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魂梦游离

“有意思，莹玉可是消失了很多年啊。”孤肆虽说惊讶，但说话的语气却是丝毫未变，本来先要离去的，但出现了如此变数想走也走不了了。

莹玉剑破开黑牢，插入地面，立在一旁，随后见一女子缓缓落下，立于剑上。女子头戴一个带有面纱的斗笠，虽是看不见外貌，但身姿绰约，气质极佳，抛开刚刚那凌厉的一剑，单单立于剑上，有一种别样的静态美。

“不可能，霜儿，不可能.....”张瑞霖双眼已经睁不开了，女子只能听见他那微弱的气息，可即使这般，也能听见他断断续续的叫着慕凌霜。

“能做莹玉的主人，姑娘可以说是非常人，但如此这般挑衅血宗，怕是有些不合情理吧？”孤肆转过身来，依旧双手背于身后，满脸笑意的说道。

“这位公子与我有些渊源，还望前辈能高抬贵手。”见孤肆并没有咄咄逼人，女子也是谦逊有礼，便从剑上下来，施礼道。

“这恐怕不行，这个人对我而言，就是死十次也不能被原谅。”孤肆目光变得深邃，正在打量女子。

“若是这样，前辈差不多也能看出我的修为，我也知道，今日血宗境内可就只有大长老坐镇，我想这种情况，若是带着一个人逃走还是可以做到的吧。”女子依旧在试探。

“带走也得看看能不能带走活的。”孤肆面容变得严肃起来。

就在这时，只见空中又来了两位女子，一位背后背着一个黑色布袋，一个背着一把剑，同样是用面纱遮住了面容，直接落在女子身后，前去照看张瑞霖，二话不说，直接将一枚丹药喂他服下。

“义母，他伤得太严重了，我们得赶紧走！”照看张瑞霖的一位女子着急的说道。

“想走，哪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孤肆露出狠厉之色，直接一掌拍出。浓重的魔气瞬间化为手掌，直逼女子，女子握剑向上一划，一道银光直接将手掌劈开。二人直接冲到中间，再对一掌，瞬间波动四散，狂风凛冽，周围的殿使与那两个女子都是被吹得摇晃，二人灵力再提，瞬间爆发，双双震退。

就在此时，只听见女子后方出现了一个满是杀气的声音：“我要杀了你！”

不是别人，正是张瑞霖，女子回头却是大吃一惊，张瑞霖的眼睛并未睁开，但体内灵力正在不断攀升，一股波动从体内迸发而出，将两名女子也是震退开来，再一看，周身已是聚满剑气，两把宝剑在周身盘旋，突然，张瑞霖双眼挣开，两眼通红，可以清楚的看到两眼已经流血，剑指一并，瞬间指出，只见周身黑白剑气直冲孤肆，速度之快快到孤肆的想象。

孤肆急忙提升灵力防御，可还是被震退几步，双手虎口也是被震出血，紧接着面色难看，一口鲜血喷出，可是这还不是他所惊讶的，他所惊讶的与女子一样，是张瑞霖此时体内所散发出的气息。二人不由自主的惊讶道：“这股气息是？灵珠？”因为灵珠所散发出的灵力气息是无比的纯净、浓厚，自身的灵力气息与这股气息相比就好比兑了水的酒与琼浆玉液一般。

女子见孤肆受伤，如今也有些分心，直接也是极招出手，灵力运集，莹玉剑一挥，说道：“冰河之水！”

灵力有如大河之水一般倾泻而至，这股力量使得孤肆也不得不用出全力，趁此机会，三位女子直接带着张瑞霖逃出血宗，孤肆知道了张瑞霖的重要性，直接带领众殿使去追，可是刚到空中却已经看不见人影，无奈，只好放弃。

一处山谷之中，谷口处突然灵力波动，随后，一处空中瞬间破开一道裂缝，三人带着张瑞霖从裂缝中出现，缓慢落于地面之上。由于太过疼痛，女子所喂的药力生效，张瑞霖的气息突然变大，也就在这时张瑞霖苏醒了一瞬间，见女子手中宝物，不禁说出：“穿云梭？原来是你。”随后便又昏迷了。几人随后快速将张瑞霖抬到一个房间内，放到了床上。

