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赤壁（上）

陆口，因处陆水入江处，故有此名。亦名蒲圻口、蒲矶口，俗名陆溪口。

于汉末，刘备借荆州时，刘备同孙权，以山下陆水中之碣石为界，名为“界石山”。

三国时，吴蜀之争，陆口一直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今之陆口，正是由江东支援而来的大将鲁肃守卫。

鲁肃同诸葛亮、周瑜，在成功促成孙刘同盟，并于那日护送诸葛亮归来后，便一直驻守在此，同不断往乌林汇集来的曹军，遥遥相对。再加上夏口往赤壁，北岸一侧的关羽水师，牢牢把守，极大的保障了夏口安全。

王伦和凌统人马出动后，进入各小船的兵士，合计一百条伪装船，紧随楼船之后，靠于右侧，沿着江面而下。

今次刘营和江东，各出三百人。能看得出此间凌统部从，皆为会水性的彪悍之士，军纪亦是严明。

王伦同凌统处于同一条楼船上，亦讨论着接下来的行事。

“依前方数个小时传来的消息，敌军在察觉吾等夏口异动后，先锋部已主动从乌林方向来战。敌军后方主力，当由江陵大部而来。

吾等于陆口，静待时机。一旦敌军败退，依吾等船只航行迅速，放火烧之，再可辗转返回，往北侧，随大军杀敌……”

凌统的声音高昂，他手持长剑，穿着襦铠，立于船头，身姿潇洒。

年少有为，凌统自有几分傲气。

面对刘备帐下水师，像很多江东将领一般，其人实则并无不为意。两方联盟，刘备势弱，只做辅助，本就是以江东为主。

包括这次右都督周瑜临时安排的火攻扰敌计，他自觉其一部人马足矣！

王伦所领刘营人马的加入，他倒无多少欣喜，反而感觉有些累赘。

而知晓是王伦本人所献火攻之策，凌统单于其人，才有正眼相待。

军职上的差距，是故王伦所处位置，稍落后凌统。外侧虽穿着麻布做的戎装，但同样身佩长剑，直如青松，由内而外，表现出来的风度，丝毫不落！

停留于后侧的凌统亲兵，见此，于王伦的态度亦难免发生了变化。

而能感觉到凌统于其部人马，没有掩饰的轻视之意，王伦面色如常。

大丈夫能屈能伸，首先要认清形势。

今，江东势强，也是刘营需要借助的力量。连刘备都能放低姿态，以做求援。作为部从之属，若是不能忍辱负重，何以成大事？

又何以令人敬重？唯实力也！

另外，从同凌统的接触来看，其人也非故意如此，而以性情乃属直爽之流。

这次合作，只要告知道理，倒不愁会出现差池。

在凌统言毕后，看到临近的陆口大营火光，也是昨夜曹军见此放弃追逐之地，王伦肃容道：“胜兵若以镒称铢，败兵若以铢称镒。胜者之战民也，若决积水于千仞之谿者，形也。

如凌都尉所言，程都督率江东精锐之师，面对曹军先锋，何愁不破！

借此先手，吾等也是顺势而为之，但于乌林下游水域，本是复杂。是时，可由吾于前，君等但作随行之！且共为此胜！

陆口已至，吾意，当跟于大部之后，但以前线传来交战消息，当速从支流而入，时备袭扰火烧！”

王伦没有因阵营关系，妄自尊大，亦未妄自菲薄，坦率承认江东水师强悍间，以战事为先，极显坦荡胸怀。

更愿身先士卒，足见善待兵士。

这般所为，

让凌统大生好感！

他回头望来，一整个夜晚，于紧张的部署安排间，冰冷的脸上，难得露出笑意，向王伦抱拳道：“但如君所言也！”

这一幕，看得楼船上的凌统部从，大有惊讶，少主何时如此谦虚了？

便是江东少年豪杰无数，这还是少主第一次有此态也！

……

处于西南之所，距陆口直线距离，十几里外，便是赤壁之地。

相传太祖高皇帝乃赤帝之子下凡，斩蛇起义，遂立大汉之基。高祖六年，治沙羡县，县令梅赤以朝廷“阴阳五行、二十八宿定方位”之规范。加之以“赤”色为上乘，北乃玄武之象，取其壁，“玄武之壁也”，进而命名为“赤壁”。

夜半中的赤壁，火光通明，遥遥相对的船只万千，相隔亦不过十数里，正不断靠近！

这场遭遇战，于周瑜所谋下，善于水战的联军早有准备，是故蓄势待战，斗志昂扬。

江东大将、左都督、容貌甚伟的程普，站立于主船上，正在下发军令。

中郎将韩当、大将蒋钦等人，则站立于后，不断领命奔走。

一条小船突然停下，兵士沿着绳子攀爬而上，传来的书信，即于韩当手上。

韩当浏览后，临前，面对程普，极显恭敬：“程公，夏口传来消息，夜幕时，关羽率大部成功阻赵俨水路七军，火烧万船。但以赵俨人马存留人马，辗转方向，未继续往夏口攻去，而是南下云梦泽。

依周都督传来之报，其预言赵俨已知吾等今夜西入乌林之攻，故来支援，但以路途遥远，必是鞭长莫及。

周都督亲率后方部，已往北岸埋伏。曹军后方主力，由江陵而下，战线之长，乃吾等之机，以程公全权负责！”

程普缓缓转过身子，一连串的安排下，其本人有些口干舌燥，声音带着几分沙哑道：“嗯，周郎所言极是！

赵俨乃天下名将，其是看出了操之破绽……

时虽不知敌军先锋统将是谁，但趁操之主力尚未展开，以吾等击之先锋，当不坠气势！而挫敌锋芒！

义公，以此交战，带领吾军前锋部击敌，今由汝主力出战，可有胜之把握？”

“末将敢立下军令状，但不能破敌，以提头来见！”

韩当领命后，迅速回到了自己的将船上。

他眯眼看向前方，高声道：“击鼓！”

咚咚咚！

鼓声响起，早压过了水流与猿猴啼叫。

辽阔的江面上，已组成出击阵列的江东战舰，没有一丝犹豫，于楼船士的划动下，突然加速，直冲敌军到来方向。

当真是千帆同速！

谁与争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