教职人员长袍。
当时马丁按照女王的提示，去到迦百农大教堂的地底寻找“令他熟悉的事物”，却怎么也找不到通往地底的道路，最终在这位教士的指引下才成功找到。
他还记得这位高大教士似乎有着怂恿人心的能力，让他不假思索地将自己内心的想法给说了出来。
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这是马丁当时对他的判断。
看到马丁盯着那个教士面露沉凝的表情，海因斯顺势问到：
“你认识托马斯主教？”
“主教？”
马丁将对海因斯的提问有些意外，楼下的这个高大教士竟然是主教？
“是的，他是圣光教会在卡维德斯地区的主教，托马斯·诺顿。”
海因斯说出这个回答之后，下方大厅中的高大男人仿佛心有所感一般抬起头望向了二人所在的包厢，看清两人后面露和煦的微笑，随即起身走了过来。
“我在迦百农大教堂中和他见过一次，没想到他竟然是主教。”
马丁看着逐渐走近的高大教士，如实说出自己与他见面的场景。
托马斯的身影消失在了一楼的楼梯口，隔了一会，马丁两人的包厢外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
海因斯沉稳出声，包厢木门被打开，高大男人的身影挤了进来。
“海因斯先生。”
男人微微躬身，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做出一个标准的祈祷手势，对海因斯礼貌地发出了问候。
直到这时马丁才有点反应过来，海因斯的身份似乎变得不同寻常了，他在汇报任务接受海因斯审查以及单独拜访这位牧羊人俱乐部的“特殊顾问”的时候已经有所察觉，但现在一位地区主教的亲自拜访让他再次更正了自己对海因斯的认知。
-他当然不会天真到认为这位托马斯主教是来找自己的。
托马斯圣光教会主教的敏感身份以及之前一次打交道的经历让马丁压了压帽檐，他想要尽量保持低调，不让这位主教注意到自己。
毕竟自己在圣光教会那还是个王国通缉犯呢。
“托马斯主教。”
“难得在【向日葵马车】能遇见您。”
海因斯站起身，也微微点头示意。
他来自于【晨昏要塞】，本身并不信仰圣光，所以没有做出祈祷手势来回应。
【晨昏要塞】本身也是个有着浓厚信仰的神秘组织，如同上次海因斯与冒牌的“玛利亚”所交流的一样，他们信仰的是被称作“全知”的存在。
他们认为最初那位造物主留下了“全知之眼”，在漫长的岁月浸染下“全知之眼”觉醒了独立的意识，继续为造物主审视着这片大陆上所发生的一切。
在这一点上，【伊甸园】就显得有些异样，不管是这个庞大组织的名字还是其中的种种称呼名讳，都透露出了强烈的宗教色彩，可事实却是【伊甸园】并没有明确的信仰，而更像是一个纯粹的商业组织。
从上次【向日葵马车】的管理者-胖子绅士普莱希斯在托马斯主教面前做出圣光教会的祈祷礼就可以看出。
在海因斯的招呼下，身形高大的主教坐在了离两人不远处的沙发上，面容和煦地对海因斯说道：
“我来主要是为了刚才那张玫瑰牌，那是我一位旧友留下的物品。”
托马斯主教说到这里顿了顿，海因斯微微颔首：
“难怪您会对这张低阶的玫瑰牌感兴趣。”
托马斯继续说到：
“另外，我也想要找您询问一下，上次提过的‘大礼拜’期间大教堂的安保事宜。”
“我正打算下午去拜访您。”
海因斯同样不急不缓地回答。
“我已经与普莱希斯先生商讨过，相关的牧羊人已经召集完毕，俱乐部会像往年一样提供安保服务，流程与报酬相关的事宜都可以参照往年，毕竟这项合作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了。”
“那就好。”
托马斯点了点头。
“我还担心最近牧羊人的折损会影响到这次合作，看来是我多虑了。”
马丁察觉到了“折损”这个词，他回忆起了雪莉之前对他描述的“很多老资格的【牧羊人】不知道去了哪里”，看来俱乐部之前确实经历了一次较大的打击。
只是不知道具体是因为什么。
另外，这位主教刚才提起的“旧友”让他想起刚到那座郊外庄园时，亨利·古德层提起过“托马斯主教”，并提到这位主教夸赞了牧羊人俱乐部的入殓师。
结合托马斯对玫瑰牌透露出的强烈兴趣，他口中的那位“旧友”指的很有可能就是亨利·古德。
当然，应该是还没被自己父亲转生之前的亨利，那个有些阴鹜的中年男人。
想到这里，马丁愈发低下脑袋，自己可是亲眼看见亨利·古德被老爵士的精神所占据，他不相信这位主教对在庄园中发生的一切没有半点兴趣。
他可不想和圣光教会的人扯上关系。
“经过上次的那次发掘，牧羊人确实折损了一些，不过还没有到影响任务的程度。”
马丁思考着自己的事情，海因斯则对托马斯做出了回应。
“更何况‘大礼拜’可是卡维德斯一年一度的重要仪式，俱乐部就算缺人手也会想办法补齐，这一点主教不必担心。”
马丁这才注意到他们二人反复提起的“大礼拜”，这似乎是一件重要活动，两人都非常重视。
托马斯听到海因斯的坚定话语再次露出和煦的微笑，随即说到：
“卡维德斯最近杂事频发，我能感觉到，在圣光的照耀下，一些黑暗的气息在蠢蠢欲动，这次我又将‘玫瑰’牌给拍下，相信在暗中窥伺的蔷薇社也会有所动作。”
“这次‘大礼拜’我们恐怕都需要保持十二分的警醒。”
海因斯脸色郑重地点了点头。
“我想，这位应该就是您的学生，那位刚加入俱乐部就阻止了蔷薇社阴谋的年轻牧羊人吧。”
