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前世
沐漫夭看着远去的宁世子:“有趣的小孩,至纯至性,可以深交。”
“嗯。”
沐漫夭奇怪的看向江流年,他对自己可从来没有这么冷淡:“你吃醋了。”
她跑到他面前,踮起脚抬手打算摸他的头,然后发现自己够不到,摸到了眉毛。沐漫夭深思:他们身高差这么多吗?
江流年被她呆呆的表情逗笑了,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这么希望我去巡游?”
“对啊,我等着给你抛花啊。”
他一听,释怀笑了:“好,夫人莫撒谎。”
沐漫夭点点头,然后回屋打算再打扮打扮。还去摘了朵大红花,她也不知道叫啥。急匆匆的就去街上了。
发现街上已经人满为患,她个子又矮,只好又急急忙忙的订了间客房,却发现有人已经为她订好了房间,从这间客房正好能看到那人的身影,并且在某一时刻,会离那人十分近。
江流年骑着高头大马,街边的女孩子一边尖叫着,一边往他怀里扔花。只是他看也不看,目光朝前方的客栈看去。
远远的四目相对,谁也看不清谁的表情。
沐漫夭不满的看着:这些女子也太不矜持了,话说自己为什么就摘了一朵花。她恶狠狠的看向江流年,见江流年神色自若,目光从未朝人群中扫过,顿时身心都舒畅了。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当今太后也乔装打扮来到了大街上,看到那马上男子一身白衣,风度翩翩,等他朝自己这边看来的时候,更是心跳加速,小鹿乱撞。
等到江流年走到这里后,沐漫夭奋力大喊:“江流年。”喊完她觉得好像不够大,毕竟所有人都在大喊探花郎。江流年抬头,与她四目相望。嘴唇轻轻一勾,温柔的笑了。
沐漫夭听到了旁边包厢的尖叫声:“探花郎看我了。”
“明明看的是我。”
“是我,是我,探花郎看过来,姐姐给你花。”
沐漫夭得意的扬扬眉,他看的才不是你们,是我,她晃了晃自己手里的花,伸出手就要抛,江流年轻笑:“别抛,这次我可接不住。”
他踏马而来,伸出手,她将花递给他,手指相触,她面色微红。
“探花巡街,女子折花枝以抛之,以表心悦君子,不可脱也,思之不忘,永结好也。“
周围女子投来艳羡的目光:“这谁啊?”
“探花郎声音好好听。”
“没见过,应该不是官家女子。”
“啊,我的梦中情人怎么就喜欢上了别人。”
“感觉长得也不怎么样?”
“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沐漫夭放松的以肘撑头,是啊,她也感觉自己走了狗屎运了,能被他这么喜欢着,可是为什么呢?沐漫夭摇摇头,将烦心的事先压下,朝外面看去。意外也就发生在一瞬间。
姜太后看的正兴奋,突然感到有人推了她一把,那力道十分重,又因为她来的早,本来就在最前面,被一推身体直接就扑到了街中央,跌了个结结实实。而抬眼,马蹄就要朝她踏过来。
虽然巡街的马匹跑的并不十分快,但是她倒下的地方本来就离马匹比较近,幸亏江流年反应快,紧紧一拉缰绳,堪堪停在了姜太后前面。
马蹄前腿朝天,姜太后抬头看向江流年,那人神色依旧淡定自若,只是轻轻扫了她一眼,春风轻轻吹着他墨蓝色的发带,今日无阳,天空被白云覆盖,她仰视着他,仿佛他自天上而来。
江流年看着这人在大街中央发起了呆,皱了皱眉,突然看到了她外衫袖子上的凤祥图案,这料子是难得的云锦。能自由出入皇宫的宫中妃嫔,他略一思索。翻身下马,抬手给她:“姑娘需要拉一把吗?”
太后脸色微红,不过她带着面纱,并未有人看到。她刚要抬手,就见那人将手伸了回去,退步拱手作揖:“姑娘贵重,是我冒昧了。”
太后失望极了,他如此行礼,应该是认出我来了。她身边的丫鬟赶紧从路边跑过来,把太后扶了起来,但太后一想,这证明她喜欢的人是君子。
江流年要是能听到姜太后的心声,一定会告诉她,他就是意思意思,自己娘子在旁边看着呢,他怎么可能拉别人。
姜太后递给江流年一块玉牌:“救命之恩,来日必当报答。”
“姑娘,外面危险,还是早回家吧。”
“好,告辞。”姜太后冷冷的看了人群一眼,这么多人,真凶是谁怕是无从知晓了,今天这个哑巴亏,她只能吃了。
沐漫夭见到当时的情景,也是大吃了一惊,幸亏江流年拉住了马,这妇人装扮华丽,江流年又对她如此客气,应该是当今太后。这人既想害太后,又想要江流年的命,一石两鸟,其心可诛。
不知什么时候她睡着了。
梦里,她打开了一封信,信上写着:
“三媒六聘,八抬大轿,聘为正妻,十里红妆,凤冠霞帔,此生不弃,愿连理相缠,只一人共白头。如若心心相印,三月南山相会。”
她满怀激动,粉面通红,朝家里走去。
却见家里没有欢声笑语,无数士兵包围着房子,连一只麻雀都飞不进去。
大门敞开,无数熟悉的亲人被压跪在门口,士兵们拔剑就砍,冰冷无情。血流成河,哀嚎无用,求饶无用。鲜血顺着台阶,流到了她身边,她死死的捂住口鼻,不让自己惊恐的叫出声来。
浑身颤抖,心痛如绞,她的目光,死死的盯在那持剑的人身上,他的剑下插着的,是她的亲生父亲。剑被毫不怜惜的快速抽开,父亲如同破布娃娃一般,软软的倒在地上。
她压抑着自己的哭声,父亲却好像看到了自己,她从他的嘴唇里读出了:“快跑。”
她却是死死站在那里,她要看清楚,是谁杀死了她的爹爹,那人似有所感的回头,她快速躲到石头后面,却也清晰的看到了那人的脸,剑眸星唇,是江流年的容貌。
为什么,会是他。她跌跌撞撞的朝街上跑去,筋疲力竭。蹲在无人的长安街上,嚎啕大哭。她不敢哭太久,怕他们杀完人了,发现人口不对,过来找她。她踉踉跄跄的站起身,继续朝离家越来越远的地方跑,可天地之大,她又能去哪里呢?
