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沉寂中突然响起的蜂鸣声

冬季即将离去，但是上海的早春似乎并没有来，天空中阴沉沉的，还时不时地来一两场的阴雨，显得更为湿冷。

阿睿已经是第二次参加交流会了，这次的公司比上次的更多，显然年后跳槽季来临给职场注入了更多的活力。

而合适的公司却没有更多，阿睿转了一整天，才递交了三份简历，而他的BB机，除了老妈试探性的火力侦察，这十多天里陷入了死寂。

自从上次阿睿走出来后，补给了卖红薯的大哥钱，让对方一阵感动和夸奖，这第二次的相遇，两人似乎变得熟络起来。

阿睿手里捂着滚烫的红薯，饶有兴致地问卖红薯的大哥，“大哥，这个招聘会都这么多人吗？”

大哥一边做着生意，一边回答道“这还不算最多，我和你说，到了金秋招聘的时候，这里可以围得水泄不通，如果城管不来，我最多一天可以卖小两百斤呢。如果天天这样，说不定哪天我也能在远一点的地方买个小房子，呵呵！”

阿睿啃着软糯香甜的红薯，心中不由得敬佩眼前的这位大哥，是呀，不管你做什么，只要你努力，总会有口饭吃。卖红薯的大哥梦想很现实，只是求在这个繁华的都市有一间小小的房子，而这个理想未尝不是阿睿想的，只是他想要得更多一点，他想要个大房子，像在西北那样的大房子。

红薯还没吃完，天还没聊完，身边的BB机突然在沉寂了很久后发出蜂鸣和振动，阿睿急得一抖，差点那半个红薯都没拿住，赶紧从腰间拿下BB机，一条信息进入了眼帘。

“董先生，您好！请您于15号早上10点来公司面试，地址：中山东一路外滩5号，Adela！”

这条短信终于在十多天后出现了，像是预示着春天的到来，阿睿脸上露出笑容。红薯大哥也笑了，他知道今天的这位守信的小兄弟，得到了面试的机会，又或者得到一份不错的工作。

从自己的炉子里挑了一个不算大，但是蜜汁已经渗出的红薯，他知道今天以后，和眼前的这位小伙子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了，这个小小的红薯算是分别的祝福，从此两人可能不再交集。

阿睿还在仔细地看着讯息，而一旁的有一只手轻轻地触碰了一下阿睿的胳膊，抬起头来，阿睿正好看见红薯大哥那张憨厚朴实的，充满生活艰辛的脸，那张脸慢慢地笑了，虽然牙有点黄，虽然脸上皮肤由于长期靠近高温显得满脸都是小裂痕，但是笑容很真挚。

红薯大哥递上红薯说“兄弟，来好消息了吧，我看也是！像你这样守信的人，一定可以有好报的。这个红薯带到路上吃，也可以路上暖暖手。”

阿睿不知道说什么，他没有客套，因为他觉得现在客套就会有显得有点虚伪，而用虚伪的笑容去应对大哥的真诚的礼物，这不好。

阿睿也露出一个真心感谢的笑容，但是没有推脱，将红薯拿在手心中，简单地说了声“谢了大哥，祝您梦想成真！”

然后点头，挥手，转身消失在人海中，干净利落！此时，你会发现两个不同境遇，不同环境的两个男人不约而同的脸上都展现出的笑容，那么相似，充满希望，充满善意。

辗转奔波，终于下了车，回家路上在外面的熟食店买了一只酱鸭，他知道这个是外婆喜爱的食物，但是却不太舍得买。今天是星期六，大家都在家，又得到了面试的邀约，是值得庆祝一番，所以阿睿也没节省，买了大半只酱鸭，还买了点毛豆糟花生给外公做下酒菜。

拎着买来的酱鸭兴冲冲地赶回家，现在的阿睿已经被邻里所熟识，一路上纷纷和这个有着不错未来的小伙子打着招呼，而阿睿也带着微笑一一回应。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里面却传出了不和谐的声音，小舅舅的声线首先入了耳朵“阿妈！你说这个阿睿有个名牌大学的文凭有什么用，还不是十几天了都还找不到工作，我要是拿着他这样的文凭，分分钟可以找个好单位，人家都抢着要！你看他现在成了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觉，要么就是出去一整天，吃完饭了倒是整点回来了。”

