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像只松鼠儿
“你爸他肯定不会做出这种事儿。”
梁妙语气里的信任,叫桑蔻都忍不住侧目,“那刚才妈妈为啥不理他呢?”
梁妙把小姑娘放了下来,去了厨房给她拿了半根水灵灵的小黄瓜啃着,一边又对桑蔻道:“他自己惹的债,总不能让他媳妇给他擦屁股吧?更何况,你爸他可不傻。”
梁妙神神秘秘地笑起来,全然没了刚才在屋子里板起脸的严肃神态,桑蔻这才反应过来,敢情她妈这是在用魔法打败魔法呢。
有谁能比直男们更“懂得”戳绿茶的心肺管子呢?
啃了一口黄瓜,桑蔻眼眸微眯地笑起来,梁妙本来想带着她出去转转,可小姑娘摇了摇脑袋:“我想等爸爸。”
见证一下便宜爹地的毒舌。
梁妙却是觉得小姑娘懂得体谅她,欣慰地抚了抚桑蔻的发顶,轻声叮嘱:“好,那啾啾不能乱跑出去,等爸爸出来再带你去玩儿好吗?”
小姑娘奶声奶气地应下,梁妙这才放心地重新上楼去了,她是不担心啾啾的安危的。
一来,她闺女答应下来的事儿就不会反悔,二来,她早就嘱咐过了在院子里的女工们,是不允许啾啾跑出大门的。
咬着手里的嫩黄瓜,桑蔻从虚掩的门扉边探头探脑,可惜里面光亮太暗,她张望了半天都没瞧见什么。
“你……”
正偷看着呢,桑蔻突然听见自己身后传来了一句迟疑的声音,她立即警觉地扭头看过去。
只见,站在不远处的姑娘挽着高高的裤腿,可以看得见她的身材很纤瘦,脸上更是大多桑蔻所认知中的农村姑娘该有的怯怯神色。
看着桑蔻投过来的好奇视线,她有些局促地往衣摆处揩了揩湿漉漉的手,一低头,将她的额头挡得严实的刘海就垂了下来。
杨杏有些忐忑不安:“你好……”
“你是?”
桑蔻看着这人紧张的模样,心下不由觉得奇怪,刚才她被她妈领进来时,从院子里那些女人对梁妙热情的样子来看,梁妙应当是个被厂里这些女工喜欢和爱戴的存在才是。
更别说她这个才来看过工厂的孩子,会怎么叫人心生害怕了。
“我、我叫杨杏……”
杨杏不敢抬头去看小姑娘的眼睛,一对上这张和妙姐像极了的小脸,她心里头的愧疚就和海水一样泛滥得快要将她淹没了。
听着杨杏结结巴巴的话,聪明如桑蔻,她顿时明白了过来。
杨桃,杨杏,怎么能让人不联想这是一对姐妹呢?
桑蔻打量着杨杏的外貌,看起来,杨桃应该是姐姐,难怪杨杏在她跟前会表露这样的神情了。
自己的姐姐心思不轨,想要勾搭有妇之夫,而且还是有恩于她们姐妹俩的老板的男人,但凡是有点良心的人,也都该会生出愧疚了。
但就眼下这么看起来,杨杏这个做妹妹才是有良心的那个。
桑蔻冲人笑了笑:“杨杏姐姐,你在这儿做什么?”
小姑娘的声音又软又乖,甜丝丝地喊她姐姐,是杨杏从未在身边的人那处感受到过的温柔对待,杨杏不禁稍稍抬了抬头。
她张了张嘴,拘谨又小心地回答道:“我……我来找我姐,她,刘婶在到处找她……”
“她在里面和我爸说话呢。”
小姑娘手里握着小半截黄瓜,跟糯米团子似的腮帮子鼓着嚼啊嚼,杨杏忍不住看了看她几眼,眼前的小姑娘叫她想到了去年冬天,她在老林里看到的那只往颊囊里储粮的松鼠儿。
可爱又乖巧。
只是,小姑娘许是年纪太小了,她并不能理解她姐和江哥在一个房间里会做些什么,可是杨杏却十分明白,两个人这么长时间没出来,还能是什么意思?
想到这些,杨杏登时慌了神,她下意识地拉起桑蔻的小手儿,声音带着些急促:“啾啾,你得进去,喊你爸出来……”
小姑娘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了杨杏两秒,她倏地又笑了下:“好~”小姑娘奶奶地应了一声儿,果然无比听话地推开了屋子,直接进去了。
杨杏在她身后看得有些怔神。
桑蔻早就想再进来了,只是没有什么好的理由,现在被杨杏这么一唤,她就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
在梁妙抱着小姑娘离开后,剩下的两人在屋子里待了几分钟,倒不是因为真如杨杏想象的那样,两人的心思不轨。
而是——
桑蔻呆呆地抬着脑袋,看了拧着眉,眉眼戾气沉重的桑江年一眼,她再扭了下头,一旁,躲在门边的杨桃被吓得眼圈通红,她的脸上是止不住的恐慌和害怕,再没了之前的盈盈假笑。
看着闺女推门进来,桑江年那面上原本的凶色一顿,他立即收敛了起来,快步过去揽抱起桑蔻,声音都变得轻柔起来:“啾啾,你怎么进来了?”
桑江年正把他媳妇的生气撒在杨桃身上,问出了她竟然真的故意把他闺女摔了地后,桑江年恨不能将这人狠揍一顿了!
啾啾才多大的孩子?乖乖巧巧没招惹过她,她都下得去手!这是多狠毒的心肠?
抱起来,桑江年小心翼翼地按了按小姑娘的尾椎骨各处,又轻声问了一遍又一遍的“疼不疼”,得到桑蔻的摇头晃脑后,他这才稍放了些心。
“从今天现在开始,你不用再来了。”想起杨桃的所作所为,又顾及着怀里的小姑娘还在,桑江年已经努力控制住自己的面色,只叫人听得出他漠然无比的声音。
被吓到的杨桃听到这话,这才明白过来自己丢了这份工作,她当即惊恐地抬起泪眼:“不、不……江年哥我真的——”
“再这么喊我,可就不是单单赶你走这么简单了。”
桑江年抱着桑蔻离开的步子一顿,他回过头去,脸上尽都是阴沉狠厉。
他向来不是个什么善茬,如果没有阿妙在他身边润物细无声地陪伴多年,依照他从前的作风,眼下有人敢这样对待他的孩子,对方尽管是个女人,也早该先领上两巴掌了。
看着男人浑身戾气地离开了屋子,杨桃整个人如坠冰窖,她幡然后悔地捂着脸哭起来。
她为什么要去招惹这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