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词
两个时辰以后，周光宪站在青年的尸体前，没有任何言语。
这是他的三儿子，长子和次子死于妖神道强者之手，他就分外宝贝这个小儿子，任何危险的地方都不敢让他去，就是成为一军校尉，也花费了很大的代价，让他留在江陵城，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动。
“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当初就不该让你学武，恃力而骄。”
周光宪眼中闪过一丝悲伤，随后就剩下平静。
“来人，找到没有？”
“老主人，已经找到了。”
一名骑士单膝跪地，禀告道。
“在哪？为何不拿下他来见我？”
“老主人，城中送来一封信，您看一下。”
骑士沉默一下，捧出一封书柬。
封面没有文字，周光宪没有接，犹豫半晌，沉吟着说道：“你来打开。”
“维。”
骑士一愣，随即就领命，轻轻地拆开书柬。
刚刚拆开，骑士的双手猛地下沉，他的脸色大变，要知道他的双手是能力托数百斤巨石，而现在他居然托不住一张纸。
这怎么可能！
骑士努力地维持住身形，全身的气劲都调动起来，才没有被压到地上，他心中恐惧，在周光宪面前如此丢脸，只怕要受到重罚。
“主人。”
他刚刚要解释，却发现他的主人，根本就没有看他。
周光宪的目光停在空白纸张上，他脸色凝重，一动不动。
忽的空白的纸张上，一道文气出现，悬浮在半人高的位置。
文气化作一支笔，在虚空中书写着。
原本虚无的空间好像一张白纸，随着那支笔的书写，出现几个字。
“此人我于退之保了！”
这几个字就悬浮在虚空中，夜晚的黑暗，完全没有这几个字的黑暗深邃。
周光宪的脸色剧烈变化，嘴角缓缓吐出几个字：“于退之！”
他猛地吐出一口混浊之气，气中含着鲜红的东西。
这是精血。
这含着精血的气，直击那几个字。
“嗤嗤。”
几个字好像，烧红的铁块遇到水一般，冒着白烟，随即消散在空中。
“若是你本人亲自来道歉，老夫还能给你几分薄面，几个字就想阻我，真当我江南道可欺？真当你天下文宗就能横行霸道？”
周光宪怒发冲冠。
“备车。”
他冷静下来，才缓缓开口，“你去江陵城，通知三老爷，让他过来一趟。”
周光宪说到三老爷，脸色才好一些。
“维。”
那文气上浮的时候，骑士手一松，重新站好，此时听主人话语，才松了一口气。
三老爷，周慎，那也是名声不逊色于剑臣公子的大才子。
……
驿站中，景珩猛地从黑暗中坐了起来。
“不对，哪里有问题。”
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他在睡梦中想到一个问题，猛然惊醒。
“我想错了，我肯定有地方想错了。”
“文气，文心，似乎少了什么？”
“模拟中说，沈维在三十四岁的时候，心灵力量已经满了，也就是说他入道也就三年时间，他不可能文气如同山岳，也就是说，他肯定不是五宗七贤这个层次的强者，既然如此那就有一个矛盾。”
“沈维太强了。”
他只是在模拟中大概知晓沈维的大动作，并无具体的细节，但是现在想来却有很大的问题。
短短数年，沈维就成为了天下绝顶的强者，其中必有缘由。
“等等，我似乎想到了。”
他的眼睛一亮。
“模拟中的沈维在词道造诣极高，被称为五百年来第一词评家，而且最后灭杀周皇，用的也是昔年写的词句。”
“词句、蝶恋花。”
景珩若有所思。
“似乎真正决定战力的不是文气！”
他猛然起身，这个世界和地球世界的历史从秦开始才不相同，很多历史中的人物都没有，若是可以，他们的诗句，完全可以拿来用。
思虑再三，他却没有轻易尝试。
在沈维的记忆中，并没有关于这方面的内容。
万一写出好诗，自己用不了岂不是可惜。
做人要低调，不能张扬，这是一个强者辈出的世界，你已经有了一个仇敌，更要谨慎。
景珩默默地警告自己。
索性也睡不着，景珩便拿出典籍开始阅读。
很快便沉迷于书中世界。
若是这读书有经验值，那么现在景珩就是不停地+1+1……
两个被动型的天赋，实在是太强了。
专注，天道酬勤。
于退之隔着窗子，景珩的文气在他眼中一览无遗。
他看着不断增加的文气，心绪翻转。
虽然文气增加得不快，但这文气架不住他一直加。
读书读到一定程度，日常读书就难获得文气。
“哎！”
他的目光在西方一处停留。
距离这里不远，一道文气冲天而起，虽然没有山岳之大，但也超过了一大半文气入道的读书人。
“倒是失算了，没想到周慎居然敢来。”
文气者，人之本性与圣道文韵结合之气。
每一个读书人的文气都是不一样的，观气便可观人。
于退之很快就认出此人是谁。
“周光宪，有些血勇，倒是老夫小看他了。”
目光深邃，他并没有动，等待什么。
“还不够！”
光此一人，可不能让他退让。
景珩似乎察觉到什么，但此时他沉迷在书籍的海洋中，哪里会管外面发生什么，在文宗旁边自是没有任何畏惧。
直到门被人敲响，才被惊醒。
“沈秀才，于师找你，出来一下。”
这是那个御者的声音，虽然只是昨晚跟在于退之的马车后面，只听过这御者说了一句话，景珩依然记得，因为此人声音气度并不寻常，也不是一个普通御者。
“来了。”
景珩放下手中的书，起身擦了一把脸，整理一下着装，才出去。
跟着御者来到驿站的大堂。
大堂外面有好些人，但都不是寻常旅人，很多人气度雍容，一看便知是上位者。
景珩并不顾忌这些人，直接到大堂中间于退之身旁行礼。
“学生拜见先生。”
端端正正的行礼，于退之也不谦让，待景珩行礼结束才道：“沈维你可知这外面的是什么人？”
景珩老实摇头。
“他们三人是江陵道三大望族的族长。”
“他是周家的族长。”
……
于退之指着几人说道。
随着他手指所指，那些族长都纷纷行礼。
景珩打量了一下，看到周家族长的样貌，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是来找我报仇的？”
“不错。”
于退之笑道：“昨夜我给周家修书一封，周家居然不给我面子，还找了这些人来阻我，你可知晓？”
景珩一愣，不明白于退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