马丁本以为两人之间的谈话已经结束，没想到托马斯竟然提到了自己。
“听说那张‘玫瑰’牌就是他带回来的。”
在高大主教的目光注视下，马丁只能硬着头皮站起，面无表情地朝着这位主教微微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上午好，主教先生。”
“我们似乎之前见过面。”
托马斯看着马丁，笑容有些玩味。
“是的，在迦百农大教堂，我向您问路来着，没想到您竟然是主教。”
马丁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缓，不表露出什么情绪。
“我也没想到你竟然是个牧羊人。”
托马斯主教转头对海因斯说到：
“海因斯先生，对于‘大礼拜’的安保问题，我可以提一个小小的建议吗？”
“当然，俱乐部对客户的任何建议都保持着欢迎的态度。”
此刻的海因斯像个满嘴油滑的商人，这倒是与他目前的身份十分契合。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让这位年轻的牧羊人也参与到这次安保工作中来，毕竟...”
托马斯眼睛盯着海因斯。
“消失多年的蔷薇社再次出现，我们都不知道现在的他们拥有怎样的手段，我听说在那座庄园中出现了传闻中的‘欲望之藤’。”
说到这里，马丁能够明确地听出托马斯口吻中所透露出的担忧。
“而这位先生，是他将‘玫瑰’逆位牌带回来的，我想在对这张牌以及蔷薇社的手段的了解上，我们都不如他。”
“所以，我的建议是：将这位年轻的先生纳入安保队伍中。”
虽然是提出“建议”，可奇怪的是托马斯的话语中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说服力，连马丁听完知乎都觉得自己应该按照主教说的加入那所谓的“安保队伍”。
一阵清凉的感觉从头顶传来，马丁感觉头皮一凉，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像上次一样再次被这位主教的说辞给影响了，在毫无知情的情况下。
只不过这次的影响比上次更加明显，托马斯的话语似乎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号令，披着温和的外衣。
“对‘大礼拜’的安保属于银羊毛级别，正常来说，这不是现在的他可以接触到的任务。”
海因斯缓缓回答到，从他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并没有受到托马斯言语的影响。
“但我也赞同您的思路，我们会认真考虑您的建议，当然，这一切最终还是需要看他本人的意见。”
在思忖了一会之后，海因斯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当然。”
托马斯没有再多说什么，再次做了个祈祷手势之后，便转身走出了包厢。
看着男人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一楼大厅中然后消失在通往阳光大厅的门后，马丁悄悄松了口气。
“先生，你们说的‘大礼拜’是什么仪式？”
马丁想要知道海因斯关于这件事情的态度，毕竟他连这所谓的“大礼拜”是什么都不知道。
“就如同它的名字，这本质上就是一场规模宏大的礼拜。”
海因斯拿起果盘中的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再次坐了下来。
“圣光教会认为每年的12月12日是圣光诞生的日子，在这一天，教会会在几个固定的城市举办每年规模最大的一场礼拜，由各地区的主教主持，他们称这场礼拜为‘让虔诚的信徒们沐浴在圣光的照耀下，洗涤掉所携带的罪恶’。”
“每次‘大礼拜’，王国各个地域的圣光信徒们都会前往这些城市，这促进了城市的繁荣，所以王室对此一直是支持的态度，甚至于王室也会派代表出席这场礼拜。”
“相应地，巨大的人员流动也带来了很多不安定的因素，这可比【驯鹿集市】所带来的影响要大很多，所以每年的这一天，俱乐部都会接到教堂的安保任务，任务涉及的物品、影响都不同寻常，所以被划分到了‘银羊毛’级别，参与者也基本上是一些资深的牧羊人。”
“我想托马斯这次上来，恐怕不是为了见我，而是为了见你，他想要你参与进来。”
说到这里，海因斯面露凝重，没有了刚才面对托马斯主教的那种轻松。
“正如他所说，卡维德斯最近发生的暴力事件明显增长，蔷薇十字社在黑暗中窥伺，这次的‘大礼拜’注定不会平稳。”
“所以您觉得我要去吗？”
马丁见海因斯的脸色凝重，表露出了自己的担忧。
“为什么不去？”
海因斯一改脸上的阴霾，对马丁露出了他熟悉的温和笑容。
“牧羊人俱乐部所应对的就是这种复杂的情况，机会往往藏在风险之中。”
“我能模糊地看到，这次‘大礼拜’对于你而言，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海因斯面露微笑，他再次拿起一个葡萄放入嘴中，此时的他不太像是个老绅士，而更像是个满嘴预言的神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