外婆争辩着说“工作要是那么好找，人人不都去好单位了！现在那么多人都到上海来发展，哪有那么好找工作的。再说阿睿又不是阿猫阿狗的工作都能去的，虽然我不知道现在公司都要什么人。但是阿睿学的那个什么建筑，也不是什么公司都能用的，难道让他去百货大楼去上班呀。哦，琳琳我不是说你不好，我是说你这个表哥阿睿学的专业。”

琳琳一开始听了大概也不开心，跟着说“百货大楼上班也挺好的，不过表哥人家是大学生，还是名牌大学，不可能随便去找一份工作那倒是真的。”

小舅妈幽幽地说“那也不能整天呆在家里呀，总要出去找点活干，总要生活的呀。现在这样像是捧着个金饭碗在.，，，，，，”

还没说完就被小舅舅打断了“弄不会讲就不要讲，尽说些乱七八糟的。”

阿睿知道小舅妈下一句没说完的话，是捧着金饭碗要饭的乞丐。这话虽然有点刺痛，但是却也是现实，阿睿吸了口气，整理了一下面容。然后高声在门口就喊起来，“外婆我今天买了你最喜欢的酱鸭回来了、还买了外公爱吃的糟毛豆花生。”

沉默的外公听到阿睿的声音，瞥了一眼几个人，带着微笑迎了出来，笑着说“那能买了这么多吃的，不花钱呀，还没上班赚钱，就学会花钱了。”

这句看似教育阿睿，当然也有教育的成分，但是阿睿心里明白外公是真心担心阿睿没钱花。而且大人都是这样的，保护孩子先下手说自己的孩子不好，总比让别人说好，这起码也是一种宣示主权的行为，孩子是我的，要说也由我说，还轮不到你们。

外婆也跟着出来跟着说“小鬼！买这么多东西，你发财了呀，还是有好事呀！”

阿睿龇着牙抱着外婆说“阿婆，我钟意的一家公司给我发消息让我后天去面试了！”

然后又悄悄地对外婆说“如果录取了，说不定还能解决户口呢！”

阿婆一听眼睛睁得大大的，有点不可置信地望着阿睿“真的呀？真的可以解决户口？”

阿睿狠劲的点点头，结果外婆丢下阿睿，反身进最里面屋子去了，阿睿好奇不解地看着外公，外公眯着眼笑着说“你外婆肯定去给你烧香去了，你跟着去上炷香吧。”

阿睿从外厨房进到中堂向小舅舅和舅妈礼貌的问好。当然也向表妹琳琳也问好，不过除了琳琳脸上浮现的是较为自然笑容，并且回应道“阿哥好，回来休息下，要吃饭了。”

舅舅和舅妈只是带着不自然地笑嗯了一声，阿睿没有在乎，跟着外婆进了最里屋。

里屋的立柜上被外婆打开，上面是一尊观世音菩萨，外婆已经铺好了垫子，看阿睿进来，笑着招招手，然后又取了一个垫子放在她的旁边。阿睿走过来，外婆说“给菩萨上炷香，让菩萨保佑我们阿睿能进这个好公司，保佑我们阿睿工作顺顺利利的。”

阿睿其实并不信神佛，如果要说信仰，他大概信党更多点。

但是外婆不是别人，让他烧香他必须烧，学着外婆的样子给菩萨上了香，然后和外婆一起跪在垫子上一起给菩萨磕了三个响头。

外婆没有起来，阿睿也不敢起身，双手合十的真心地和外婆一起祈祷。外婆嘴里念念有词的，大致意思就是菩萨一定要保佑我的外孙如何如何，反正肯定是好话。

说完又磕了三个头，阿睿赶紧在一旁把外婆扶起来，外婆笑得很开心，对阿睿说“菩萨说了，肯定会给你个好气运的，一定会有贵人助你，但是你必须要好好的努力才可以，不可以偷懒哦。”

阿睿赔着笑脸看着外婆絮絮叨叨地说着，他不知道外婆和菩萨说了什么，但是菩萨似乎说的外婆一句也没落下，说了一堆。

不过不管如何，这都是外婆的心意，阿睿很认真地听着。

而这个时候BB机又响了，阿睿有点好奇地拿出一看，看到Adela又留了一条短消息“给您提个建议，请着正装，并请将您以往项目的所参与的工作做一个详细的罗列，还有您对哪方面的基础工作比较驾轻就熟。”

阿睿看到后，有点失神，然后望向外婆，外婆是不知道上面的写着上面的，但是外婆露出的微笑，似乎明白一样。

是呀，这个Adela似乎真的就像是外婆说得贵人，能够在正常工作外提示你面试的相关信息，这不是贵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