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变脸

“吾心孤独守，君子诚其意。”

儒教秘传“诚意拳”第一式！

简文雍两手开合，拳架一摆，周身气势顿时一变，波澜不惊的眉宇间，变得无比自信。

对自我极致的信任，诚于心、实于义，使身心合一，达到神而明之的至高境界，便是心意拳的要领所在。

简文雍身形一动，振臂贯拳，浩然之力震荡而去，雾气弩箭一触即溃。

诚意之势，无可挡之！

简文雍身形再动，依旧是“五御天行”御人势，只是浩荡之威势与此前相比，全然不可同日而语。

方才，八骏齐奔，战车呼啸，虽然气魄非凡，但真气分散，被楚笑烦看出破绽，故而才会被一招而破。

而今，简文雍“浩然真气”仅化二乘之车，但己身却好似驾王车而行，心怀天下，无所畏惧。

儒教武学大多与心境相关，招式平平无奇，若寻常人使，不如江湖三流武学。

可若是在似简文雍这样心志坚定、正气浩然的儒者手中，这些招式便会化腐朽为神奇，发挥出莫大的威能。

楚笑烦不禁心中感慨，儒教武学的神奇。

佛门之中也有类似的唯心武学，但用者多似疯魔，妄生杀孽，属于搏命之招。

正映合“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之大愿。

简文雍以“诚意拳”之势，打出一招“大圣劈挂”，以压拨捋拦之法，左掌在前破招开路，右拳横击楚笑烦胸前。此招离卦生虚，动如霹雳，横拳数土，以土克水，正克楚笑烦的“瀚海真气”。

“隐龙乘云至，风伯人静来。”

“流风碎云无量掌”守招第一式。

楚笑烦两手携风云之势，主动迎面而上，将简文雍拳势缠住，此招将风云的至柔一面，发挥的淋漓尽致。

云手为主，运转间舒展如绵，动作连而不断，掌法运行成环，此前劲力还未散尽，下一掌劲便紧随而至，任你是千锤百炼，也别想逃出生天。

简文雍两臂伸直，大劈大挂，拳势犹如大江奔放，气势磅礴，身形起伏跌宕，臂展如鹏，行招川流不息，攻势如疾风怒涛一泻千里。

但即便是如此，依旧逃不出楚笑烦的两掌之间。

云气缠身，抚风移劲，二人看似近在咫尺，实则是不知隔了几层劲力。

楚笑烦实在是无心恋战，于是再次开口道：“知府大人，如此交手，你我再战一个时辰，也未必能分出胜负，不如就此罢手如何？若是大人实在想与我比出高低，等此间事了之后，我一定奉陪到底。”

离决战还有三日，在楚笑烦原本的计划里，并未有与知府动手这一项。

不过简文雍武功不差，若是争取一下，安排得当，在决战当天或许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好，今日就饶了你，可别忘了你的话，君子一言。”

“快马一鞭！”

楚笑烦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说服了这个“文官”了。

其实简文雍也看出楚笑烦战意不胜，一直在防守，几招攻势也是被动而为，再打下去也是无趣，不如答应罢手，来日才能战的痛快。

简文雍散去真气，开口问道：“不知楚大侠深夜来此，所谓何事？”

楚笑烦道：“调查命案遇阻，希望能从知府大人这，借些东西看看。”

简文雍笑道：“刑名典狱乃是官府之事，楚大侠是否有些多管闲事了？”

楚笑烦答道：“我与申捕头已经言明，许诺共同调查此案。”

“可申渊并无此等权利，授权于平民，已是越权违法。”简文雍摇头道：“但我也知此时事关重大，故不打算追究。你想看什么，说来听听。”

简文雍的态度并不算友好，在他眼里，似楚笑烦这类的大派弟子，皆数“以武乱禁”之辈，其身后靠山强大，犯小错朝廷视而不见，犯大罪有时亦可逃出生天，他们的存在，就是对律法的挑衅。

今夜也就是他简文雍在此，若是无高手在府衙驻守，楚笑烦岂不是来去自如，想看什么就看什么，还会在这彬彬有礼的请问？

但奈何此类特权在握之人，不止是此一种，皇亲国戚、贪官污吏、权贵世族等等，皆有蠹虫存在。

杀之难，更难是杀之不尽，最后自己倒是杀身成仁。

如此对比，似楚笑烦这类侠客，虽无视律法，但行事多以侠义出发，算是蠹虫之中，最好的那种。

楚笑烦觉察出简文雍言语中的冷淡之意，觉得有些好笑。

方才交手之时“热情似火”，转眼便变得“冷淡如冰”，这位知府大人心思，当真是比女人还变幻莫测。

“我想翻阅燕林城百姓户籍。”

“不行！”

简文雍想也没想，直接便拒绝了楚笑烦的请求。

“为何？”

其实楚笑烦这一问，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

百姓户籍上登记有姓名、年龄、籍贯、身份、相貌、住所、收入、田籍等众多私密信息，事关朝廷钱粮赋税、兵丁、劳役等大事。无论是于公于私，简文雍都不可能同意楚笑烦随意翻阅。

“户籍事关一府百姓之**，就算肃州太守亲至，若无上谕，文雍亦不会任其查看。而你又是何人，一介江湖草莽，微有侠名，也竟敢言此？

文雍也正是念你曾行侠义之事，故而未曾唤人将你拿下。

此时莫要再提，否则休怪文雍翻脸无情！”

简文雍神色变冷，最后一丝友好的态度也消失不见。

此时楚笑烦也明白了，简文雍前后态度为何会差距如此之大。

原来，是因为朝廷官员天生对江湖草莽的歧视，简文雍最开始的表现，让楚笑烦误以为他会与那些古板守旧的官员有所不同，可惜实际上并无差别。

当今燕皇继位之后，便颁布政令，大肆鼓舞江湖侠客加入朝廷，从官方层面锄强扶弱、守土卫家，也主张燕**队与地方门派合作，守望相助。

可惜固有的偏见是双方的，响应此事的人并不算多。

燕皇有意缓和朝廷与江湖之间的关系，奈何朝廷官员不看好，江湖中人也不看好。

但无论如何，此乃燕皇大力推行之事，亦是当今朝堂之上的主流思想，简文雍年纪不大，但依旧带着固有偏见看人，属于是天然的“政治不正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