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囚牢
冷漠三年的亲情，年岁尚幼的十文，或许是习惯了，或许在心里早已接受了孤独一人过活，家人放弃了他，这一消息来的痛苦，消散的也快如一阵风。
镇子里墙倒屋塌，乱七八糟的场面，在十文心里并引起什么想法。
三年来，他被当做诊金药费抵给老糊头，镇子里的人没少笑话他。
更有一些差不多大的孩子，跑到小院门口，故意在他面前玩耍，气他不能外出，不能玩耍。
乃至于一些大人，对他的遭遇不仅没同情，反而成了教育子女最佳例子。
“怂娃！不听话，就把你当做十文抵给别人！”
“不好好睡觉，明日就把你送去和十文作伴！他十文，你八文！”
种种言语，毫不遮掩，有时候还当着十文的面，指指点点，教育自己家孩子。
由此，对于镇子里的人，十文很反感。
如今镇子落难，十文丝毫没有觉得伤感，心里反而有点小兴奋，那些嘲讽过他的大人，还有别人家的熊孩子，如今都遭了报应。
相对镇子里乱七八糟，一副末日之相，他很想炫耀一下，身后安然无恙的三间木屋。
这些念头，虽然很让十文亢奋，可却存在的很短暂，老糊头口中又蹦出陌生词汇时，瞬间就把他的心神拉了回来。
又突然被询问，虽不是问两元是什么，可半年来，被问的阴影犹在，老糊头顿时拧眉不爽。
‘什么叫淬体。’
“你这孩子，真够执拗的！不问清楚，一直追着问！哎...只要别问为师两圆为何物，其他的，为师今日就和你说说。”
闻言，十文满脸惊喜，头一次见师父这般豪爽，愿意给他解说，立马老老实实仰着头，摆出乖巧模样，等待老糊头娓娓道来。
“所谓淬体，只是习武第一步，也可以看做是强身健体，有资格成为凡人眼里的一名武者！”
“莫要开口打断为师！除非你不想听了！”
见十文张口，老糊头太熟悉十文想做什么。
被阻止询问，十文只能抿抿嘴，把想问的话寄存在肚子里，等以后再问。
“你想问，凡人二字？此事，为师会慢慢给你说明！”
“先不论此地，就说说这个世道，凡人、武者、修炼者、修仙者！四种人，实力从低到高，身价和地位，也是一样！”
“武者能轻易欺负凡人，修炼者可以吊打武者！但也有特殊的情况，武者之中也有强横的，只是比较少罢了！至于修仙者...缥缈不定，很少能见一面，他们不问世事，都在忙着追求大道，求着长生不老，与天地同长存！”
“你啊，莫名其妙就淬体了，算是你的机缘，为师可以不问缘由！但你要想清楚，以后打算做什么！”
“这个问题...对于如今的你来说，有点早！七岁多的娃，懂个屁！老夫一直不打算给你多说，就是想让你无忧无虑开心玩几年！”
“可世事不待人成长，你这娃，命理特殊，老夫可以看透镇子里所有人，唯独你...一团迷雾！收你做徒弟，兴许是对，兴许是大错！”
“哎！此事...老夫思忖许久，不悔！已经收了，岂能反悔？！”
“切记为师一言，世道残酷，莫要轻信他人！更不要只看眼前小利，而轻易决定做事！遇事，先多想多看，多了解，再决定如何选择。”
“老夫能教你的，还有很多，可惜啊！时日不多了！你把这个收好！为师三年前，在外面仅存的家底，都在这里了！还有这三年来，给镇子里人治病，收了几个铜钱，以后莫要拿出去用！外面的铜钱，和镇子里的不一样！拿出去用，会被人察觉到你的身份。”
“师父你要送我离开这里？！”
实在忍不住，十文还是开口了。
老糊头闻言，面容惊愕一瞬，很快有恢复了平静。
“你从哪里听到，为师要送你离开。”
“我...”
