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乌洛波洛斯
存在即合理。——黑格尔
[我知道你。]蛇怪慢慢的爬了过来:[有礼貌的人类。]
[是的。]我伸手抚摸它的脑袋:[很遗憾今天来的太匆忙了,没有为你带来食物。]
[没有关系。]它高兴的蹭了蹭我的手:[你还会来的,对吧?]
[圣诞节后我还会过来的。]我说。
巫师们向来把蛇怪定义为极度危险的生物,可我却发现,这个蛇怪单纯的犹如六,七岁的人类孩童。
[你还在等他吗?]我问蛇怪。
蛇怪有些悲伤的道:[是的,我的朋友萨拉查会来找我的。]
但萨拉查斯莱特林已经死了。
[但是我很高兴。]它转向里德尔:[他的后代找到了密室。]
它回忆:[在很久以前,萨拉查和戈德里克吵架了,赫尔加也劝不了他们了。]
[然后,萨拉查就离开了,他说他的继承人会找到我的,会完成他的梦想的。]
[萨拉查的梦想是什么?]里德尔问。
蛇怪焦急的来回转圈:[时间太久了,我沉睡了一千年,已经不记得了。]
[但是我知道。]里德尔忽然道:[萨拉查的遗愿一定是要清理那些不配学习魔法的人。]
我没有想到里德尔竟然连蛇怪都要忽悠。
我仿佛已经听到了命运的钟声开始敲打。
密室,蛇怪,里德尔,死亡……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想到死亡这个单词。
死亡伴随在我们每一个人的身边,它就像是我们的老朋友一般,若隐若现,可是只有到我们死去的那一刻,才能够真的见到它。
我和里德尔离开了密室,我能够感觉的到里德尔的情绪波动,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毁灭。
“我的父亲一定是位伟大的巫师。”他说。
我直言:“可是没有姓里德尔的纯血巫师。”
里德尔沉默了许久,说:“或许他是在德姆斯特朗上学的。”
我没有再说话了,毕竟里德尔先生是个执着的人。
“你支持血统论吗?”我问他。
他没有回答,我继续道:“里德尔,我也是个混血。”
盥洗室内一片寂静,只能听到滴答滴答的水滴声。
里德尔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怪异,他一言不发。
“我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你和马尔福会对血统如此执着。”我盯着地面上爬过的蜘蛛,继续说:“里德尔,在你眼中,那些不配学习魔法的是指哪些人?”
我忽然笑了:“包括我吗?”
很有意思,里德尔厌恶麻瓜,但他自己也出身于麻瓜孤儿院,马尔福崇尚纯血,但他又能保证自己家族往上有多少辈不是混血巫师呢?
里德尔周围的气压逐渐降低,他眉眼变的阴沉,眼中划过些许的烦躁。
对于里德尔来说,他面前的这件艺术品瑕疵变得越来越多了。
是的,艺术品,或许对于他的那些“朋友们”是有些不同,但我从不认为像里德尔这种人会对自己的同类产生什么共情。
“你又生气了,里德尔。”我平静道。
我忽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那一些人。
就像我曾经觉得马尔福是多么的无趣后,就不再与他有所来往一样。
这个世界充满了丑恶,而我厌恶它们。我就像是身处黑暗角落中从未见过光亮的冷血动物一般,我向往着那些美好的事物。
……
直至圣诞节,我都没有再和里德尔有过交流,我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图书馆研究有个灵魂的魔法。
天气逐渐转凉,我戴着围巾,来到密室。
[我来了。]我用蛇语说。
然后我就看到蛇怪闭着眼睛,慢慢的从石像后面爬出来。
[我为你带了食物。]我把一只被割开喉咙的羊放在地上。
[谢谢你,礼貌的人类。]它在我身边爬了一圈,十分高兴。
我没有对这血腥的一幕产生任何不适,只是安安静静的看着蛇怪吃完,然后用清理一新清理完地面的血迹。
[你叫什么名字?]它问我。
[纳斯蒂亚。]我说:[你呢?]
