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照着画本追媳妇
粗布麻衣的行人商贩穿梭于汴梁城中,买家讨价还价,小贩们招五呼六,路过的行人无不为此惊艳赞叹,仿佛燕朝如今还正值鼎盛。
汴梁城,是整个燕朝的商业核心,人们来此一掷千金,商人们争名夺利,有人一夜暴富,风光无限,有人砸锅卖铁,一文不名。
在这里,匆匆为利往,匆匆为利来。
沐漫夭推着小车来到自己租的铺子,旁边是一对夫妻俩,卖首饰的,女的笑:“漫夭姑娘,你奶奶身体怎样?”
“多谢孙婶子关系,比从前好多了。”
她摆好了摊子,烧火,淘米,这些事情她已经做了很多次,熟练无比。
从最初的难喝到吐,到如今汴梁城的招牌粥铺,外人虽然对她一介未出阁女子抛头露面指指点点,但说起她如今的成就,也不得不赞叹一句巾帼不让须眉。
她父母早亡,奶奶身体不好,就靠着粥铺维持生计。
沐漫夭做的多了,未免觉得无趣,便经常调戏调戏来喝粥的美男,逗逗扎着发绳的小孩,打发时间。
偶尔也会想一想远在京城的未婚夫,会不会像画本子那样,状元及第,衣锦还乡。迎娶她这个平民之女。
“来碗红豆糯米粥。”
“好的。”沐漫夭看着是个中年发福的胖大叔,也就歇了玩耍的心思,笑眯眯的表情显得格外亲切:“您里面请,稍后就好。”
然后她开始切枣,淘米,开火,熬煮。她做得专注,睫毛一眨一眨,镀上天边的光晕,耳边的碎发荡到脸上,她也浑然不知,搅拌,放糖,试味。一套动作行云流水,静静看去,竟也有别样的魅力。
沐漫夭做完将粥盛好端起,抬头便看到了一个白衣男子,正静静的注视着她。
他的眉眼中藏着缱绻的柔波,给人一种深情凝望着你的感觉,肤色白皙比女子更甚,剑眉舒展,唇角微牵,他微微低头,望着她的眉眼。
他是在对我笑吗?
沐漫夭心跳疯狂的跳动着,脸上充血,这妖孽长得也太好看了。平日里伶牙俐齿,调戏别人的嚣张气焰全部不见,她磕磕巴巴地问:“公子婚配否?”
男子对她的反应仿佛早已见怪不怪,顺口一答:“未见姑娘,何敢娶妻?”
沐漫夭顿时清醒,看着眼前男子衣着华贵,心下明了:“想娶我?”
“嗯。”
“想让我十里红妆嫁你?”
“嗯。”
“想要我做你的十八房小妾?”
“嗯?”男子回完发现不对,中途变成了问句。
“呵,像你这种不学无术的纨绔,老娘见得多了,滚。”
上辈子三元及第的某人:“……”好歹娘子夸他有钱了。
他俯身轻轻一笑:“此生只你一人就足矣。”
沐漫夭觉得她可能没见过世面,被这笑迷的失了智,心脏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奶奶,我想把这人带回家养起来,什么都不用干,每天对我笑就好了。
沐漫夭正在胡思乱想,突然感到手指微烫,原来不知何时,粥的热度已经顺着半湿的抹布传到了她手中。
她条件反射的缩手,大喊一声:“我的碗。”
当然,奇迹并没有发生,碗不出所料在地上裂成了数瓣。
只是旁边的人自然而然地拉起他的手,温热的气息铺洒在指尖,一阵瘙痒,她忍不住微微蜷手,连心痛碗的心情都忘了。
待回过神来,她一把抽出手来背到身后,小脸通红通红,还不忘恶狠狠的瞪着男子:“干什么,流氓啊你。”真是天道好轮回,想我沐漫夭纵横百花丛多年,也有被人调戏的时候。
沐漫夭看着地上碎了的碗,小声嘟囔:“都怪你,害得我一天的银子没了。”
她拿起旁边的扫帚收拾残渣与碎片,看似专注地看着地上的垃圾,眼睛时不时往那人身上瞟。
她眼珠子可能坏掉了,她想。
江流年看着明明害羞了还要硬挺着的沐漫夭,失笑出声。
这一世,便许你繁华落眼,了无遗憾。
沐漫夭心中呐喊:挺住挺住,一看就是个纨绔子弟,无聊了出来调戏良家妇女,说不定都已经十八房小妾了,你可不能上当。
“是小生让姑娘看迷了眼,这碗的钱,小生愿意赔给姑娘,顺便来一碗桂花粥。”江流年将碎银放在桌子上。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他游历四川寻她,没想到她竟然就在这汴梁城中。
原来什么时候相遇,已是命中注定。
沐漫夭将垃圾哗啦啦倒入垃圾篓中,心跳慢慢恢复正常,她一掐腰,强词夺理:“你可休要胡说,我那是突发性发呆,是家族遗传,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说完眼疾手快的拿起碎银,塞到护裙口袋里,一指里屋,没好气道:“客官里面请。”
江流年也不恼,拉住她的手:“你现在必须跟我去药铺拿药,手指都红了。”
沐漫夭挣扎了一下,没挣开,有点生气这人的动手动脚:“你干嘛,这点小伤没问题,我这还有客人要照看,哪有时间。”
江流年环顾了坐在餐桌上的三两个客人,从袖中拿出一块更大的碎银,递给她,轻描淡写道:“包场。”
他们俩的动静,早就吸引了食客的注意,只是这俩在一起自成一派,浑然不觉。
听到包场两字,所有人暗中啧啧:阔绰,不愧是有钱的公子哥,调戏人家小姑娘真是一套一套的。
沐漫夭显然也觉得这公子哥确实闲得慌,只是对着这张脸,她无缘由的不忍心说重话。只好板起脸,也不看江流年,干巴巴训斥:“你这样的容貌,老娘可看不上,要**去花楼,不要妨碍我做生意。”
心中一阵肉疼,到嘴的鸭子飞走了,还是自己给踹飞的。
转头就要给她的客人赔不是,却对上了几双充满八卦意味的眼神,要说她为啥认为这是求八卦若渴的眼神,因为她自己就经常流露出这样的眼神。
顿时啥愧疚都烟消云散了,丫的,丢脸丢大发了,自己应该收戏台费的,这波亏了。
江流年轻笑:“各位戏也看饱了,便都散了吧。”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将人抱起,大步离去。
突然的失重感让沐漫夭不自觉挽住了江流年的脖子,惊慌失措:“你放我下来,我腿又没坏,我跟你去。听到没,丢死人了。”
“当初你假装醉酒投怀送抱时,可没觉得丢人。”江流年轻声耳语:“我可不信你会乖乖听话,还是抱在手里比较可靠。”
“谁投怀送抱了,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可从来没见过你。”
她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子,申明自己的身份。她也不挣扎了,因为这怀抱该死的并不排斥,甚至留恋。
她心想:反正要是非嫁不可,吃亏的也不是她。念及此沐漫夭抱的更紧了,把头埋进她胸膛里,闻着他身上的兰草香,突然有种想落泪的冲动。
到了药铺,药童看见江公子抱着一个女子进来了,立即把自己的师傅叫了出来。
王大夫小步跑到已经坐下的沐漫夭面前,弯腰敲了敲她的左膝盖,认真询问:“痛不痛?”