她独自坐在小胡同的屋檐下,气喘吁吁,泪水却是不嫌累的落个不停,苏家上下三百条人命,如今,就单有她一人存活,世上姓苏之人千千万万,如今,与她血脉相连的再无一人。
她要,报仇,为苏家三百人报仇雪恨,鸣冤昭雪。她要,活下去。
但是她太累了,爹,娘,夭儿好想睡一觉啊,梦里,你们会回来看我吗?
江流年巡游结束,来到沐漫夭在的客栈,看到那人趴在桌子上已经睡了。江流年皱了皱眉,初春时节这么凉的天,她竟然就这么出来了,还睡了。他弯腰将她抱起来,沐漫夭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是熟悉的身影,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她泪流满面:“你为什么,要杀我爹爹。”可是她太困了,她只是在江流年的怀里拱了拱,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了过去。
江流年听到这句话,身体一下子僵住了,她恢复前世的记忆了吗?怎么可能,喝了孟婆汤,前世今生一笔勾销,她怎会想起。看着她放心熟睡的面庞,他轻轻叹息一声,对不起,你会原谅我吗?
他们坐上马车,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沐漫夭第二日醒来,不禁好笑,自己怎么会做这种狗血的梦,自己爹娘被未婚夫杀死?自己爹娘明明都是病死的,跟江流年八竿子打不着,更何况自家还是什么尚书府,自己是尚书府的小姐,简直无厘头。只是当时的心痛如绞却是那么的真实,奇怪,自己最近怎么老是做些奇奇怪怪的梦,最奇怪的是自己醒来竟然记得一清二楚,要找时间让华太医给看看了。
……
外面锣鼓喧天,吹吹打打好不热闹。沐漫夭坐在镜子前,任由他人将自己打扮成新娘子。她总觉得这幕似曾相识,像是不止一次披上嫁衣。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画上了胭脂,盘起了青丝,插上了凤冠,朱唇红润。面若桃红,眉若秋水,眼里盛满了幸福。
沐奶奶看着自家孙女,泪眼婆娑:“我家夭儿,也要嫁为人妇了。”
沐漫夭忍不住也朦胧了双眼,她笑着说:“大喜的日子,奶奶别哭。”
“好好,奶奶为你,带上盖头。”
沐漫夭被扶着走出了里屋,送上了花轿。锣鼓吹吹打打,应该是进了闹市区了。
“这新科中状元这么快就娶亲了?”
“还叫人家新科状元啊,人家前几天才被封了吏部侍郎,可是清清楚楚的正三品官。”
“这女的不过一农女,有什么本事?”
“谁知道呢,免不得什么下作手段。”
“哎,真是抱潜天物。”
“你这词用的不对,怎么能说江侍郎是东西呢。”
“狐媚子。”
“哎,可怜江侍郎老丈人家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自己了。”
沐漫夭坐在轿子里,在那么多恭喜喝彩中,还是轻易地听到了那几句恶毒的话,她心里难免不舒服。这些人可真是嘴碎。
不知是谁撒了喜钱,街上的人一个个争先恐后,抢了喜钱,免不得要说几句讨巧话。
“祝新郎新娘百年好合。”
“祝新郎新娘早生贵子。”
“祝新郎新娘和谐美满。”
“……”
一时间赞美之词不绝于耳,沐漫夭不安的心,也慢慢沉静下来,是啊,什么流言蜚语我没听过,就算配不上,我也赖定他了,今生今世,永不分离。倒是这些人,真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不知过了多久,轿子慢慢减速,停了下来。有人掀开帘子,拉住了她的手。
沐漫夭一愣,不应该牵手,应该牵红绸。“娘子还不下来,是让为夫抱下来吗?”
沐漫夭赶紧起身,被牵引着下轿,踏火盆,拜堂,送入洞房。
除了下轿那一段,其他的都很完美,沐漫夭松了口气,想到洞房,才松的那口气又给憋回去了,更紧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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