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先祖
天色黑透，乌云又遮蔽了苍穹，看不到一颗星辰。
然而，即便这般黑夜，万里山林中却依稀能看到远处事物，甚是神奇。
某一刻，歇息完的师徒二人，正要动身之际，忽的，天空之上，一片洁白。
猛然抬头望去，只见苍穹之上，乌云变成云海，一朵朵，如芝麻粒铺满视野各处。
乌云内，也不知是诞生了新太阳，还是多了百个圆月，大地被照亮的程度，堪比白昼。
“师父...那是什么？”
老糊头只顾着望天，听闻十文询问，才把目光稍微放低了一点。
南边极远处，一抹紫色光华，在诡异洁白的苍穹之下，如盛开的鲜花，又似妖艳邪物，即勾引心神，又震慑胆魄。
“完了！血枯藤老家伙居然要用雷劫粹丹！呃...也不对！那老家伙的实力若是到了修仙者层面的金丹境，根本不用这么费事破开大阵！那紫色的物什...莫非是它的妖丹？！”
十文就在老糊头背上，距离之近，老糊头说话跑风的音调听的是一清二楚，却没听懂刚才那段话的意思。
疑惑间，老糊头没给十文开口询问的机会，又或许老糊头也意识到，他刚才说的话里面，有太多是十文不懂的，接下来如果再耽搁，指不定会落入耳中几个或者几十个问题。
于是乎，老糊头双脚发力，卯足他全部实力，朝着西北方向狂奔疾驰。
又一次感受到呼啸的风，吹的十文刚张开的嘴巴迟迟无法闭合。
一路上紧咬银牙，嘴巴却大张着，呼呼哈哈之声洒满山林。
大半个时辰过后，老糊头来到一座高山山顶，看也不看，跃入一个大窟窿里，窟窿之大，好像外面的山头只是装饰之物。
十几息工夫，二人到了窟窿底部，双脚落地，即可一阵酥软，老糊头体力枯竭，力不从心，刚想把十文从背上丢下去，却猛然间察觉到头顶有石块坠落。
不顾双脚有没有力气，运集全身仅存的一丝灵气汇聚双脚，继续背着十文，朝一侧狂奔。
几息工夫，刚跑进一处人工开凿的石道中，外面乱石坠落的沉闷声接连不断，似捶打在心头，真实的仿佛心脏和血液都被近在咫尺的沉闷声影响。
“好险！”
缓了两口气，老糊头也不管石道里黑不黑，背着十文沿着他记忆中的模糊感觉继续前行。
石道外，山体坍塌，碎石落地堆积，纵然躲进人工石道中，如地震般余波，轻易就能把石道堵上。
老糊头已经感受到身后石道，许多石块已然承受不住外部震颤力道。
“十娃！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你只管往前跑！”
交代了一句，老糊头伸出右手，他不确定，黑暗中，自己会不会跑偏方向。
待在背上的十文，早就想吐了，好在胃里没点东西，想吐也没得吐，见到眼前一片漆黑，他就在乾坤袋摸索小手电。
奈何，一路飞驰，他的脑子七荤八素，好像随时都能离线，在乾坤袋里摸索东西，意识根本不听使唤。
好一会儿过后，才双眼一抽，终于找到了！
忽的，石道内，一束光芒从头顶发出，前方百步开外都看的清晰。
老糊头惊愕，刚想开口问，身后刚刚落脚的地面，一块巨石夹着劲风猛然坠落。
“十娃！为师体力枯竭，此处距离老夫所说之地，不远了！待会儿有危机，你只管自己跑去！”
“师父...前面究竟是什么？”
“前面...是一个古老的祭坛！为师能确定的，只有这一点！别问为师祭坛用处，为师也不知！”
“呃...”
十文心里很怪，自打从山顶跳进大窟窿里，他的耳边就隐隐绰绰听到一声声呼唤。
来到这四四方方的石道里，呼唤声大了许多，也清晰了许多，而且不再是很多声音夹杂一起，唯留下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好像在呵斥谁，又像是争吵之后做出的评断。
“不孝子孙！迟迟不来祭拜！此等之辈，即便承载老祖血脉，也不得老祖传承！驱逐！驱逐！”
脑海里的声音，又是十文不懂的话语。
‘该怎么和师父说呢？说我又听到怪声音了？师父一定会气急败坏大骂我！哎，要么...实话转达一下，看看师父能不能懂？’
‘嗯！就实话转达给师父！’
做好决定，十文嘴巴还没张开，忽的，他整个人飞了起来。
准确的说，是被丢飞出去。
转头后望，当小手电照亮身后时，入目所见只是一块坚硬厚重的大石头。
“师！师父！”
“师父你人呢？！师...”
