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蜕变的躯壳

英格马眼前的景象，与其说是监狱的下层，不如说是一个超越人类认知的空间，一个虚幻的世界。

拜伯里，这里绝不会是他印象中的那个小镇。

惊讶的同时，他已经有所戒备，对于完全不知道的世界，这里已经超越他的认知。

如果说他们是神，为何要以人类为食，如果要说他们是恶魔，为何人类历史的千万年，没有他们的踪影。

他已经完全丢弃自己的信仰，哪怕在强烈的精神冲击之下，他完全打破了自己的世界观，这里，不是现实世界，是虚世界，是和现实世界完全对立的层面，和现实世界中完全相同，但又不一样的景象。

因为这里的统治者，都是如同004号般的生物，不，004号可能只是虚世界最弱小、最卑微的存在，但004号目前所表现出的能力，告诉英格马，004的存在，绝对不会是弱小的代名词，他很强大，甚至强大到能直接联通现实和虚世界的通道。

但此刻的英格马是兴奋的，宛如疯子般咧开嘴笑着。

“关掉所有的电子设备。”

伊文斯很是疑惑，但还是照做。

“你确定咱们能活着出去吗？”

他有些哆嗦，“刚才你看到了吧，那个巨大的东西，光是一个触角就能将我们碾死。”

神志有些迷乱，巨大的恐惧感让他慌乱，直到英格马给了他一巴掌。

“这次的发现，绝对能让我们扬名立万。”

“你想要知道邱格伯的秘密吗？现在就在眼前，只要将这层面纱揭开，你就能看清楚他到底是谁，他到底在干什么，为什么要退缩？”

英格马和伊文斯相比，有些正常，却又很不正常，反而伊文斯表现如同正常人。

伊文斯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活着，如同梦境一般的景象，脑海中出现的声音嘲笑着他，然后吸引着他，指引着他。

“那里。”

伊文斯突然不再颤抖，木楞的指着前方说道：“有人。”

下一秒，仿佛被操纵的同时，犹如傀儡般骤然起身，原本是跪着的，直挺挺的浮动起来，在距离地面一米的位置飘动，而手中的喷火器，也拖拉在身后，油箱往下滴落着汽油，可英格马的注意力被不正常的伊文斯所吸引，完全没有注意到。

“嘿，我说，你怎么会飞的。”

英格马倒像是几岁的好奇宝宝，在伊文斯面前不断走动着，围绕着他转圈。伊文斯嘴中轻声低语着什么，英格马完全听不清，那声音从喉咙钻出来，犹如疯狂的呓语，在失神的情况下，宛如伊文斯本身的一部分，从内心深处直达精神世界。此刻，英格马倒像拽着气球的手，伊文斯就是飘在半空的气球。

“打开……打开！”

伊文斯的话语已经让英格马逐渐失去耐心，他全然不理会这个被操纵的人，观察死四周，这些低矮的三角形状的房子，被高大的植物所覆盖，但是这些植物表面，都有一层厚重的类似于淤泥和石油一样的物质，并没有刺鼻的气味儿，脚下的柏油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厚重的树叶和这些植物表面的物质混合的粘稠物质，脚踩下去软软的，不好站立。

虚世界中，人类文明的痕迹完全不复存在，可这些景象，又是现实世界的对立面，只不过在适合于004号这种生物的生存环境，人类是绝对不可能在这里活下去的。

正想着，伊文斯就已经飘到浓雾深处，消失了踪影。

英格马在此刻站立在花园的入口处，掉落的门匾，鸢尾花庄园清晰地显露在面前，低矮的石墙和铁栅栏，攀满墙的玫瑰和月季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下残垣断壁，而在庄园中心的砖红色城堡，屋顶爬满正在歇息的蝙蝠，蝙蝠体型很大，大概率是刚才袭击马库斯队员的那一批，因为他看见，上面还悬挂着一具具死尸，门窗和花园的木板腐朽成烂泥，支撑不住屋檐的同时，瓦片掉落，英格马躲在石墙之后，警惕着那些即将醒来的蝙蝠。

蝙蝠的鼻子类似于猪，可宽大的薄膜双翅收在腹部两侧，老鼠一样的身材，体长已经将近一米五，而且翅膀简短有勾爪，头上两端有触角，触角延伸至尾部，尾巴只有拳头大小，可英格马看见，肿胀的尾部，竟然钻出来类似于蜈蚣的半身，不断蠕动着。受到瓦片掉落影响的蝙蝠缓缓醒来，蜈蚣似的尾部缓慢掐入同伴的身体，-吸取着同伴的血液，那红色的光，再次出现在眼前。

肉质增生没有出现，相反，被吸血的蝙蝠逐渐硬化，成为一具类似于空壳的石头。

吸血蝙蝠嚎叫着，尾部的蜈蚣往外伸长，触角拍打着房顶，发出鹿鸣声，音波传导，其他吸血蝙蝠陆续醒来，而在此刻，它们灵敏的嗅觉使得英格马的位置暴露，从上空袭来的同时，英格马已经将污泥涂了满脸，他屏住呼吸，紧紧靠着石墙，闭上眼睛。吸血蝙蝠矗立在石墙之上，和他只有一米距离。

英格马此刻才感觉到害怕，因为在他转身的同时，面前的景象犹如地域一般，这完全就是美杜莎的杰作，一个个成为石头的人类，被掏空躯干，隐匿与浓雾之中。

蝙蝠飞走，英格马顺着已经死去的人墙向前走动，即使是身为外壳医生的他，也从未见过如此多的死人，而且是被掏空的死人。他用手抚摸着，皮肤已经坚硬，和那被吸干血液的蝙蝠一样的状况，但不同的是，这些人形躯壳，应该都是被掏空了脑子而死，他们只剩下一个外形，里面的血肉、骨骼和内脏全都消失不见，且面部残缺三分之一，从嘴巴的形状能够看出来，他们死前极度的痛苦，哀嚎着、挣扎着、流着眼泪。有的下巴也残缺，甚至肢体也消失不见。英格马的脸湿漉漉的，吸进肺里的空气很是灼热，他不断的咳嗽，似乎要咳出血来，剧烈的疼痛让他瞬间晕倒。

远处的黑影朝他走来，在他闭上眼睛后的前一秒，呼吸暂停。

“呼吸，快点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