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幻境
瑟伦丝从床上下来,坐在了梳妆台前。
她的衣着并没有什么变化,但端详着镜子,她突然发现,镜中自己的眼睛变得有些奇怪。
本来深邃而美丽的双瞳上覆盖了一层涂鸦一般的花纹,还在不停地扭曲旋转,整个遮住了她的上半张面容。
这种风格让她很眼熟,就像是她刚才绘制的那个法阵一样,潦草却具有独特的美感。
但此情此景之下,更让瑟伦丝觉得相似的是她第一次昏迷后醒来看到的场景。
而毫无疑问,这两个相像之处都和“生命之神”有关。
那么,祂为什么要这么关注自己?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她略略扫了一眼门口,轻声道:
“进来。”
门伴随着“吱呀”一声打开了,让瑟伦丝皱了皱眉,因为她的房间不可能有这样的声音。
看来还是有一些不同之处的。她暗自想到。
透过镜子,她也看到了后面的来人。
正是一只……贵宾犬?
只见一只浑身散发着优雅气息的贵宾犬正顶着一个托盘,用前爪将门推开,迈着轻盈的步伐向她走来。
它轻轻一跳,稳稳地落在了一个椅子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托盘推到瑟伦丝的面前。
“汪~”
它压着声音叫了一声,然后满含期盼地看着瑟伦丝。
说来奇怪,瑟伦丝居然从这水灵灵的大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人性化的情绪。
虽然她对于这些小动物没什么特殊的喜爱之情,但是不得不说,它那种服从和渴求奖赏的姿态有时确实有一种别样的吸引力。
所以她笑了笑,然后用右手抚上了贵宾犬蓬松的皮毛。
在手触碰到它的一瞬间,贵宾犬充满了喜悦与舒适,但下一秒,瑟伦丝就看到它雪白的皮毛上多出了点点殷红,吃痛着远离了瑟伦丝的手掌。
“嗷呜!”
贵宾犬有些吃痛地悲鸣一声,然后后退两步,就那么坐在原地,歪着头,可怜兮兮地望着瑟伦丝。
“我不是……”
瑟伦丝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她低着头,默默地看着刚才被推过来的一盘点心,然后举起刀叉,切下来一小块尝了一口。
绵软可口,入口即化,就如米拉平常为她做的点心。
做点心是米拉的爱好。从糟糕无比到精妙可口,可以说,其中的一切进步都被瑟伦丝见证着。
而眼下这块蛋糕,就有似曾相识的味道——那是独属于女仆小姐的技艺。
她默默品尝着巧克力打底的蛋糕,任由鲜滑的奶油在舌尖上爆开,巧克力绽出淡淡苦味,甘甜甜充斥心神。
瑟伦丝突然又转头看向乖巧地坐在一旁,身上还戴着女仆装饰的贵宾犬,问道:
“你的名字是‘米拉’吗?”
杜宾犬歪了歪头,然后欢快地叫了几声,尾巴拼命在身后摇着。
“是吗……”
果然是这样吗……
她又看了一眼身前丰盛的点心,也没有了吃的心思,对她来说,还是快些找到破解梦境的办法比较好。
弗格莱告诉她,到了这里自然会明白,答案或许就藏在其中。
她推门而出,开始探索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城堡。
一切和一切的陈列都是那样眼熟,有一瞬间,她甚至以为自己就在家里。
“米拉”也跟了上来,就在她的身后静静跟随。
......
在这片幻境中,仿佛没有时间的流逝。
她最喜欢的怀表无论怎样上发条都不肯再挪动一下,城堡里原有的摆钟也都静默着,甚至连花园也无时无刻不伴随着光明,好像不知黑夜为何物。
事实上,这里确实没有黑夜,至少在瑟伦丝默数的一天里都没有发现任何变暗的迹象。
如果硬要说的话,这里其实也没有白昼。因为天上没有高悬的太阳,只有一条雾状的光带萦绕,起着和太阳相同的作用。
瑟伦丝尝试过,站在花园里沐浴着光带洒下的辉芒时,皮肤上还能感受到丝丝暖意。
将手从铁栏间的缝隙伸出,探出“鸟笼”,刺骨的冰冷夹带着风雪席卷了她的神经,洁白光滑的藕臂盖上一层薄雪,寒风吹得她那纤细的手掌发颤,指节冻到通红。
站在两极世界的分割处,她才更能真切地感受到差距。
“鸟笼”阻止了内外的沟通和影响,却也将冰天雪地隔绝在外,保留了这一片净土。
或许这“鸟笼”的含义除了“囚禁”,还有“保护”?
她若有所思地收回手,注视着其上的积雪在伸回的瞬间消融殆尽,然后转身向城堡的方向走去。
——她这次并不担心时间上的问题,首先就是因为她提前说过不让人来打扰她。
其次,则是在她的想法里,地之精灵不会考虑不到这种事,否则至少会在当时说明。
除非“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晋升会发生什么......
算了,还是乐观一些好了,反正只要不是十天半个月的就行。
如果太急躁的话,说不定有很多事都无法注意到,也就更别谈要破解幻境了。
……
探索了这么长时间,也让她有了一些发现。
在这片幻境中,城堡里原本的仆从和下人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身着他们服饰的各种奇异生物。
不,或许不是消失不见,而是他们在这里所显现出的形象本就如此。
就比如“米拉”在这里是一只贵宾犬,管家笔直的腰板变成了直尺,一张张披萨和牛排的头顶戴着厨师高高的白帽,园丁们则成为了外形是剪刀的生物。
毫无疑问,他们的形象都很奇怪,而且还不能说话,只能发出一些简单的诡异音节。
瑟伦丝根据已有的条件推测,这片“幻境”是以自己的思想为基础被开拓出来的,这其中的“人”则是自己潜意识中对他们的认识。
贵宾犬是米拉忠诚的化身,直尺是严守死板规矩的意象;披萨和牛排是厨师们高超技艺的体现,剪刀则是园丁们具体的职责所在。
每个人都有各自对应的形象,只有那些新招来,让她印象不深的下人没有自己的形象,他们是一滩模糊的色块。
不过瑟伦丝并没有看到父亲和母亲。
按理来说,越亲密于自己的人形象也会更加鲜明,可她转了一圈也没有见到他们。
除非……
她透过窗户,再次看向了那高高耸立囚笼。
它在光带的环绕下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