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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 74 章

第七十四章张治, 皇帝不惜派他前来江陵,一心想要除掉的人。在见到萧大公子之前,也是他要想见的人, 如今自己的事情已不需要再去验证, 便也没了那份迫切。人既然在韩灵手上, 知府姜大人必然会找他商议捉拿的对策。届时, 按照原计划行事便可。这一来,一时半会儿也走不了了,还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半月前, 他恨不得立马攻入临安,要了他赵涛的狗命,被芸娘这一耽搁, 又阴差阳错地将他拉回到了最初的步调。“让韩灵明日漏个行踪。”他不仅要捉拿张治,还要大张旗鼓地捉拿, 让所有人都知道,曾经富甲一方的张家张治还活着。—裴安见卫铭和童义时,芸娘正在洗尘,青玉跟在她身旁,寸步不离地伺候。三岁起,青玉便被送到芸娘身边陪伴, 主仆二人一起生活了十几年,还从未分开过, 这一分开,险些阴阳两隔, 青玉才听芸娘说了个开头, 便吓得脸色发白, 再见到她肩头和脚上的伤疤,痂虽退掉了,却露出了一片嫩肉,一看就知道受了不小的罪,又“嘤嘤嘤——”地哭了起来。“主子,您这是遭了什么罪啊,当真还去阎王殿里逛了一圈,奴婢可是在二夫人面前起过誓的,答应了二夫人,就算是死,也要护住主子性命,您说您要是当真没从河里爬起来,奴婢该寻个什么样的死法下去找您......”芸娘见她眼圈都哭红了,甚是可怜,安慰道,“我这不是活着吗,你先前不是说让人批过八字,命硬得很,没个一百岁归不了西,你既然要死在我前头,我只会活得比你长,你怕什么。”青玉抽了一下气,觉得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终于没再啪嗒啪嗒地落泪了,只是芸娘走哪儿,她跟哪儿,眼珠子就差长在她身上,说什么也不离开她半步。知府姜夫人找过来时,便见芸娘盘腿走在凉榻上,青玉跪坐在塌前,将剥好的葡萄,一颗一颗地往芸娘嘴里塞。那副闲散,逍遥自在的模样,当真像极了当初的顾家娘子。姜夫人一时恍若看到了故人,神色一阵落寞,眼圈也陡然生了红。当年顾娘子随着夫家迁移到临安时,芸娘才两岁左右,如今已长成了这般大的姑娘,连亲都结了,还记得临走之时顾娘子拉着她的手,告诉她,等她成亲时一定会回来江陵看她,可这一晃十几年过来,她再也没有回来,如今只剩下跟前的一个孤女。姜夫人稳了稳情绪,才走进去。芸娘正被青玉缠着要尽忠,见有人进来,顿觉解脱,赶紧从塌上起身,迎出去几步,正揣测着来人是谁,对方先温和地唤了她一声,“少夫人住得可还习惯?”能过来关心她吃住的人,应该就是知府夫人了,芸娘点头回礼,“多谢夫人,都好。”姜夫人心口蓦然一酸。当初顾娘子抱

