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张爸练摊儿
这个时代在农村里,很多当父母的对于自己孩子身上一些缺点的态度,远胜于包容这个词,有时候甚至能用光彩来表达。
例如小孩儿打架,赢的一方回家可能不会被夸奖,但绝不会有惩罚。输了的一方大概率会挨骂,但原因肯定是因为你打输了,而不是你打架了的原因。
张爸张妈很有可能就是这种心理。儿子在学校不光戏弄同学,居然还能把老师调戏了,能耐啊!老张家后继有人了,这要再过几年,村里谁敢欺负咱家!
下午放学回家的张智,悄摸的推开院门,伸脖儿侦查一会,风平浪静?幸好张建不在家,黑子也不知道又找哪个小母狗鬼混去了,张智踮着脚尖安全的蹭到自己屋。
张智心想虽说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很有道理,可不是还有一句话么?阎王爷搞小鬼,舒坦一会儿是一会儿么。中午那几下,老妈应该过足手瘾了吧,估计等会九成九再挨顿骂就算过关。张智想清楚后,一下心情就轻松了。只要别受皮肉之苦,咱还是一个好同志!
饭桌前,被喊出来吃饭的张智发现自己被无视了,没人鸟自己?
哈哈哈,心情愉悦之下胃口也开心了,比平时多干了一碗饭后,自告奋勇收拾碗筷,刷洗干净后滚回自己屋。
西屋张妈在包缝机前忙乎着,至于那台下岗的缝纫机则被扔进棚子里落土。张爸打下手也忙个不停,白天家里忙乎,晚上?班儿上补觉!人民币的驱动下,两个人干劲满满。
虹桥镇的市场是每五天里有两天集市,阴历四九批发,五十零售。
星期四,阴历五月初四,早五点。
昨晚张爸张妈和张智商量,张爸打算自己去市场,让张智去上学。
可张智还是有点不放心,决定再陪老爸去几次市场,等老爸彻底习惯后再脱手,再说还有不到半个月自己考完试就放假了。
对于把老爸培养成奸商啥的张智没兴趣,但总不好意思和妇女砍价哪行,尤其年轻的!练摊儿练摊儿,不练咋行,起码练到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顾客,都能面不改色的胡说才行。你老端着个工人老大哥的思想,市场那么深的水,不淹死才怪。
市场上,张智家的摊位上整齐的摆了一堆,试水的一百多条秋裤和三百多条平角裤,总价值破纪录达到1200元以上,如果按估计价格卖光的话,纯利润差不多能有500元以上。
七点半后,稀稀落落的市场逐渐有了一丝繁忙的迹象。张智特意躲在边上,让老爸站在水泥柜台后面。
不到八点,走过来一个顾客站在柜台前,不声不语的翻看秋裤和裤衩。
“大姐,早啊,您看看这秋裤还是裤衩咋样?”
“嗯?你叫谁大姐?我像那么大岁数的?”
柜台前的女人目测三十岁左右,可能是老爸想客气,却没想客气了个寂寞。
“哦哦,大妹子大妹子,你看我这嘴,您别介意啊。”
“谁是你大妹子啊,这大早起的!”
张智在边上听着有点不顺耳,打算起身怼几句,眨眨眼,没动身看着老爸处理。
一样米养百样人,做生意嘛,什么样的顾客都能碰到,能做到和气生财的一般都能笑到最后。
“得得,我喊错了,您别生气啊。同志,同志行了吧。”
张爸笑脸相迎着。
“算了,爱叫啥叫啥吧,你家秋裤怎么卖的。”
“早上开张的事儿,咱也不说虚的,批发价就是五块一条,和别家的比肯定贵不了,布料还没我的这个厚。合适您就拿,少钱也不卖。”
张爸的说完,张智在边上也随着点点头,老爸算是入行了。
“啧啧,不值五块,我看也就四块多点,这样,四块三你给我拿五十条。”
妇女来回抖弄着秋裤,嫌弃的口气,好像四块三都给多了。
“批发价就是五块,单卖六块,您也别还价,就算全包了,四块九您都拿不走。”
张爸也有点上头,大早起头一份生意,就弄一肚子气,语气也有点不是太好了。
“那也不能你说一个价就是一个价,多少也得便宜点啊。”
“少不了,这个价就是批发价,合适您就拿货,不合适您再去下一家看看,货比三家嘛。”
“大哥,您多少给便宜点吧,我诚心拿您也得诚心卖啊。”
市场上面算张智家有四家批发秋裤的,张智早就摸清了行情,男士秋裤市场价普遍要价五块五,成交价在五块二三。女士秋裤要价五块三,成交价五块上下。自家的货布料要比别家略厚一点点,但是做工稍差,毕竟老妈刚开始练手,但价格上自家的绝对不算贵,相比少花钱买到好点的货,什么客套之类的谁又在乎。
“真便宜不了。”
张爸刚说完,摊位前又过来个老头,目测五十多岁不到六十。
“秋裤多少钱卖的?”
