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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先洗把脸,我给您去拿乌梅汁……知道知道,不是买现成不健康的……二叔,三叔,你们坐啊,小二,去冰箱里拿可乐,还有水果拼盘。三儿,眼睛放哪呢?”一口京城儿化音训得弟弟们一愣一愣的。
酆晟瑶是女儿,不过因为底下有双胞胎弟弟,而两个叔叔家加起来四个女儿……所以她老妈在家族里的地位稳固不可动摇,说话管用,连带她当年把所有“私房”都给刚考上大学的大女儿时,酆家远近亲戚居然都夸她是一碗水端平的好妈妈。当然,老妈的地位一方面是第二胎胎生了俩儿子,另一方面是她自己和娘家都有挺不错的投资和生意,才能在老家那种重男轻女至今不改的地方腰杆笔直。
连带着老妈的大女儿、“管着”两个弟弟的酆晟瑶,腰杆也笔直。当然,酆晟瑶到哪都挺直腰杆的主要原因是,不论哪个男孩欺负酆晟瑶是个女孩子,都会被揍,哪怕是伤敌五百自损一千她也一定打到底!打到长大后,还真没有同辈人会无缘无故跟她对上。
“爸,防晒外套别扔地毯上,就搁窗边那架子上。”酆晟瑶回过头拍拍二堂妹的肩,“别喝冰的,我煮了奶茶。”
她端上托盘,给父母和叔叔们一人送一盏绿茶,两位婶婶是玻璃杯装常温苹果汁,再给三个堂妹一人一骨瓷杯奶茶,茶几上还有冰可乐,冷热随心。此外,她还“好心”地给俩弟弟冲了手冲咖啡——不加奶不加糖的一马克杯美式黑咖,苦得俩想学“有品位”的人却没有练好味蕾的小家伙连屁都不敢放,因为如果他们说苦,姐姐立刻让他们学着人家喝意大利浓缩咖啡,那种又苦又酸三天都挥不去的味道实在是太可怕了。嗯,美式嘛,要控制体重的女孩子间很流行的,喝多了就习惯了……
全家人都很满意,至少面子上的。
爷爷缓过长途跋涉的劲,就开始感慨几年没来四五城,变化还挺大。“瑶瑶啊,这房子买得不错,你弟弟们上学挺近。”
“是,走路到小二的学校侧门不到十分钟,到小三的学校十五分钟。所以特意找了三间房的,外面的小院子都封起来,还能放不少东西。”
三婶本来想嘀咕一楼院子不养花种菜居然都是晾衣架和柜子的太丑陋,听到这里,缩了回去。
“这个好!这个好!瑶瑶,你是做大姐的,这俩小子年纪轻,平时都在家读书,第一次到这么远的地方长住,你不但要关心一下他们的学习、不能上了大学就给我考不及格,还要关心下他们的生活,女朋友什么的毕业以后再说,啊,家里也会给他们看的。”老爷子一言九鼎,还得靠家里养的孙子们只能自求多福。
“放心吧,爷爷,有我在呢!”
“……”酆二和酆三,大名酆晟平和酆晟安,从排行小名就可以看出,他们在家里地位虽然比若干姐妹都高、但绝不敢高过他们姐!高中时哥俩在提前退休的虎妈眼皮子底下一天都不敢懈怠,居然走狗屎运一个考上了B大一个考上R大,在亲友中里即使不是顶流也是一流半的成绩。虽说专业是调剂的,但酆家又不在乎儿子们念啥专业,何况国际政治啊、近现代史啊什么的,老一辈听着挺带劲,压根不理会两个男孩满嘴的苦水,甚至还盯着他们在拿到录取通知书后的暑假里天天练书法,理由是他们姐还是学国画的、弟弟们不能太缺乏传统文化!
三个堂妹则都很安静。一来酆晟瑶这个大姐存在感太强,二来她们的成绩实在拿不出手。混得最糟的一个堂妹将自己关在娘家不想出大门。
这房子虽然号称三间屋,但其中两间次卧都不超过八平米,所谓主卧也不过十二平米,客厅连厨房三代人根本挤不下,不得不分散到卧室里。所以除了两个男孩,其他人都得去住酒店。另外,再也没有哪个亲人觉得酆晟瑶的妈重女轻男:那么“小”的半旧底楼房子,地下车位还是租的——堂妹们出嫁时能得到的嫁妆虽说买不起四五城的三室,但至少可以买省城的大平层!两个婶婶瞬间平衡。
两个叔叔则习惯性地评估着地段、房龄等等,回去给老婆孩子结论是:这房子买了不亏。家里的女人们不予置评。
大家告辞的时候,酆晟瑶的亲妈蔡芩最后一个走。她拍了拍女儿的肩,交换了一个只有母女二人才懂的眼神。当时酆晟瑶念大学的时候,她给女儿买的是另一套房,而现在这套“小房子”其实是酆晟瑶用房租、这几年工作投资挣的支付了四成房款,其余用商业贷款买下的,是给亲友们看的“嫁妆”。至于两个弟弟,这个暑假就已经有了爷爷给的楼——是真的一人一层楼,省城的写字楼,每年的租金不少——未来还会得到更多家族财产和股份,所以做母亲的更偏向女儿。
送走长辈们,酆晟瑶就跟弟弟们一起准备明天报到需要带的东西,傍晚时三个人轮流洗澡换衣服,步行去酒店接亲人们去附近的馆子吃晚饭。
她事情太多了,晚上还要抽空看下自己的新租客。
***
牟一菲从不认为自己属于社畜系列,即使她被整过鼻子、一年四季都只穿裙子丝袜的室友抢了留校当助理的名额,自己不得不靠着笔杆子一天工作十六个小时,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可怜。
“一菲,这几天你先休个假。我们下周二才去跟客户见面。”
“好的,谢谢苏总。”
“对了,你房子找到了吗?”
