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季常
“季常?”楚笑烦记得之前季时休说过常儿什么的,于是问道:“你是季大当家家里的公子?”
楚笑烦也不知为何,下意识地就用了公子的称呼,可能是因为这孩子身上的贵气与文气太重了,看不出半点武人的样子。
“季常想拜托大侠一件事。”
只见季常双手相合,竟然向楚笑烦行了一个文礼,这倒是真的新鲜,想不到季时休粗人一个,竟生出如此文雅的儿子,真不怪楚笑烦称他为公子。
楚笑烦饶有兴致地问道:“什么事?说说看。”
“季常想跟大侠学剑。”季常礼不下,一板一眼地说道。
这熟悉的既视感,不过这孩子看起来可比楚笑烦小时候老实多了。
楚笑烦十分不解道:“跟我学剑?有季大当家在,你跟我学什么?”
“父亲不许我习武。”
“为何?”
“父亲说武功难练,练不到登峰造极便掌握不住命运,倒不如去读书,说我是天生的官命,掌权比学拳容易。”
“天生的官命?”楚笑烦闻言一乐,拍了拍季常的肩膀说道:“季大当家倒是对你很有自信。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跟我学武?
其实你父亲说的有些道理,你练一辈子武,也不见得能让多少人心服口服;可当了官,便立刻会有许多人敬你怕你。”
“可我想保护父亲!”季常倔强地抬头,看着楚笑烦说道:“我看得出来,这几天父亲、母亲都很不开心,可我只会读书,又帮不上什么忙。
我一直在想,要是我能会些武功就好了,那样一定能帮到父亲的。
我看到你与荆叔叔的比试了,你的武功好强!
我求你,请教我剑法!”
少年人的心思总是单纯,往往只为一个结果而忽视过程。
楚笑烦听着,便觉得季常确实是个难得的好孩子,但季时休为何不许季常习武呢?适当的习武,与读书并不会冲突,毕竟江湖中人的文盲含量并不高。
多数时候,习武之人都是比较“知书达理”的,而那句“天生的官命”意义颇深啊。
楚笑烦思索间,季常竟作势要跪在楚笑烦身前。
楚笑烦见状急忙将季常拉起,并一脸严肃地看着季常说道:“你既是读书人,“男儿膝下有黄金”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还明白。你可以跪天、跪地、跪父母,但不可以随便去跪一个陌生人!
求人就要下跪?
这点气节都没有,以后如何做官?”
“那你愿意教我吗?”
季常一脸希冀地看着楚笑烦,而楚笑烦的目光中,也充满了肯定,一切似乎都可以顺理成章。
“不愿意。”
“......”季常撅起嘴,一脸不悦地问道:“为什么?”
“因为该教你武功的不是我。”楚笑烦将季常的身体扶直,解释道“你应该去和季大当家好好谈谈。”
“我说了,父亲不愿让我学武。”
“将你对我说过的话,认真再向季大当家重复一遍。”楚笑烦对其鼓励道:“习武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你要有自信,这也是武人必需品质。
你是个孝顺的孩子,相信季大当家不会拒绝的。”
“真的吗?”
“当然,我相信季大当家见到自己的孩子如此孝顺,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季常闻言行礼道:“多谢告知,大侠是个好人。”
“好人?”楚笑烦笑了笑,随即呲牙瞪眼,装作一副恶人的样子,吓唬道:“我可是刚将你那荆叔叔打成重伤,你看看镖局的人看我的目光,多么厌恶,怎么能算是好人?”
季常并不害怕,反而认真答道:“大侠虽将荆叔叔打成重伤,但方才疗伤之时,荆叔叔对大侠的剑法赞不绝口,直言令他受益匪浅。荆叔叔还不停与身边人说,大侠已是手下留情,不然他定是性命难保。”
“哦?他是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
“哈哈哈!行,这个好人的称呼,我接下了。”
就在二人交谈之际,一老仆从后院走出,伸长脖子四处眺望了半天,终于发现了站在一起的二人,而后一路小跑了过来。
“少爷,该用饭了。”
“辛苦郑叔了,我马上就去。”
郑姓老仆刚与季常说完,紧接着又对楚笑烦说道:“这位便是西门大侠吧?”
“是我。”
“大当家也请您一同过去用饭。”
“劳烦引路。”
就这样,郑姓老仆在前,楚笑烦、季常二人在后,三人一同向后院走去。
路上,季常有些疑惑地问道:“对了郑叔,杨叔呢?平日里不都是他来寻我的吗,今天怎么没看到?”
郑姓老仆解释道:“夫人说,老杨思子成疾,昨夜跟着镖车回老家了,过些时日再回来。”
“哦。”
郑姓老仆将二人带到一处大房前,便止步说道:“少爷、西门大侠,大当家与夫人就在房中等候,老仆我还有事,就不进去了。”
说罢,郑姓老仆向二人行了一礼后,就离开了。
二人敲门得到回应后,推门而入。
楚笑烦进房抬眼一看,一张方形木桌映入眼帘,桌子不大,约莫能同时容纳六至七人,很适合一家人使用。
季时休坐于主位,正对门口,骆红尘则与一温婉女子一同坐在左侧。
楚笑烦定睛细看,见这女子身着云绣浅蓝锦衣,长发及肩仅用玉簪简单束起,面色苍白不似健康之状,明眸皓齿、眉目温润像是从烟雨中来。
很难想象,在肃州这片草莽之地,竟能孕育出如此风姿的女子。
骆红尘与风如玖亲密挽手,耳鬓厮磨靠的极近。
风如玖见楚笑烦进屋,便笑着在骆红尘耳边窃窃私语,不知在说些什么。不多时,骆红尘听得面红耳赤,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随后神色嗔怪地瞪了楚笑烦一眼。
这颇具杀伤力的眼神,瞪得楚笑烦浑身发麻,着实有些摸不着头脑。
“西门大侠快坐。”季时休见二人进房,立刻起身伸手相迎道:“二位来的匆忙,我这也没什么准备,都是些家常便饭,招待不周,还望不要介意。”
“‘食无求饱,居无求安’,唯有酒不可或缺。”楚笑烦用略微轻松的语气问道:“不知季大当家,酒水可够?”
“哈哈,西门大侠既然有此雅兴,季某自当奉陪到底!”
“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
被遗忘在一边的季常,一个人默默找了个位子坐下,静看两个“酒蒙子”互相吹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