“批发价五块,零卖六块。”
“裤衩呢?”
“批发两块钱一条”
“哦,秋裤来三十,裤衩五十。”
老头摸了摸秋裤的料子比比尺寸,又摸摸平角裤,很痛快的拍了板儿。
砍价的妇女有点不高兴,又舍不得离开,忍了一会。
“秋裤给我五十,裤衩我没卖过,先拿二十吧。”
张智拍拍屁股站起来,走过去帮着老爸数货。
伺候走两位客户,张爸把钱揣进兜,脸上的表情啊,想笑不敢笑,生怕边上的儿子看见,破坏自己这当爹的光辉形象。
又过一个多小时,陆陆续续几份生意,柜台上只剩下不到三十条平角裤。开始剩那三十多条秋裤第四份生意就被包圆了,估计再来个三五百,到不了散集也能卖掉。
时间还不到九点,爷俩也不着急。张智闲着无聊,摸摸兜里自己的十块,又找老爸要了十块,扔下老爸自己去逛市场。
张智也没个目标,就瞎溜达。
一条主街上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只不过在张智眼中,不说文物级别,反正都是些淘汰和过时的东西。白送都得想想的,花钱买自然更提不起兴趣了。就像这年代旁人眼中高大上的磁带随身听价值一两百,可在张智眼中连电子垃圾都算不上,好歹劳资也曾是5G时代的弄潮儿,虽然属于被潮弄的那伙。
左看右看,么有发现,张智有点郁闷,扭过头看见一个卖小饰品的摊位,给小美女买点小礼物?于是溜溜达达走过去,看看这看看那。玻璃珠子也算饰品?什么破发卡土里土气的,这是啥玩意?珍珠?呃,这种摊儿会有珍珠?绝壁陶瓷的。
“小兄弟儿,想要啥啊?”
摊主估计觉得反正也没生意,闲着也是闲着,逗小孩玩呗。
“你这也没啥正经玩意儿啊?”
“啊?啥叫没正经玩意儿?你这小孩儿咋说话呢啊?”
摊主很不满意,不买就不买,别埋汰人啊。
“你这摊儿要是拿出什么金项链金耳环也没人信,银,银…..”
张智没说完扭头就跑了。
“嘿,这小孩儿!”
摊主不满的声音从身后传进张智耳朵里。
张智想起来市场大门口那有个首饰铺,也不知道现在金银的价格,先去探探路再说。
张智一溜小跑了三百来米,市场外找到那家首饰铺,墙面用油漆刷了刘记首饰四个大字。
小屋很狭隘,宽两米多点,纵深也超不过四米,中间还用木质柜台隔开,顾客转脚的地儿更小了。
柜台里一个中年男人,看面貌张智就知道不是本地人,估计应该是南方人。
男人坐在柜台后面低头忙着,听见声响,见来个小孩儿,理都没理坐在,继续低头干着手里的活计。
“老板,忙着呐,有空没?”张智上赶着递话儿。
“嗯,还行,有事?”老板低着头简单回应一句。
“银子一克多少钱?”
“买还是卖?”
老板的冷淡,让张智有点怀疑眼前的这个货是不是夫妻生活不协调,还是帽子变色了。
“买啊。”
“银子五毛一克,成品不是。”
“银手链有现成的没?”
“嗯?你要?”
老板终于舍得抬起头,打量着张智。
“我看看样子,合适就要呗。”
张智摆了一个大爷有钱的德行。
老板又看一眼张智,伸手从柜台里掏出一个盒子,放到柜台上打开了。
张智凑过去,趴柜上扒拉几下,捏起一条手链放在柜台上。
很素雅的一条,没有装饰物,工艺应该是许多小椭圆接在一起再压平。
“这个怎么算?”
“这个不贵,八毛一克。”
张智一挽袖子,小细胳膊伸过去,又歪头想想小美女的手腕,好像和自己差不多~~~
“您量一下,稍微长一点,要不过个一两年就没法戴了。”
测量裁断安接头,上小天平一量,十二克多不到十三克,老板一扒拉算盘,要了十块。
张智估摸老爸那该收摊儿了,也没敢墨迹,交钱拿东西走人。
快到自家摊儿了,老远看见老爸陪着老武在摊位外面闲聊。
张智快跑几步,从老武后面一伸手蒙住老武双眼。
“干爹,你猜我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