它有些遗憾的道:[我没有名字,你可以为我起一个吗?我也想有一个名字。]
我坐在它旁边,想了一会:[apophis。]
apophis来自遥远的西半球的神话。阿波菲斯在埃及神话中被写成所有黑暗力量的源头,拥有巨大的身躯和黑暗魔法。
[我喜欢这个名字,我叫阿波菲斯。]它嘶嘶的说。
[你们蛇也会用血统来分类吗?]我忽然问它。
它有些迷茫道:[我不知道,我从来不和其他的蛇玩。]
它把自己盘成一团:[但是赫尔加说我们不应该用血统来定义一个巫师。]
它开始自言自语:[赫尔加是个很温柔的人类。]
赫尔加赫奇帕奇。
它缓缓的说:[我知道萨拉查不会回来了的,戈德里克也早就已经死了。]
我默默的看着阿波菲斯,它又要陷入沉睡了,自从它被唤醒后,就时不时的需要睡眠。
[我也快死了,我的寿命可能只剩下几十年了。]它有些疲惫道。
我问它:[你惧怕死亡吗?阿波菲斯。]
[不,死亡不是最可怕的。]它人性化的摇摇头:[我已经活了一千年了,对于巫师来说已经够久了吧。纳斯蒂亚,当你曾经所有的朋们都离你而去,甚至没有人能够证明自己的存在了,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孤单感,它比死亡可怕。]
[死亡是一种结束。]它怅然道。
它把脑袋埋下去:[我讨厌黑暗,如果可以的话,下次为我带些能发光的东西吧,纳斯蒂亚。]
它的声音渐渐的低了下去,它已经沉眠了。
我离开阴冷潮湿的密室,回到了盥洗室。
我走的洗手台前,看到了镜子里的自己,浓密的黑色鬈发已经长及腰部,皮肤是泛着冷色的白,颜色极浅的眼睛毫无感情的直视着镜子,我的手触碰到了脸颊,一片冰冷。
镜子中的人如同中世纪古典油画里走出来的贵族少女,那是一张奢靡,昳丽,有着罕见美丽的皮囊,它把我的灵魂包裹在其中,不见一丝阴暗。
我讨厌阴暗这个词语,它让我回想起了曾经在疗养院度过的十一年。
镜子中的人慢慢露出了一个笑容。
我像个拙劣的演员,我试图让自己也变得那么的善良美好,可始终改变不了我劣质的灵魂。
我模仿着他们的感情,模仿着他们的动作,却无法模仿那些他们与生俱来的丰富感情。
我喜欢那些如同阳光一样耀眼美好的事物,我忽然有些厌恶自己。
我缓缓的抬起头,看到了镜子,然后我听到有人对我说:
“好久不见啊,纳斯蒂亚。”
一条衔尾蛇慢慢的攀上了我的肩膀,然后缠上了我的脖子。
“我知道你,衔尾蛇。”
我冷冷的对它说:“你是我的幻觉。”
它曾在我三年级时的梦中出现过,那个时候,它对我说,我的人生是一场悲剧。
“幻觉你就这么笃定我是你的幻觉吗?就这么否定了我的存在吗?”它幽绿色的竖瞳紧紧的盯着镜子里的我:“好吧,也许我就是你的幻觉,但是你快疯了,因为你看到了我。”
我平静的望着它,然后说:“ouroboros。”
它凑近我,独属于爬行动物的竖瞳对上了我的眼睛。
“从你来到这个世界上起,我就存在了,我一直都陪伴着你,我见证了你过往的十五年。”乌洛波洛斯说。
乌洛波洛斯,来自于古代北欧神话中围住整个的世界的巨蛇,象征著“不死”、“完全、“无限”、“世界”、“睿智”等种种意味。
但它自身却渐渐脱却了客观存在,成为象征性的存在。后来,欧洲中世纪的魔法研究者,特别是炼金术士把它作为魔术之王进行崇拜,而且在炼金术的符号体系中,乌洛波洛斯是挥发性物质的标志。
衔尾蛇,也被称之为ouroboros。
我在它泛着诡异绿光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像个异类。
“你在想什么?”它缓缓的说。
我看着它把身体盘成一个圆圈,然后道:“在想怎么让你消失。”
“我是不会消失的。”它抬起头:“我是那些让你痛苦,不愿接受的记忆。”
它裂开了嘴角,试图做出一个笑容,但它森森的蛇牙却显得它更加恐怖:“你埋葬了我,埋葬了你的过去,你的记忆。”
它的嘴越裂越大:“你之前遇到过摄魂怪吧,你已经有些记起来了吧,纳斯蒂亚。”
它贴近我的脸,我分不清谁比谁冰冷。
“你想和那些生活在阳光下的人一样吗?”它诡异的笑着:“可是你根本就做不到。”
“不要再说了。”我握紧双手。
“为什么?”乌洛波洛斯继续问:“为什么不肯接受我,为什么要抛弃那些记忆”
它意味不明说:“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是虚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不存在的,除了你,纳斯蒂亚,你只有一个人。”
“闭嘴!”我捂住耳朵,蹲下身,不去看镜子。
它怜悯的看着我的脸:“你不想听吗?纳斯蒂亚,可是如果那些就是事实呢?”
你难道没有发现,你和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吗?
那么什么样的存在才是真的
我听到了脚步声,接着越来越快,然后停在了我面前。
“纳斯蒂亚”
我听到了里德尔的声音。
我猛然回过神,然后努力不让自己的精神紊乱,我强迫自己变得清醒,然后站起身,等我再次看向镜子,乌洛波洛斯已经消失了,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镜子里只有我自己。
就好像乌洛波洛斯说的,它只是我的幻觉。
“不对。”我抬头看向镜子:“乌洛波洛斯……我看的过它的。”
“你在发什么疯”里德尔皱眉。
我烦躁的推开他,然后打开水龙头,冰冷的自来水冲刷着我苍白的手。
我感到一阵阵冰冷刺骨,我默默的听着水流的哗哗声,直至手被冻的毫无知觉,我才停止了这仿佛自虐一般都举动。
“你到底在干什么?”里德尔的语气有些不悦。
我没有去看里德尔现在的表情,但是我知道,他的心情一定也和我一样烦躁。
“我没事。”我看着乌洛波洛斯消失的那个地方。
我们无法主观确认一个事物是否存在过。
“什么事也没有。”我挂上了往常一般虚伪的微笑面具道:“我们该去上魔咒课了,里德尔。”
里德尔的表情变得古怪无比,毕竟,上一秒本人还疯疯癫癫的像个神经病,下一秒就像个正常人一样。
“纳斯蒂亚,我代表着“不死”,而你是“复活”啊。”乌洛波洛斯的声音幽幽的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