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真田武
“禾山信源，你知罪吗？”
东瀛岛国，富士山内府当中，一个年轻的武士战战兢兢的跪伏在地上，听着一位老者的训斥。
说是训斥，其实这老者的语气相当平静，但是这平静当中，却带着一丝丝的寒意，让这武士全身仿佛如坠冰窟一般，完全没有丝毫的反抗精神。
“老师，信源知罪！”
信源不敢抬头，只是用一种恭敬的声音回答道。
“那你倒是说说，你罪在何处？”
老者面前是一个东瀛式的茶几，泥壶当中，煮着滚开的水，水汽袅袅升腾起来，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飘散在四周。
而这位老者，身穿东瀛和服，留着寸头，带着眼镜，看上去却是一个温文尔雅的形象，而他的文化语气也是平淡无比，就像日常在与人聊天一样平静。
但是，信源却明白，自己的老师用这种语气说话，才是真正的可怕。如果他对你大发雷霆，就说明他并没有真的生气，那不过是对弟子的不成器而产生的类似恨铁不成钢的表现。
可是，如果在犯错以后，这位东瀛第一剑客，新一代的剑圣，如果以这样的平静语气跟自己说话，恰恰说明他内心已经怒到了极点，怒到了不知道该如何表现出来的地步，而接下来，如果自己不能让老师消气的话，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比地狱更加残酷的刑罚！真正会死人的那种！
内心斟字酌句片刻，信源缓缓抬起头道：“弟子此次出任务，丢了我神风御剑流的脸！”
“哦？”
老者神色微动，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但见这小伙子神色坚定，孰无恐惧之色，不由略感意外道：“你倒是说说看，究竟哪儿丢了脸？”
“弟子丢脸，是因为不明敌情，大意之下败给了一个女人！”信源咬牙切齿的道，“如果弟子再勤谨几分，将老师所传授的刀法尽数掌握，绝对不会败给她，一切都是弟子之过，还请老师责罚！但是责罚过后，还请老师给弟子一个机会，我想接受天照大神的考验，然后亲自去雪耻报仇！”
“哦？”
老者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他停下了手中倒茶的动作，缓缓抬头道：“真没想到你竟有这样的决心？你可知道，天照大神的考验危险至极，如果不成功，那就会丢了性命，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信源沉声道，“这是我自己选择的路。如果我真的死了，也算是赎了此罪，如果我活着回来了，弟子便能亲自报仇雪耻，不仅仅是那个女人……还有那个冢本龙一……弟子也不会让他好过……”
信源声音当中充满了恨意，这让老者十分的诧异，眼前这个弟子虽然不是自己手下实力最强的那个，但是却一直是最器重的那一个，老实说信源一直以来最是听话，但是这次的任务着实让他太过于失望了些，所以他心中一直压着怒火，想要对信源施以最严厉的惩罚。
但是信源的表现却真的出乎他的预料之外。
所谓天照大神的考验，其实是某种传承，是来自东瀛古代的一种神术传承，凡是能够通过考验之人，一定会获得十分强大的力量。但是反之，考验失败者，就只有死亡一个下场！
他是真的没想到，信源竟然这么有决心，而且，从他的语气当中听不出丝毫的害怕和犹豫！
“唉……”
老者长叹一声，旋即道：“起来说话吧！”
信源一愣，旋即缓缓站起身来，看着自己的老师。
“知道吗？你们这次的任务，确实是失败了，老实说我是真的很失望！”老者沉声道，“不过，整个战斗的经过，我也通过其他人了解了……不得不说，在有忍者一族的人掣肘下，你还能坚守武士之道，实在是让我欣慰，所以，这次我就不再责罚你了！”
“老师，我……”信源一愣，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老者伸手阻止。
“信源，参加考验的事儿就免了吧！”
“可是老师，弟子并非是戏言，我是真的想要参加考验，想要获得更强的力量！”
信源已然神色坚定的道。
