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论势
待左将军刘备的主船，先做停顿，驶入港口后，其余船只才沿着岸边，依次停驻。
王伦连同一群伤卒，被安排进营舍时，已然日落。
樊口之所，各处都升起了炊烟，浓郁的米粥味，飘散在空气里。
躺在简陋的榻上，寻着灯火微弱光芒，王伦揭开了衣衫，查验伤势。
白日过多劳累运动，导致有有些缓解的肿胀，再有复发，好在问题不大！
“君子，可如昨日一样？”
王单在按照要求，又寻医工借来石窝，取出胡蒜后，出声问道。只是看向王伦的目光，比昨日多了些畏惧。
王伦对此倒见怪不怪，他颔首道：“如昨日一般，且多弄一些蒜瓣！在我用外，余者可用作几名伤重者！”
“诺！”
王单忙低头处置起来，王伦则眯眼小憩养神，脑中思考着时局。
时已到深秋九月，方才听到军士讨论，诸葛亮等人归来，孙刘联盟当已达成。但各方调兵遣将，包括曹军于水军筹备，进而来袭，还需要一段时间。也就是说，若无意外，按照原有的事件轨迹，孙刘合兵，赤壁之战爆发，正不断临近，不过一两月。
一两月内，他还能做很多事。不能干等着在军中，寻军功被动升职，还必须让刘营中人，看到他的价值！
“君子，成了！”
王伦迷迷糊糊中睡去，为王单轻唤间醒来，正看到碗里金黄色汁液。
忍着刺痛腥辣之感，在几处伤口上做了涂抹后，他叮嘱王单为船上逢遇的那几个重伤兵士送去。
王单这边刚离开不到一刻钟，帐内便再出现了一个含笑的高大人影。
“赵将军！”
见王伦要下榻行礼，赵云五步并做三步，将王伦扶住，道：“何须如此多礼，汝能醒来就好？我听军师说了你的家世，以后也唤汝伯鱼罢！”
赵云面色慈和，如同长辈，还查验了王伦的伤口，在看到涂抹之物后，他有些好奇道：“可是医工为伯鱼所配？”
王伦回道：“不瞒将军，乃是伦听说过的一个偏方，于伤口愈合大有妙用。昨日尝试后，发现真有奇效……”
他随之将白日在船上所为，还有方才将蒸馏的大蒜汁，为伤员送去一事，也有告知。
赵云叹道：“不想小小胡蒜，还有此中效用？伯鱼有仁爱之心！”
“伦听徐君说将军同诸葛君以往柴桑，可是面见讨虏将军，其可愿助乎？”
讨虏将军是建安五年，孙策遇刺，孙权继承父兄势力后，曹操表举。
赵云神色一凝，即见王伦坦诚之模样，他心中感慨其中心思细腻，以微见大，竟也察觉到了主公之谋。难怪连下午面见的军师，私下与之道言，也感叹此间少年，乃是可造之材。若是普通人，何以会思虑这么多？
当日的并肩作战，加上王伦之忠义本色，让赵云更多关怀。
“伯鱼所言不错，曹操率几十万大军来犯，不止是主公危机，江东亦是危机。这次诸葛君同行而去，面见孙将军，其经过两日考量，已做同意，共同应对时局。”
说到此事，原本刘营中人该是高兴，但赵云眉目间，布满了忧思。
王伦诚然知道为何！
这次曹操亲率人马，号称八十万大军，士气高昂。但刘备加上孙策，才多少人？
在赤壁战事落幕前，任凭旁人说的天花乱坠，可能连刘备自己，都不会相信，会取得完全胜利，
一举奠定他将来成为三大霸主之一，延续汉室的基业。
去年时，刘备而请诸葛亮出山，道言了“隆中对”。在失荆州后，其中构想，便难做成立。如果没有接下来战事胜利，翻盘之机，更为渺小，这正是刘营中忧心忡忡之处。
但不得不说刘备其人心怀汉室，那种坚韧不拔之毅力。若是普通人，在长坂坡之败后，丢失大局，许会一蹶不振。可刘备每逢败事，越战越勇！
“将军可是担心接下来的战事？但在伦看来，将军不必多虑。以左将军和讨虏将军形成联盟，曹操必败！左将军必胜之！”
王伦撑着竹榻，向上靠了靠。他面色信誓旦旦，似乎已经看到曹军丢盔弃甲，狼狈而逃的模样。
为王伦情绪感染，赵云不禁问道：“敌强我弱，我忧主公之事业遇挫，伯鱼何以如此坚信？”
“伦以为曹操必败，原因有四。我军可胜，原因有三。
先论我军胜之因，一则有江东之盟，可为大助力。二则正义之士，莫不投于左将军，行以‘大义’内，人心所向，是战必胜。三则我军本有地利等优势，只要减少错误，攻敌薄弱，不反击则以，战必胜也！
曹军必败之由，其一在于，关西之地，马超、韩遂之西凉军阀，本以为操之后患，其人急于求成。其二在于曹军善陆战，其部来临，人数虽多，却是以短攻我等之长。正所谓：且舍鞍马，仗舟楫，与吴越争衡，本非中国所长……”
……
“其三，今为深秋，将临寒冬。曹贼所领众，战马颇多，即于寒冬，战线过长，粮草定然匮乏，士气之低，本是主公可乘之机。
其四，曹贼军中之兵士，多为北人，突兀而至，必然水土不服，而生疾病，一旦发展，说不定会酿成瘟疫。按照江陵来报，此象已有初生。便是我军亦然，当行紧要防备，而做持久论。
其中数况，以主公明鉴，吾军后发制人，可以为制胜之道也！”
夜色已深。
樊口，大帐内。
刘备身着盔甲，跪坐于上首案几。
下侧，徐庶、诸葛亮，关羽、张飞、孙乾，刘封等幕僚将领，亦是端坐。
但见平日有些沉默处事的赵云，在众人议论纷纷间，忽然起身侃侃而谈。
凭借长坂坡一战，赵云不仅大得刘备信任，在军中威望亦有加深。
在赵云言毕后，帐内出现数息的安静，刘备看向赵云的目光，且是越发欣赏，他低首望了眼徐庶、诸葛亮，正色道：“子龙于敌我分析，如此透彻，吾军何难夺此大胜哉！”
但以刘备赞美，赵云宠辱不惊，摇头道：“还未告知主公，此非云之所论，乃是当日主公探视的少年，王伦王伯鱼相告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