穿云梭，张瑞霖在苍云时见过，女子名叫方芷柔，还有她的丫鬟兰儿，而莹玉剑的主人，便是她的义母，如今魔界三大势力之一的噬魂谷谷主夫人。

“义母，现在如何是好？”方芷柔异常焦急的问道。

“他伤得太重了，全身筋骨都伤了，而且意志消沉，毕竟哀莫大于心死啊，要想救他，我现在有两种方法，只不过我也不知道能有多少把握。”谷主夫人观察了张瑞霖的伤势说道。

“哪两种方法？”

“第一种，是求十圣之一圣莲尊者的圣莲子，此物有着生死人肉白骨的能力，只不过，圣莲尊者隐世太久，现今无人知晓他在哪里，所以这个方法有些难。”

“第二种呢？”方芷柔问道。

“第二种，是去苍云求取碧华丹，此丹也极为珍贵，是用珍华峰上百种百年以上的珍贵草药加之几十年凝聚的碧水潭潭中之水炼制而成，对重伤有着奇效，服下此丹，在利用鬼愈莲台应该能救活他。鬼愈莲台倒还好说，我让宁儿帮忙，这碧华丹却未必能有，即使有也未必会给啊。”

“多谢义母，鬼愈莲台还希望义兄能够相助，至于碧华丹，我定会求来！”方芷柔眼神坚定，此话说完，穿云梭祭出便消失于众人眼前，一旁的兰儿连担心的话都没有说出口。

不知过了多少时日，张瑞霖意识虽有，但却无比混沌。他想要解脱，却连自己的身体也未曾感知到，想要清醒却连眼皮也不能睁开。感觉自己的意识漂浮在茫茫天地之间，无处借力，也无处停歇。终于有一天，感觉浑身都温暖了起来，灵力在向体内汇集，待灵力波动缓慢，突然，张瑞霖双眼睁开了。

“这是哪？”

只见张瑞霖眼前浮现的是一望无际的草原，背后靠着一颗垂柳，天空蔚蓝，阳光明媚。张瑞霖刚刚醒来，阳光在摇曳的树叶空隙中照射过来，稍稍有些刺眼，微风浮动，面前的头发也随着柳枝一同摆动，张瑞霖再次闭上眼睛，尽情的感受这微风的轻抚，无所谓自己现在在哪。

“霖哥。”

这一声如此的熟悉，如此的怀念，张瑞霖瞬间睁开眼睛，只见慕凌霜正弯腰看着他，眼中没了寒冷，更多的是温柔，自己不敢相信，虽不知自己经过了多久，但也还记得慕凌霜跳崖的事情，再次见到她，更多的是喜极而泣，何必管他是真是幻。

“霜儿。”

张瑞霖直接起身，将慕凌霜抱进怀里，闭着眼睛，眼泪依旧止不住的流下来，他，再也不想放手了。

“霖哥，我快被勒死了。”

听见慕凌霜这般说道，张瑞霖缓了过来，双手捧着慕凌霜的脸颊，静静的看着她。

“怎么了？霖哥。”慕凌霜的双眼之中有着疑惑，双手搭在张瑞霖的双手之上，看着他问道。

“没怎么，就是害怕再见不到你了。”张瑞霖的视线依旧没有移走，连眨眼都小心翼翼的，害怕下一个瞬间，慕凌霜又会消失在自己面前。

“傻瓜，怎么会看不到，我一直都在这里啊。”慕凌霜微笑着说道。

“一直在这里？”

“是啊。”

“这是在哪？”

“你不记得这了？”

张瑞丽见慕凌霜这样反问着实有些疑惑，从他有记忆开始到现在从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不过话说过来，这里除了他二人，只剩下这一片草原和这一棵树。张瑞霖仔细的看着这棵树，竟有些熟悉，突然，他想到，这棵树竟和自家门前的那棵柳树有些相像，这是为何？