“已经租好了,陆陆续续搬过去。”
“需要车子吗?”
“我已经找了搬家小货车。”
“那行,需要帮忙尽管说。”
“嗯!谢谢苏总。”
晚上九点,总监带着的一个团队还在工作,牟一菲他们那一组已经结束,乐呵呵地讨论上哪度假。可惜,因为不能随便离开本地,所以翻来覆去就那些地方,最终大家觉得还是床上睡觉最舒服。
“一菲,要帮你搬家吗?”
“不用呵呵,我也没多少东西要搬,也就是几个收纳箱。”牟一菲的衣服要么运动款,要么几件深色小西装,以及厚薄外衣鞋子,是少有的两个收纳箱就能装进全部衣服的女生。所以新租房间里的三门衣柜能将被子床品全部收进去。
房间的地段距离公司走路半小时、骑车十分钟,复式公寓一间一楼朝南卧室房租四千、楼上还有小孩会制造噪音,但卫生间和卧室被一道轻钢龙骨隔在一起形成套房,还配齐了冰箱洗衣机电磁炉微波炉暖气冷风扇和晾衣架,最关键的是水电气网络和取暖费房东承担,所以她还是挺满意的。
这些年的学费开支都是她自己挣的,因此没有多少积蓄。可她起点不错,硕士毕业收入比那位留校的室友只高不低,职业名声更是好听——那位妹子除非读博或者嫁个教授,否则这辈子都别想有个更高的头衔,哦,后者对那位应该更简单。
嗯,她还想在母校读个博,但没考虑好专业和导师,另外她也需要钱养活自己。家里同意她考研已是勉强,长辈并不希望她继续念书、成为嫁不出去的第三性,所以不可能给她读博的财务支持,甚至还会在春节时介绍当地的“青年才俊”。
可!年近四十、肚子凸出的“青年”?抱歉!没兴趣。至于身家千万之类……只要在四五城三环内有百平米以上房子的都是身家千万好不好!
老妈曾经打电话来解释,那个外表年龄抱歉的家伙身家不是上千万、而是好几千万,所以老妈没有事先过滤就直接同意相亲了——不实信息导致女儿提前离家,让她颇为尴尬,差点鼓起勇气打老公。
牟一菲很清楚,当地男“青年”们还是很欣赏她的智商和学历,打算让她多生几个聪明的儿子,然后根据孩子的数量和质量得到夫家给的零花钱……她完全不想当配种的母猪,更不想连治病的钱都需要公婆的怜悯或是儿子的赡养。她有社保五金和大病互助,还买了意外和住院补助商业保险,足以自给自足。
事实上,从初中住校开始,她都是自己管自己的。哦,她哥还是挺孝顺母亲的,除了管理家里的一家工厂,还会很注意不让父亲情妇们的儿子们过于分薄家产;她弟也大学毕业,强势进了父亲投资的另一家工厂。
所以她只需要顾好自己就行,老妈真的不靠她养,她也不靠父母兄弟——只要兄弟们不卖了她,她也不向他们借钱,兄弟姐妹三人还是可以维持挺不错的手足关系。
“牟一菲吗?我是业主酆晟瑶,租房合同也是我签的。我们加个微信吧。你有什么事可以打我电话,如果没有及时接,那就微信给我留言。”
“好的。”
“楼上一家四口,小孩可能会在客厅里玩。厨房大部分是他们在用,不过你房间里我也装了水槽和集成电磁炉,炒菜也没事。平时你就把外面的这扇门锁上就行了,省得小孩乱跑。你对面那间小房间放的是我的东西,但我不会住这里。如果买了车,车子只能停对面公寓楼的地下车库,每天有停车费上限,比市中心便宜一点。”
“好的,谢谢!我平时回来都很晚了,周末也经常上班,”或者休假时会换个环境,“平时我最多微波一下冷冻水饺。”
“行。有事跟我联系。你如果添了家具,发照片和价格给我,从房租里减掉。你如果续租,三年内不涨房租。”
“好!谢谢您!”这位年轻的女房东相当不错,是不是好人暂且不提,起码不是斤斤计较的家伙,从隔门和卧室门上的好锁就看得出细节上的用心,因为很多出租屋的锁都是从买下房子后就没换过。牟一菲觉得对方可能是因为太年轻,好说话;如果再年长个十岁,估计就会冷冷地一文不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