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开端

太阳升起。随着天边的第一缕金光徐徐洒下，这座静默了一整夜的古老城市终于再次运转了起来。

清澈的湖水在阳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粼粼光泽，湖边散发着醉人的清香，麻雀在枝头间飞翔跳跃，不时发出清脆的鸣声，给翠绿的湖畔又增添了几分欢快。

此时，灰蒙蒙的雾霭早已被温和的阳光所消融，只余下淡淡的薄雾笼罩在城市的角落。朝阳的光芒顷刻间覆盖了整片大地，给万物都蒙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一缕阳光穿透层层阻碍，轻柔地拂过落地窗与天鹅绒窗帘，最终照在了少女白皙的脸颊上。

她的眼皮轻轻颤动，好像是想要从一个并不算美好的梦境中醒来。终于，在经过许多次的努力之后，她睁开了那双略带朦胧的眼睛。

最初看到的便是刺眼的光辉。

瑟伦丝情不自禁地用手捂住光线，然后微微眯起双眼，以适应这突然变强的光线。

她侧过头，双手撑着身体，有些艰难地从柔软的被窝中爬起。

盯着身前暗红色的华盖，瑟伦丝一时有些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好像没睡醒一样，有种想要趴回被窝里继续睡觉的冲动。

“好困…”

她就这么呆呆地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就连睡衣领从一边的肩膀上滑下，露出大半白嫩的肌肤也毫无察觉，显得既滑稽又可爱。

半晌，就在她的意志快要撑不下去，甚至眼皮都开始打架时，门外适时地响起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小姐，到起床时间了，请问需要我来帮您洗漱吗？”

听到这个声音，瑟伦丝的困意立马就消去了大半。她知道，这是她的贴身女仆。

当女仆小姐来提醒时，就说明已经到了早上的七点，这是她为自己定下的起床时间。而根据自己的指示，所有的仆从都不能随意进出她的房间，必须要经过她本人的同意。

“进来吧。”

脚尖踮起，瑟伦丝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发出一声轻柔的呻吟。

她顺着床沿下来，双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熟练地坐在了梳妆台前。

身后响起了门扉打开的声音，是女仆小姐进来了。她能感觉到，女仆小姐正走到落地窗前，像往常一样拉开天鹅绒的厚重窗帘，并在两边分别系上一个漂亮的结。

刺眼的光亮瞬间充斥了瑟伦丝这间不算大的闺房，让她下意识又眯起了眼。

女仆小姐缓步走到了瑟伦丝身后，为她梳妆打扮起来。

在摩亚公国，贵族们早上并不需要进行繁杂的装扮，这是最为休闲的时刻。在这时，大小姐们下楼吃饭一般都会放下头装，穿起素雅的长裙，与家人们一起享受一顿舒适而丰盛的早餐。

瑟伦丝?格兰特身为一位典型的贵族小姐，自然也不例外。

简单的梳洗和换装之后，瑟伦丝便起身来到落地镜前，左右转了转身子，向身旁的女仆小姐轻声询问着。

“我今天看起来怎么样？”

她端详了一下镜中的自己。在镜子里，她身着一件雪白的晨衣，没有任何装饰，却依然显得光彩夺目。

“您一直都这样美丽动人。”

女仆小姐很会说话，或许是在长久的接触中逐渐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性格，也或许是在真情赞美她的容貌，又或者是两种兼有。

满意地点头，听到女仆小姐的赞美，瑟伦丝很是受用，因为她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她继续观看着镜中的自己，

看看是否能从身上找出什么忽略的瑕疵。

镜中的少女约摸十五六岁年纪，有一米六身高，五官秀丽，眉眼如画。一双美丽的双瞳中蓝色与紫色相互交织，如同银河一样，深邃而澄澈。

淡金色的长发顺着身体披散而下，好似金色的丝绸，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熠熠光泽。

略显娇小的身躯还未发育完全，却显得匀称动人。远远看去，那种高贵和美丽，甚至让人产生了一种错觉。

这是一位纯洁的天使。

瑟伦丝盯着镜中少女的容貌，往日熟悉的影像有那么一瞬间突然变得无比陌生，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她蹙眉深思，但那种感觉来的也快，去的也快，她不管再怎么审视境中的自己，都没有再看出什么不对。

于是她转身，向门外走去。

“我们走吧。”

女仆小姐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一言不发。

漫步在宽阔的走廊间，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进入房间，照亮了空气中的微尘，有种不真实的梦幻感。

但瑟伦丝却没有心思去看，因为她在想其他的事。

她依稀记得，自己做过一个梦，一个很怪异的梦。

在梦里，是一座宏伟的宫殿。她则坐在其中最高的王座上，睥睨着宫殿的一切。

但是，她的胸口却插着一把诡异的长枪，一直贯通她的身躯。金色的鲜血顺着指尖一路而下，最终滴在了王座前的地砖上，发出嘀嗒的响声。

长枪将她死死地钉在王座上，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不断流失，却动弹不得，无能为力。

梦境很真实，如果不是因为没有痛感，她甚至要以为这是现实。

瑟伦丝低下头，指尖划过自己微微隆起的胸部。

没有伤口，没有鲜血，也没有贯通心脏的诡异长枪。

是错觉吗？

眼睑微瞌，长长的睫毛在她的脸上投下小块的阴影，遮住了她的眼睛。

她总是感觉，真的有一把长枪贯穿过她的胸口，给她带来了难以言说的痛苦。

但她低头看去，却又是空无一物。

那么，之后又发生了什么呢？

瑟伦丝努力回想着。

可她越是回想，记忆的碎片仿佛就离她越远，如同是将手指伸入流淌的河水，想要去捕获其中的泥沙，但泥沙只会从指缝间漏出。

为什么呢？

这场梦的前半部分清晰无比，就好像是她的亲身经历，但这之后的部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没有注意到，在自己努力回忆时，她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胸脯颤动着，呼吸也越来越急促。

半晌，她停止了思考。

这不对劲，这很不对劲。

她感觉自己有些恶心，好像喉咙里有什么异物堵塞，无法宣泄而出。

瑟伦丝右手伸出，搭上自己的锁骨，大拇指和食指环上脖颈，向内侧用力。

大脑的充血让她微微有些晕眩感，但她却觉得有什么东西破碎了。

停下脚步，转头。

“你先去餐厅，告诉母亲，我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先不用等我。”

她的口吻不是指示，而是命令。

一直跟在瑟伦丝身后的女仆小姐愣了一下，随后就注意到了她苍白的脸色和发红的脖颈。

“小姐，我去叫医生过来…”

女仆小姐有些急切地说到，但还没说完就对上了瑟伦丝那深邃的瞳孔。

“不需要。”

她一字一顿的说到。不知道是因为情绪的影响还是身体条件的不适，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却充满了不容置否。

女仆小姐呆愣在了原地，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随后，她低下头，顺从的退后两步，欠身行礼。

“您的意愿。”

三步并做两步，女仆小姐越过仍然站在原地的瑟伦丝，向餐厅的方向走去。

她有些受惊。

不只是因为那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神态，还有刚才她与大小姐对视时，从那双瞳孔中看到的，无边的冷漠与威严。

瑟伦丝则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女仆小姐窈窕的身影转过走廊，从视线中消失。

她的脸色愈发苍白，但呼吸却平缓起来。

她的周围浮现出了无数怪诞的景象，层层叠叠，似真似假，交织在现实的缝隙间。

下一瞬，漆黑充斥了她的视野，大脑也变得一团浆糊。

她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