“以你现在的实力和心境，如果参加考验的话，一定不会成功，如果你真的死在当中，我就相当于又失去了一大臂助！”老者道，“所以，考验的事再也休提……不过，我会给你另一个机会……在比叡山上，有一个老僧是我的挚友，你需要到他那里帮我取一柄剑来！如果你能只身一人将剑取来给我，就一定会有你的好处！”
“剑？”
信源不由一愣，旋即点点头道：“敢问老师，那位僧人的法号。”
“呵呵，这该由你去亲自问他！”老者沉声道，“你可以将这次取剑的经历当做是一个考验，一切信息我都不会告诉你……这其中的妙处，当你回来的时候，就会明白！”
信源沉思片刻，随即躬身道：“弟子明白了，我现在就动身！”
说着，信源转身便走，大步流星向着山下走去。
“真田武，你竟然要他去取那柄魔剑？”
老者身后，猛然浮现出一道淡淡的黑雾，悬浮在半空当中。
“魔剑又如何？信源的心，需要的是真正的磨砺！要知道，他的实力仅次于沃山。但是却难以将自己的力量发挥出来，那柄剑，能够磨砺人的心智，让他拥有一颗真正的强者之心，这样的话，再去参加天照大神的考验，才是最稳妥的方法！”被称作真田武的老者缓缓给自己倒上一杯茶，盯着茶汤当中的旋涡道，“我已时日无多，如果在我死亡之前，无人能够继任剑圣之名，那么东瀛就真的青黄不接，没有真正的高手了！”
“可是，沃山的力量最强，他才是你最该考虑的人选！”
黑雾很明显带着不满的道。
“元老会现在连我个人的事情也要管吗？”真田武回头盯着黑雾，冷声道，“别说你们并没有复活八歧大蛇的能力，即便是有，你以为我会怕吗？就算你们能将那妖怪召唤出来，有那柄剑在手，我也一样能斩杀了它，你信不信？”
黑雾愣怔了半晌，忽然道：“是我说错了……我并没有要干涉你的意思。我只是提个建议罢了！”
“沃山是我的第一个弟子！”真田武并没有继续纠结对方的语气，而是缓缓的端起茶杯，轻轻喝了一口道，“他的实力很强，甚至已经快要和我相当，但是他的脾性和心境修为，完全无法继承剑圣的名号……而沉稳的信源，却是最佳人选。”
“可是，信源刚才的表现，你难道没有看到？”黑雾提示道。
“看到了！”
老者笑道，“信源同样心境修为不足，他是为了躲避我的责罚，才这么说的！但是，成为剑圣，不仅仅需要强大的实力，畏惧之心也是要有的。华夏有句古话，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强，总有人比你更强。有了畏惧之心，就能趋利避害，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这样才有更多的机会变得更强……所以，即便是他欺骗了我，我也不会责罚他，而是给他这个机会让他自己变强！”
黑雾并没有答话，但是老者却仿佛听出了对方的心思一般。
真田武苦笑道：“或许……他欺骗我的原因，正是在于我的态度！以前的我太过于喜怒无常了，他们怕我也是正常，如今随着修为的提高，我忽然有所明悟。什么强者孤独都是屁话，再强的人，如果失去了身边的人，那他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所以，接下来的时间，我会陪陪家人，然后……去华夏！”
“你老了，变得有些……多愁善感了起来！”
黑雾道，“这对于一位剑圣而言，未必是什么好现象！”
“你错了！”真田武缓缓站起身，轻声道，“看透这一切的我，实力比过去更加强大，如果早几年前领悟，我的实力还会有飞跃，而且更不会在五年内寿终正寝！”
“随你吧！”良久，黑雾当中传来一个声音道，“总之，你只要不坏了这次华夏之行的任务就好！”
“我明白的！”真田武大手一挥，烧水的火炉竟然在一阵微风当中骤然熄灭，甚至乎连茶壶和火炉上都结了一层冰霜，“信源说的那些人，我会一一去拜访，但是你要明白，华夏的强者众多，我可不想年龄这么大了，客死异国他乡！所以，我只能量力而行，不会去送死，明白吗？”
“……我可以说你已经丢了武士的信念吗？”黑雾带有一丝嘲讽的道。
“武士的信念？”真田武冷笑道，“那不过是统治阶级玩的把戏罢了，什么忠君爱国、勇往直前、不得后退之类，那都是屁话。敢于激流勇退的人，比敢于面对死亡的人，更有勇气。过刚易折，这话难道你的老师没教过你吗？”
黑雾缓缓退散，空气中只留下一个声音，缓缓的道：“我的老师只教过我为了胜利不择手段，为了国家不惜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