叫喊声戛然而止，十文重重落地时，姿势太不谐调，头着地，砸在同样坚硬的地面上，瞬间晕了。
这一刻，石道内没有半点人声，与外界一样，山石崩碎，沉默声成了唯一旋律。
又似睡着的十文，一刻也没消停，梦境把他带去了一个神奇的地方。
这里全是奇花异草，无论什么颜色，无论高矮胖瘦，都是十文从未见过的。
环顾四周，看上去像是花海，美轮美奂中，却隐隐透露着悲凉和孤寂。
不远处有一座山丘，十文想都没想，抬脚朝着山丘跑去。
他想知道，现在在什么地方，除了没见过的奇花异草，还有什么。
毫不费力来到山丘之上，入目所及，全是一模一样的景色，绿草和各种颜色的鲜花铺满大地。
转身四顾，忽的，在山丘另一边，瞧见一座石碑。
灰色石碑是这里唯一不同的东西，没二话，抬脚跑去。
凑近观瞧，又绕了两圈，石碑上的字，他只认识几个。
不过，这难不住他，一个字一个字都记下，等有机会，去两元店好好问问，也就都知道了。
“这里应该也是梦，那为什么没有野兽和怪物追我了？”
一屁股坐在石碑旁，托着下巴，思索这次的梦，甚是奇怪。
抬头望着高空，一片湛蓝色，没有太阳，也没有白云，好像假的一样。
“呃...那是什么东西？”
抬头三尺，望向头顶正中，不知何时出现一个黑点。
嘀咕之际，黑点变成黑球，紧接着又变成黑色人形，猛然间，无声无息无点风吹，如鬼魅般落在十文旁边。
突然降落的人，全身黑色衣袍，边角挺立，质感坚硬，看一眼，十文就敢确定，这一身衣袍也是他从未见过的。
再看那人容貌，却有一层薄雾遮挡，又好似自己眼睛不好使，如何揉搓，如何努力，都无法看清那人容貌。
几息后，十文放弃了，他以为那人会主动和他说点什么，可等了片刻，那人落地后一直对他视而不见，安安静静对着石碑站立，没有说话，也没有吭声，甚至连喘气声都听不到。
十文好奇至极，站起身，绕着那人走了一圈，确定自己在这里，似乎没被那人看到。
“这次的梦，到底是什么？石碑上的字，我认不全，这突然来的人，话都不说！好像也看不到我！哎，无聊！还不如被野兽追着跑好玩！就这么待着，咋出去呢？”
喃喃自语声不小，盯着怪人看了一会儿，又确定对方即看不到自己，也听不到自己说话，一点惊险都没有。
一屁股坐在草地上，慵懒的和从前一样，好似先前天崩地裂压根没发生。
“每回做梦，都是被惊醒的！这次呢？没什么惊吓，我就要在这里待到天亮？呃...天亮？外面...师父他...”
猛然间想到之前所见，老糊头把他丢出去后，就不见了踪影。
身后巨石，看上去很大很坚硬，猜想老糊头一定被压在巨石之下，生死不知。
“师父...”
情不自禁喊出声的话语，却引的旁边一身黑色衣袍的家伙有所动作。
十文没去在意，他脑子里所想，只有老糊头安危。
“吾之后辈！喊谁做师父？！吾之一族，外人皆不能能受得起师者之名！”
“啊？！”
十文惊呆了，木讷转头看向一旁，仍旧看不清容貌的家伙，正面对着他。
“你刚才对我说话？”
“吾之后辈！见先祖，为何不拜？！”
“先祖？！”
十文一脸茫然，第一次梦里出现了人，也是第一次在梦里被人要求跪拜。
见十文无所动容，黑色衣袍人等不及了。
“也罢！吾之一族皆有傲骨，不跪天，不拜地，见吾不拜，亦算是吾之传承！”
黑袍之人说完，抬脚绕着十文走了一圈。
“嗯！由内而外淬体，能存活下来，实属大福缘！又能来此见吾，亦算是大机缘加身！”
“天意如此，吾就赐你一场造化！只不过，你年岁尚幼，只得每次实力提升，方可获取一丝。咦~还有一条小泥鳅残魂，呵呵，也好，给你增强神魂之用！”
黑色衣袍人说完，对着十文胸膛推来一掌。
毫无感觉挨了一掌，低头看看胸口，没有伤，没有半点不适。
十文不知道，先前山洞里那头消失不见的巨大骨架，一直潜伏在他身中，更不知道此时，那副骨架留下的残魂正一点点消融化作精纯魂力，融入他的神魂之中。
此刻，一向以来有了疑惑，就抓着不放的习惯，令他只想询问清楚，想问问黑色衣袍人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又对他做了什么。
然而，抬头所见，半点人影也没有。
“人呢？”
黑色衣袍的家伙是如何消失的，十文不知道，也没想过搞清楚，既然是梦，梦里的一切都不用过于追究，但话语就不同了。
“造化...造化是什么？”
“明知我年幼，干嘛不解释一下再走？”
自言自语嘀咕完，身子里一阵火热，似要燃烧，又似骨骼成了烙铁，与血肉接触，能清晰感受到骨头就是骨头，血肉就是血肉。
怪异感觉让十文双眼暴睁，眼珠里满满血丝。
好在，那种感觉只是痛了三息，而后...
“我...我怎么了？！血肉...被剁成肉沫了么？”
一阵阵刀剁之感清晰无比，疼痛难忍，十文感觉自己体内还有一副身体，似要挣脱这副原有皮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