沐漫夭尴尬了两秒,讷讷回答:“不痛,大夫,其实……”
还没说完,大夫一边撩裙角,一边说:“我看一下你……”还没说完,就被江流年随手一块石子打掉了手掌,顺道拎了起来:“他腿没伤。”
王大夫愣了两秒,捂着通红的手背,没伤着腿你抱过来干嘛,是痛的走不动路了。
他看了江流年一眼,小心翼翼地问:“那姑娘是伤到了哪里?”
江流年懒得理他。
沐漫夭看江流年没有回答的意思,弱弱地举起受伤的左手:“我,我烫伤了。”
王大夫拿着沐漫夭的手左看右看,再次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江流年,小声问:“恕老夫学识浅薄,不能看透伤在哪里,姑娘可知?”
沐漫夭尴尬的看着现在连红都没红,完好如初的左手。又看了看一动不动注视着自己,生怕自己跑了的江流年。也小心翼翼的说:“你仔细看看,我小拇指头上有个小水泡。”她紧紧盯着王大夫,生怕他气晕过去,那自己可赔不起。
王大夫听此一口气上不来险些当场去世,幸亏他常年与江流年打交道,内心已经被练就的如铜墙铁壁一般,他干笑两声:“哦,那确实挺严重的哈,我去给你找个药膏涂一涂。”
沐漫夭听此一把拉住王大夫,连声摇头:“不用了不用了,我是被逼着来的,我啥事也没有,您忙去吧,我走了。”说完就要离开,被江流年眼神凉凉一扫,立刻又乖乖坐下了。
心想:我可不是怕他,我就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王大夫也看明白了,敢情这江公子是强抢民女啊,自己这是助纣为虐啊,当然,他只是在心里哀叹了一番自己的命运,就去拿药了。
沐漫夭不安的望着四周,高大的檀木柜台,羊毛垫子的板凳,四周静悄悄的,只听得见书童的捣药声。
这是她从来不敢奢望进入的地方,因为这里的看诊费,拿药费,就可能是她几年的生计。
沐漫夭心里十分感动,打算问问这公子姓甚名谁,家住哪里,自己先退个亲,再找媒人上门提亲。
沐漫夭见江流年付了钱,好奇地问小药童:“这一共多少钱。”
小药童抬了抬眼皮:“三两银子。”
三两银子,自己一年也最多能省下二两银子。有钱人就是奢侈。
结果那人转过头来,就对她说:“三两银子,姑娘打算什么时候还?”
沐漫夭听此,嗖的一下站了起来,看你穿的人模狗样,没想到是联合这医馆讹钱的,老娘白感动了:“这本来就是因为你,凭什么你不负责?”
江流年似笑非笑:“当初你可不是这么说的,突发性发呆。”
沐漫夭听此一呆,无力的坐下。哎,早知道就承认是他的原因了,不带利息,三两银子,自己也要还一年半。
王大夫感受着屋里诡异的气氛,战战兢兢的把药涂完,飞快地说:“好了,不出半个时辰水泡就消下去了。”然后迅速离开。
沐漫夭越想越生气,回头就要和江流年理论,反正这三两银子,她绝对不还。
还没等她开口,江流年就说:“银子不还也可以,姑娘不若以身抵债。”
沐漫夭听此反而更加生气了:“你做梦。”说完气呼呼就要离开,他把自己当什么了,□□吗?三两银子,□□都没这么便宜的。
江流年看着自己真把她惹恼了,迅速转变了态度,快步跟上。
“姑娘,我喜欢你,想娶你,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聘为正妻,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此生不弃,愿连理相缠,只一人共白头。”
沐漫夭却冷笑:“公子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就说喜欢我,未免太过轻率,公子,我现在没兴趣和你玩了,你若真是无聊,不若去花楼酒楼逍遥一番,小民告退。”
江流年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周身散发着冰冷的寒意,使周围看戏的人迅速做鸟兽散。
他有点委屈,为了这辈子能追到人,他把能看的画本子都看了一遍,结果照着说咋还把人给气跑了。她突然有点理解沐漫夭上一世的心情了。他现在很想回去把那些画本子都烧了,误人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