老糊头说的话，很明显要送他离开，十文不傻，只是年纪尚幼而已，有些陌生词汇他不懂，但平常话语，他还是能懂是什么意思。
结合梦里藤蔓怪人所说，十文很想和师父说说，他又做梦了，梦到被藤蔓怪人追。
然而...话到嘴边，他却又不敢说了。
曾经每次做梦，第二天都会和师父说说，师父每回不是说他胆子小，就是说他白天太空闲，满脑子胡思乱想，晚上才会乱做梦，以至于，白天给他弄了很多差事。
可眼下若是不说，十文又觉得不妥，藤蔓怪人说的话，太过离奇。
思量几息，眼珠一转，十文还是放弃了说出做梦的事情。
“我听您老刚才说的意思，是要送我离开，我猜的！”
“哼！你呀，有秘密！老夫不过问！拿着这个，千万不要丢了！”
入手，一个小布袋，只比巴掌大一圈，质感很硬，却很轻盈，如一片树叶，没点份量。
“此物，乃是乾坤袋！实力到了修炼者，几乎人手一个！但...你切记，有些人自己拥有了，仍旧会去抢别人的！不是为了这个袋子，而是袋子里的东西！”
“师父，这么小的袋子，还这般轻巧，能放什么东西？”
“傻瓜！为师教你用！”
一刻钟时间，十文不仅学会使用乾坤袋，还对乾坤袋的神奇，问出一百多个问题。
老糊头第一次知无不言，所有问题全都一一解答。
十文很开心，乾坤袋里有好多铜钱，虽说不能拿出去花，但他有路子去花，脑海里的两元店，可以经常进去看看，即便不买东西，让那位神秘却不曾见面的中年大叔教导识字，也不错。
开心之时，总会忽略很多事情。
身旁老糊头面色虽平静，目光中却有遮掩不住的悲情。
十文没在意，他脑子里正盘算着袋子里的空地，能装多少颗黑色石头。
‘假如...真要离开，其他的都可以不带，那些能让我增多力量的石头，一定要带走！’
‘呃...还有我磨药材的东西，也要带走！以后到了山林外面，继续给师父磨药材！旧东西用的趁手。’
“你这孩子！不要总是玩闹！乾坤袋里，有两个玉简，一个是修炼之法，另一个是为师毕生所学，你切记要时常学习！”
“知道了师父！嘿嘿，有这般简单好用的宝贝，干嘛不早点拿出来，害的我，十天才能学一个字。”
玉简怎么用，十文很聪明，老糊头说一次，他就学会了。
其实，只要不是傻子，脑子能承受玉简洗礼，都能在一瞬间学会使用玉简。
轻轻放在眉心，玉简里有一股神识钻入脑海，阅读玉简内容，如在脑海里看待另一个世界，简单明了至极。
“你这娃！若是不淬体，拿出玉简就是害你变成痴儿！”
“噢！师父，我的身体，还有脑子，好像都变了很多，是您说的淬体？”
“嗯！正事！很多人只以为淬体是增强皮肉骨骼，却不知还要给脑子开窍！呵呵，你啊！机缘不错！一夜间就完成别人百日淬体的过程，居然没点屁事！嗯，骨骼惊奇，不枉为师收你为徒！”
十文听着老糊头说词，总觉的有点膈应，他淬体了，和师父收徒有什么关系？
“师父，淬体之后要做什么？”
十文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不可能淬体之后就没了后续。
“你现在只是淬体，还没到武者炼体阶段，哎，时日若多，为师可以慢慢教导你！可惜啊！世事无常，为师可能没时间教导你，你以后有空闲了，就自己阅读两块玉简，那里...会告诉你以后该怎么做！”
“噢。师父，这里是不是什么大阵？还有...我...”
“你听谁说的？！”
十文还想说出更多自己不清楚的事情，但只吐露一个大阵，就让老糊头神色大变。
“我...我在梦里...听到的...”
