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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哈汉通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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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六大祸害无恶不作,专门在路边或荒凉处寻觅单身或两三个结伴而行的年轻女子,几个人把寻摸上的猎物拖到小树林、自然沟、路边或田地里**后,扬长而去。

最近不少单身女性惨遭噩运,听到身后传来的流里流气的口哨声,田坤蓉扭脸一看吓得面如土色。

想着为女儿治病,作为母亲的她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和力量,跌跌撞撞朝家里跑。

“六大祸害”也不着急,在后面若即若离的跟着,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他们要让田坤蓉跑得精疲力尽后,再把她拖到路边慢慢享受美食。

就在这时,别克波拉提骑着他的白色马匹朝第三生产队赶来,他家7岁的小女儿茹孜古丽也已发烧三天了,他来找赤脚医生开点药。

别克波拉提在马上老远就看到田坤蓉深一脚浅一脚朝这边趔趄着赶来,不时滑到在雪地。

浑身无力的她双手支撑着冰寒的雪地,爬起来再跑,跌倒在雪地的她已顾不得拍打身上的积雪,衣服上下粘着白雪,急促的喘息让她的脸部升起一股白色的哈气,俊俏的脸被嘴里喷出的哈气遮挡着若隐若现。

田坤蓉的身后紧跟着广仁公社以马叉虫为首的“六大祸害”,各个都拉开跃跃欲试的架势。

别克波拉提知道田家妹子这是被“六大祸害”盯上了,自己现在不伸手拉一把田坤蓉,这个可怜的女人,不一会儿就被这六个臭名远扬的畜生拉到路边的角旮沓给糟蹋了。

精疲力竭的田坤蓉累得已挪不动脚步,内心恐惧的她流着泪四肢着地朝前爬着,后面无数脚步踏着“咯吱咯吱”的积雪声越来越近,急切而又凌乱。

匍匐在地的她边费力得朝前爬行,边惶恐得扭过头望着身后,只见一个头戴反毛皮帽的年轻男子已经开始解裤腰带了。

此刻的田坤蓉有种“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绝望,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听到前面传来一个熟悉而亲切的声音,“小田,你哥在前面,等你,我,接你。”

看着如同白马王子降临在身前的别克波拉提,田坤蓉如同见了自家亲人般哇的放声大哭,指着身后六个鬼魂般缠着自己的小伙子。

六个小伙见状一下把骑马的别克波拉提和已经迈不动腿的田坤荣团团围住,回族小伙马叉虫一手提着解开的裤腰,一手指着马背上的别克波拉提骂骂咧咧威胁道:“少必维儿(少显能),哪儿凉快哪儿去,别比耷拉(别管闲事)。”

别克波拉提的手紧紧拉着缰绳,白马在原地转悠一圈,对着周围的二流子长嘶几声,别克波拉提怒吼道:“囊斯给(他妈的),想干啥,她阿卡(哥哥)就在前面,阿子儿来(马上就来了)。”

广仁“六大祸害”之一的哈萨克族二流子知道别克波拉提是第二生产队队长,他上前伸手拽了下马叉虫的胳膊,嘴巴凑到马叉虫的耳前,右手挡着自己的嘴巴,嘀嘀咕咕说了会话。

二流子马叉虫又绑好了裤腰带,悻悻不乐得朝吓得浑身哆嗦的田坤蓉狠狠吐口唾沫,扫兴道:“阿囊斯给(RI他妈),阿达西(朋友们),居儿(走,撤的意思)。”

