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长夜（中）
不知沉睡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她只知道，有一只温暖的手抚过了她的额头。
砂糖缓缓睁开了眼，因为疾病的折磨而有些朦胧的视线中，升腾起一束火光，火焰的温度使身体有了一些暖意，但发热的额头处却感受到一阵令人舒适的清凉。
这是怎么回事？
砂糖缓缓抬起头，原来是艾琳将手掌贴在她的额头上，缓慢而温和的释放着冰元素力，这种程度的元素力没有伤害，只会带来令人清爽的凉意，砂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受了不少。
艾琳已经进入了半昏睡状态，头不受控制地上下摆动，眼皮也在不停的打架，但每当眼睛将要完全闭起来时，她又会强迫自己睁开，艾琳似乎很累，但即便是这样，她也没有停止释放元素力。
在火光的映照下，砂糖逐渐能够看清楚了，她突然发现在艾琳的身上有几十处血痕和擦伤，她的衣服也破了好几处，而且占满了灰尘，似乎在不就前陷入了一场苦战，再向远处望去，依稀能看到巨型机械造物崩坏的残骸。
砂糖意识到，在她昏迷的这段时间里，艾琳为了保护她，独自面对了难以想象的困难。
“啪嗒。”
几滴晶莹的泪珠掉落在地上。
“艾琳小姐，请赶快休息吧，我已经没事了！”
砂糖的声音让艾琳清醒过来，她舒展了一下双臂，随后直起身来，对着砂糖笑了笑。
“砂糖小姐，不要勉强，你的病情好不容易有些好转，还是要多休息，我没事，你睡觉吧，今天太晚了，我明天带你回城。”
艾琳的笑容难掩她的倦意，她确实需要休息，砂糖当然看得出来
“艾琳小姐！你已经为我做的够多了，本来就是我提议来雪山的，我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也应该对小姐负责，可到头来，还是我脱了后腿，还麻烦艾琳小姐在照顾我，我，我感觉自己好没用……”
愧疚、自卑、不甘，种种情绪淹没了她的思想，泪水夺眶而出，砂糖止不住地抽泣起来。
她感觉自己这一天的行为糟糕透顶，从一开始起就一直在给艾琳制造麻烦，她是多想证明自己的价值啊，结果却被她搞得一团糟。
阿贝多先生一定会责备自己吧，艾琳小姐虽然嘴上说不在乎，但心里应该是瞧不起自己的吧，也是，自己这么不靠谱，凭什么得到她的尊重呢？
连续的自我否定让砂糖的情绪跌落谷底，疾病所带来的虚弱更让她感到无力，心中的寒意将火焰带来的温暖吞噬殆尽。
“这是什么话啊，砂糖小姐。”
艾琳在这时发话了，她的声音很柔和。
“我可是雪花骑士，保护蒙德居民，是我的本职，再说了，砂糖小姐是因为专注于实验研究，不顾自己的身体才得了病，炼金术是一项能够改变世界的学问，砂糖小姐在从事的可是一件伟大的事业啊，保护你的周全，天经地义。”
艾琳掩盖了她的倦容，现在，她的眼神中只有骑士所特有坚毅，她的笑容里蕴含着女性独有的温柔。
砂糖的心口有了一阵暖意，情绪更加毫无保留地宣泄出来，她攥紧了双手，眼泪接连不断地从脸颊上滑落。
“艾琳小姐，我不值得你这样保护，即便我知道你一定会做……”
“别说了。”
艾琳打断了砂糖的话。
“就算抛开一切不谈，我也会保护你的，能够保护别人，是一种荣幸啊，有的人甚至连保护别人的资格都没有……”
说着说着，艾琳想起了一些往事，神色有些黯淡下来，她接着说道:
“有的人，明明很弱，却偏要逞强，仅仅是为了拯救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就付出了自己生命，那是很可悲的一件事，所以，砂糖小姐，是我要感谢你才对啊！”
艾琳的眼中闪烁着星辰般的光亮，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为数不多的一次动真感情。
前世，她也曾渴望过成为别人的英雄，可那具孱弱的身体只能让她的梦想幻灭，前世生命最后的抉择，也是对于那个虚无缥缈的英雄梦，做最后的追逐。
当然，结果就是以彻底的失败告终。
用那么牵强的方式拯救了一个生命，而自己的人生也因此草草了解，那个选择，真的对吗？
哈哈，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自己太弱了吗？重生在名为艾琳的少女体内，未尝不是一种灵魂的救赎。
“所以啊，砂糖小姐，”
艾琳伸出一只胳膊搭在砂糖的肩膀上，就像搂住自己的好兄弟一样。
当时的艾琳没有多想，只是感觉现在应该做出一些亲近的动作以表安慰，但她不太清楚女生之间该怎么做，不过，搭肩膀这种方式应该是最直接的吧。
砂糖因这突然的举动而停止的抽泣，脸颊有些微微涨红，她看的目光也和艾琳对视在一起。
因为疲倦的缘故，艾琳来不及整理头发，她的左眼也露了出来，在那个瞬间，砂糖感觉艾琳的眼睛是那样美，青蓝色的右眼如宝石，金色的左眼似星辰，那样深邃，那样夺目，砂糖一时间有些恍惚。
“艾琳小姐……”
“不好意思啊，有些冒犯，但是，我们应该算是朋友吧，虽然认识没多久就是了。”
艾琳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她也觉得自己的举动好像有些不妥。
“艾琳小姐，把我当做朋友吗？”
砂糖的眼角还闪烁着泪花，但双眸间却多出了一抹亮光。
“嗯，作为朋友，我还是得说你几句，下次别那么拼了，要是哪天把身体搞垮了怎么办？咱们做研究嘛，细水长流！”
砂糖张了张口，语言又止，她有太多话想和艾琳说了，但最后说出口的却只有一个字：
“好。”
“那么，赶快休息吧，砂糖，可以这么叫你吗？养足了精神，我们明天好下山啊，来，躺好，我再用冰元素帮你降降温。”艾琳微笑着说道。
“艾琳小姐，你也休息吧，真的不用了。”
砂糖坚决地摇了摇头，她不想再麻烦艾琳了。
“你的烧还没退，需要继续降温，没事的，我不累。”没想到艾琳的态度比她更强硬。
“好啦，艾琳小姐……”
“……”
那一晚，龙脊雪山外白雪漫天，两个少女相拥在篝火旁入了眠，那里没有风雪的侵扰，只有一片祥和与温暖流淌在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