“梦里？！”
老糊头愕然，呆呆望着十文双眼，见十文目光坚毅并没躲闪，他更糊涂了。
“嘶~竟然有传梦之事！罢了，既然你已经听说，为师再和你说说。”
“很多很多年前，些许妖物盘踞一方，人类之中只有一小部分实力高深之辈可以靠近。时日久了，没有人类前去，许多天才地宝孕育而出，贪婪的修炼者，乃至于修仙者，觉察到宝物出世，便把妖物盘踞的地方，囚禁起来，在周围布下大阵，不准外人染指，更不准阵中妖物出去！以此，让更多好东西成为他们囊中之物！”
“所谓大阵，乃阵法一种，阵法一道，博大精深，三言两语与你说不清楚！为师也只知皮毛，不敢对你多讲，免得误了你对阵法理解。待你离开大阵，到了外面，有机缘寻得真正阵法传承，方可知晓阵法一道奥妙。如今，你只要知晓这万里山林，其实是座大阵，而且乃是囚牢，也是圈养场。”
十文呆呆听着，听着从未知晓的事情。
“何为圈养场？”
囚牢是啥，十文知道，镇子里犯了错的人，都会被丢到水渠下游木栅栏里，饱受折磨，最后饿死其中。
“圈养场...正如你看到的，山林里不仅有野味，还有很多药材。当然...有些昂贵之物所在，都是镇子里的人无法去的，地势险峻或危机重重，甚至还有比野兽更可怕的凶兽守护，凡人即便能去那些地方，也不会活着出来。”
“这么说...和张大婶养鸡的窝棚，有点不同。”
十文稚嫩的询问。
这两天，灌入脑海的事情太多，多到他的脑子时常卡壳，也时常联想其他看似差不多，又并不相关的事物上。
这般思维很正常，许多人遇到陌生东西，都会以他见识过的事物，先进行归类，再寻找其中同哲同源的原理。
“窝棚...哈哈哈哈！嗯！可看做相同用处！呃...时辰不早了，你去收拾一下，呃...你那小屋里，也没什么值得带走的！我们现在就动身...”
“师父，可否明日再走！我想...再看看镇子。”
“镇子？镇子里的人，天还没亮，就都朝北跑了！”
老糊头指指北边，山谷尽头狭小山路。
“师父，您老说这里是囚牢，那...为什么还有行脚商来此？”
“那些家伙，并不是什么行脚商，他们要么是得罪了人，要么就是被抓来的奴仆，每年放进来两批，从南到北，从北到南，沿途收罗山林里宝物。”
“啊？他们也和镇子里的人一样，都是从山林得到东西？呃...也不对啊，他们带来的东西，有很多不是山林里的。”
“是啊，一些人准备躲在这里永远不出去，免于遭受方家折磨，故而带来很多必备之物。想法是挺好，只不过啊，当他们见到山林里好东西太多，身子又背不动，只能割舍一部分外面带来的东西，带走山林里的好东西！以至于，走到半途进入镇子，见到你们这里的生活，如此悲催，大部分人都放弃了躲避在此的想法。与其这般窘迫的活着，还不如苟活在方家魔爪下，至少那样活在繁华中，还能感觉自己是个人！所以...有些家伙还是很乖巧，听从方家要求，把山林获得的东西，带了出去。”
“方家...”
“呵呵，方家就是把持这座大阵的家族！他们盘踞一方，实力雄厚，为师也只是方家一名家丁，虽已迈入修炼者门槛，可为师老迈...呵呵，不说那些，你只要记得，方家人不好惹，更不是你能撼动的！将来，若能出去，切记不要对外人说起，你是从此地出去的！”
“噢，我记住了！呃...镇子这里怎么了？活的不好吗？”
没有见识过繁华，就不知道什么是落魄，十文从小就在镇子里，根本没见识到其他地方是什么模样。
若是说没见识，也不全是，那些从山林外面而来的行脚商，他们身上穿着的衣袍，也只是一些粗麻烂衫，甚至比镇子里人穿的还要破烂。
十文这般理解，存在很大偏差。
万里山林，能活着来到莫山镇都已是艰难万分，身上衣袍破烂，实在难免！
老糊头低头看了看十文呆萌的脸，温和一笑。
“老夫说再多，不如你自己去看一眼！也罢！明日就明日，你且去休息，养好精神，明日一早，为师就带你离开！”
“好！我...我想去山头上，多看看镇子。”
十文指指屋后山头，嘴巴上说要看看镇子，其实是要去拿那些黑色石头。
老糊头没察觉到十文说谎，点点头，转身回自己屋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