着她上马车,她还奶声奶气地叫着姨母,要哭不哭的,舍不得松她的手,如今当是认不得了。“热不热?”姜夫人关心地问道。记得她小时候最怕热,天气一热起来,脖子上就容易长红疹子,痒得厉害,总是伸手去挠,挠破了皮又疼得哭,顾娘子没办法,走哪儿都带着一块儿冰,时不时拿冰袋给她敷一下,那时候自己刚从果州过来,家里还未安顿好,便住在了王家,成日跟着顾娘子身后,没少抱过她,也曾替她敷过脖子。如今再瞧,热症似乎已经好了,颈项白皙又光洁。比起盧州知府马夫人的热情,跟前的姜夫人言语温和,面色温柔,倒是让芸娘舒服许多,笑着应道,“屋子里放了冰,不热。”“嗯。”姜夫人点头,同她一道坐回了屋内的长榻,细声问她,“来江陵,觉得如何?”一进城便遇上了那么一桩糟心事,芸娘实在夸不出来。知府夫人自然也听说了,轻声一叹,“应天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世道至此,这江陵便也如同垂暮老人,吊着最后一口气罢了,能坚持到何时,谁也不清楚,少夫人也不必太过于忧心,无论什么世道,都有自己的活法,当真无可救药了,也是国运到了头,想起当年你母亲前来江陵时,斗志满满,立志要当一名英雄,后来还是抵不过嫁了人,夫唱妇随去了。”芸娘一愣,“夫人认识家母?”姜夫人点头,抬目慈爱地看着她,终是唤了她一声,“满满。”满满是她四岁之前的名字,姜夫人能知道,定是在王家迁出江陵,她两岁之前,便认识了她。婴孩时的记忆,哪里还能想得起来,芸娘完全没有印象,愣愣地看着她。姜夫人解释道,“我与你母亲是发小,自小一块儿长大,你一岁时,我曾在王家住过一段日子,看着你长大,一声一声地亲口教你唤我为姨母。”姜夫人说的这些,芸娘丝毫不知,王家迁移之前在江陵的事,母亲从未同她提起过半个字。见她一脸茫然,姜夫人也明白了,心里更是难受,低声道,“她这是不想我受到牵连,竟狠心到如此地步。”难得遇上个母亲的故人,芸娘也觉得亲切了起来,立马改了口,唤姜夫人,“姨母,当年王家的院子还在吗?”一声姨母,终于让姜夫人崩了情绪,落起了泪,拿绢帕拭干了眼角,才点头,“在的,少夫人要是想去看,我带你去瞧瞧。”当年王家奉圣旨搬进了临安,剩下的一些王家远亲,这些年七零八散,早就没了音讯。她去看,也只能看个空壳子,可到底是自己父母曾经居住过,也曾是自己出生的地方,去看上一眼,也是一份念想。—裴安过来时,芸娘刚出去,知道她是跟着姜夫人去了王家老宅,倒没怎么担心。江陵知府的底,他早就摸清了,姜夫人和当年的顾家有些渊源,王荆的两

千兵马能藏在江陵,不让人察觉,必定也有他姜大人的一份功劳。趁着这功夫,裴安去找知府要人。姜大人在书房招待了他,门一关便是一脸愁容,“不瞒裴大人,张治并不在卑职手上。”裴安眉头一拧,做出一副意外的神色,“不在姜大人手中?陛下收到的消息可是从你们江陵传回的临安,如今姜大人说不在,不是同本官开玩笑吗。”姜大人慌忙跪下请罪,苦恼地道,“卑职一直闹不明白,陛下这消息,到底是从哪儿听来,卑职收到消息后,一直让人捉拿,每个关卡都派了人手把守,几个月了,连张治的影子都没见着,别说人了。”裴安不买他的账,“姜大人是在为难本官。”“裴大人携旨意而来,卑职哪敢有所欺瞒,卑职是怕耽搁了大人,只能先如实相告。”裴安看了他一眼,缓缓地道,“人在不在江陵姜大人都不敢确定,这不是欺君吗,如何让本官回去交差?”姜大人额头点地,“还请裴大人指一条明路,卑职任凭裴大人差遣。”范玄死前遗愿,愿南国山河完整,百姓不受欺凌,他让自己去找顾震,顾震所谋何事,他岂能不清楚。今儿一进城,他姜大人便同自己玩了一招激将法,他也看得清楚。但他的野心没有那么大,确切来说,一点野心都没,他的目标只在临安,报仇雪恨,拿回属于他的东西。至于这天下如何,谁当主子,与他无关。临安之外的事,他不会插手,“姜大人找错人了,本官手里只有死路,没有活路。”说完他起身,又道,“有劳姜大人再多找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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