哗啦啦,“六大祸害”手插进袖筒里朝第三生产大队走去。

田坤蓉扑通坐在雪地里,将头埋在冰凉的雪地里嚎啕大哭,脸部插进冰冷的积雪里丝毫感觉不到一丝寒冷,整个人感到暖暖的。

别克波拉提生怕“六大祸害”回来再生事端,跳下马赶紧死拉硬拽着把田坤蓉拖到马匹上,俩人坐在白马上朝广仁公社赶去。

回到自家土坯屋前,田坤蓉顾不得感谢别克波拉提了,钻进屋里给庞咚咚喂药。

屋外的别克波拉提见田坤蓉安全了,这才放心骑马离去,他赶紧去第三生产队给自己重病的女儿取药。

可惜,来回时间耽搁许久,前前后后五六个小时,傍晚时分拿着药片回到家里,别克波拉提即使给女儿喂药,也没挽回女儿的生命,妻子努尔古丽哭得死去活来。

自从雪地遇险被别克波拉提搭救后,别克波拉提那帅气的五官、高大的身躯、热心善良的性格锲刻在田坤蓉的心中,久久挥散不去,多少媒婆前来提亲,她都婉言相拒。

女儿的离世让别克波拉提的妻子努尔古丽茶饭不思,身体骤然消瘦,没等过春节,她就随女儿而去,赤脚医生说努尔古丽得了肝病,实际就是肝癌。

妻子和小女儿的离世让英俊开朗的别克波拉提一下沉默寡言,也苍老了许多。

没有女人的家里,根本就不是个家,别克波拉提跟十一岁的儿子海米提连个做饭的人都没了,父子俩整天到处打游击吃着各族社员的百家饭。

田坤蓉心疼这对哈萨克父子,每周都会抽空去他家帮着打一周的馕,顺便洗洗他爷俩的衣服、打扫清理房间,抽空给海米提缝补衣服、教他学认汉字。

田老太太知道别克波拉提为了救女儿田坤蓉而耽误了拿药的时间,导致他自己的女儿不治身亡。

为了表达谢意,同时兼顾着外面的风言风语,小脚老太每周都会陪着女儿去别克波拉提家帮忙打下手。

毕竟孤男寡女的,一个鳏夫、一个寡妇,而且又是不同的民族,稍不留神就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和噱头。

即便有田家老太太的相陪,喜欢嚼舌根的是非之人背地里还是会说三道四,广仁公社出现不少闲言碎语。

最明显的就是张西林家的大小子张忠明,每逢田坤蓉来到人多的地方,已经十四岁的他当着众乡亲的面揭短,高呼田坤蓉“哈萨羊缸子”(哈萨克族婆娘)。

别克波拉提虽说四十出头,带着一个拖油瓶,可是善良英俊的他博得许多哈萨克少女的心,不少女孩子对他暗送秋波或直白追求。

转眼间到了冬季,田坤蓉听跟随别克波拉提等人转场的哥哥田坤禾无意中提到,别克波拉提为了避免别人说三道四,决定元旦娶个同族的女孩,给儿子海米提找个后妈。

在别克波拉提心里,美丽大方的田坤蓉就是天上那洁白的月亮,神圣不可侵犯,他早就对她动了心,田坤蓉是广仁公社识字最多、长得最漂亮的汉族妇女,还做一手好菜,多少条件不错的汉族小伙托人说媒,都被她拒绝了,自己一个哈萨克牧民,田坤蓉怎么可能会看上他?

这天,海米提来到田坤蓉家哭哭啼啼说道:“田阿姨,我爸爸今天去相亲了,我不要他娶别的女人,你给我当阿帕(哈语,妈妈)”。

这段时间的相处,海米提在心里早把善良美丽的田坤蓉当成自己的阿帕了。

田坤蓉听了后,失魂落魄得在屋里打转转。

万一别克波拉提娶了别的女人,自己真的要当一辈子寡妇了。

早知道女儿心意的田家老太太长长叹口气,清清浅浅说道:“你自己决定吧,你做啥娘都支持你。”

田坤蓉穿上棉袄,背对着老母亲说道:“娘,我去别克家,海米提,你让他今晚住在咱家吧。”

田家老太太朝海米提招招手,搂住这个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哈萨克小伙,无奈得叹口气。

心明眼亮的老太太早就发现别克波拉提暗恋着自己的女儿。

就让这对有情人终成眷属吧,也不管什么民族成分了,只要俩人真心相爱,何尝不可。

当年的汉武帝还把公主嫁给匈奴和亲呢,更何况新社会呢,哈汉通婚是中华民族的传统,老太太早就想通了。

双手插进袖筒里,田坤蓉百味杂陈的心情朝别克波拉提家走去。

这区区两公里路程让她有种翻山越岭的感觉,她在朝自己的幸福走去,也许今后她将成为广仁公社的笑料,但她无怨无悔。

夜色深沉,从别克波拉提家的门缝里,仍能影影绰绰的看见别克波拉提骑着白马朝家里赶来。

还没等别克波拉提推开门,屋门从里面拉开,自己暗恋的女人正巧笑嫣嫣望着他,别克波拉提一下子愣怔了,前天田坤蓉才给他家打了够吃七天的馕,今天……

“蓉蓉,你啥事情有?”耿直的别克波拉提直愣愣问道。

田坤蓉朝他抛个媚眼,娇滴滴的声音,“想你了,就来了。”

这直露的表白,让别克波拉提不知该怎么办,他赶紧关上门,把田坤蓉推到炕前坐下,他坐在田坤蓉身边,脱下身上的大衣盖在她肩上。

不知所措搓着双手的别克波拉提坐在炕上,低着头红着脸看着自己一脚的白雪在温暖的屋里慢慢融化成一滩雪水,打湿了脚跟处的地面。

“咱们一起披上,要不你冻感冒了。”田坤蓉笑着边说边把大衣的一半披在别克波拉提身上,俩人不得不紧靠着坐在一起。

这时,别克波拉提发现田坤蓉的身体微微发抖,她把自己的手伸在别克波拉提的两手之间说:“摸摸看,冷不冷?”

果然,田坤蓉的这双又嫩又软的手就像冰块一样凉,别克波拉提不由自主地用一只胳膊搂住她微颤的肩。

田坤蓉侧脸望着别克波拉提立体英俊的五官,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柔情似水得凝望着这个善良的男人。

在她充满蛊惑的美眸中,别克波拉提浑身燥热起来,他把手从田坤蓉的肩上轻轻放下来。

斜眼瞟着别克波拉提,田坤蓉站起身微微扭动着自己窈窕的身躯说:“讨厌。”说完咯咯咯地笑。

毕竟是结过婚的男人,田坤蓉在他面前妖娆勾人的动作意味着什么,别克波拉提心里当然清楚,“蓉蓉,你想好了,嫁给我不后悔,不能吃乔西噶(猪肉)。”(新疆少数民族群众的饮食习惯,不吃猪肉。)

田坤蓉没有回答,径直走到门边,拿起斜靠在门口边上的木棍从里面顶住了房门。

刚顶上屋门,她就被别克波拉提腾空抱起,一个转身,别克波拉提就把心爱的女人压在了炕上……

第二天下午,别克波拉提跟田坤蓉到公社开结婚介绍信,年纪相差十岁的哈、汉俩人办理结婚手续。

这对哈汉通婚的事情在广仁公社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次年他俩的爱情结晶出生,是一个美丽的二转子(混血儿)女孩米娜˙别克波拉提。(新疆少数名字前面是本人名字,后面冠以父亲名字为姓。)

乌孙山下的天山公社,伊礼贤已经在祖国最西北边境线的小山村渡过了九个年头,儿子伊郁鑫和长女伊郁娉就出生在天山公社。

这几年来,天山公社发生了不少变化,除了木屋外,也有了不少土块房。

这里的牧民在县农业技术员的技术引领下,开始种植小麦、大麦、洋芋等农作物,这里已不是九年前初来乍到时那种单一的牧业生产模式。

天山公社是新疆唯一的黑土地,土地肥沃,种植的小麦产量比其他公社高多了,这里已成为农牧业发展的小山村了。

作为教师,学生不上课整天参加运动,让授业解惑的伊礼贤一时间迷茫无措。

既然学生不上课,那他就干些农活吧,他参加公社的各项劳动,春季播种、夏季打草、秋季收割、冬季挖沟……

常年的体力劳动让他像个农民,而在天山公社居住的几年里,让入乡随俗的他在生活习惯、饮食习惯、衣着上也更像个地地道道的哈萨克族。

这几年跟着不少哈萨克朋友也学了不少哈萨克语,能说一口流利的哈萨克语。

同时他依然不间断得开展扫盲活动,给少数民族农牧民教汉文、汉字,大家互相学习,他与天山公社的各族农牧民结下了深厚的友情。

漫长的冬季寂寞而单调,真是度日如年,除了参加公社的政治学习和会议,写一手好字的伊礼贤要担任会议记录原工作,剩余时间他就呆在屋里不出门,练着毛笔字,用书法来宣泄他苦闷的心情,教师不上课那真不如种地给国家做贡献呢。

而同样是知识青年的妻子萧安则被公社安排到门市部当售货员,卖些食品、布匹、日用百货和五金小零件,每天关门前要整理货架、盘点货物、核对现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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