“我来过这？”张瑞霖不解。

“当然！你经常来这，你不会不记得了吧？”慕凌霜看着他说道。

张瑞霖摇了摇头，他可以确定，自己没有失忆，过往的种种他都记得，包括她的死，包括方芷柔来救他，唯独没有这里，看着慕凌霜对自己笑，虽感受到了虚幻，却也无比真实，随即，张瑞霖也对着他笑了。

“你肯定是忘了，走，我带你去看看你就能想起来。”慕凌霜见张瑞霖呆呆的看着自己，觉着他不相信，便跑过来直接拉着张瑞霖向远处跑去。

慕凌霜拉着他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过一个山头，慕凌霜向前一指，让张瑞霖向远处看去。

只见风景突变，眼前不再是草原，而是山峰林立，流水高悬，好一番壮阔之景。

山间树木茂盛，流水清澈，飞鸟鸣叫，穿梭在山林之中，山腰之上雾气还未散尽，那高挂的瀑布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响声，下方水汽四散而开，微风吹过，林中树木有如海浪一般此起彼伏。张瑞霖感受着自然之美，天地之壮阔，一时也忘记了自己根本不记得这里，忘记了这里的陌生。然而，当他再次向远处望去时，他惊讶了，疑惑了，那里出现了他熟悉的山峰——苍云山五大锋。

不悔峰、小不悔峰、云痕峰、珍华峰、无竞峰，不对，这些山峰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或者说，眼前的这些景物怎么会邻近苍云山？张瑞霖很是疑惑，想要问问旁边的慕凌霜，可转过头来，见慕凌霜正闭着眼睛感受着这一切，脸上还不时的露出笑容，心中的疑问一瞬间便消失了，看着眼前的笑脸，自己也笑了。

“你看着我做什么？”慕凌霜睁开眼睛，见张瑞霖一直呆呆的看着自己。

“你比风景好看。”张瑞霖听见慕凌霜疑问便回了神，笑着答道。

“胡说。”慕凌霜有些害羞，转过身变向另一方走去。

“我们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

“也是我去过的地方？”

“当然！”

二人又走了一段时间，穿过树林，向一侧山顶走去。到达山顶的一刻，张瑞霖向前看去，张瑞霖呆住了，眼前的景色真美，不过美的陌生，一个村庄，乡间小路，民房林立，一条笔直大道通向远方，而在远处之地是一片大海，海滩上停着船只，一旁晾晒着渔网，只不过，村庄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而在大海之上却有着一个他熟悉的地方——鬼岛，只不过当时立起的巨石却不见了。

张瑞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问什么，看着身旁的慕凌霜，脸上依旧带着笑意，丝毫没有说谎的样子，就连张瑞霖自己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忘记了什么，看着慕凌霜面朝大海，感受着大海那边吹来的风，衣发飘飘，张瑞霖不禁伸手将慕凌霜的头发挽起，心中想着，就算这个地方陌生，或者就算自己忘记了一些事情，只要能记住眼前女子，能看的见她，陌生又何妨？

一时出神的张瑞霖被慕凌霜叫醒，再一次挽了挽她的头发，张瑞霖竟不自觉的看向慕凌霜身后，这段时间都是慕凌霜带着他走，走过了三个方向，还有一方没有走到，不禁有些好奇，而且心中有些不安。

“我们也到那边看看？”慕凌霜见张瑞霖看向自己的后方，于是开口问道。

“那个地方我去过吗？”张瑞霖有些异样，表情略显紧张，可又不知自己是何原因。

“没有。”慕凌霜摇了摇头。

“那就不去了。”张瑞霖听见慕凌霜如此说道，心中的念头有些消散，可眼睛却还离不开那个方向。

“走吧。”慕凌霜也不再问他，直接拉着张瑞霖的手走向那个方向，而张瑞霖竟也任由她拉着走。

走了一会，看见一座高山，山顶之上有着丝丝缕缕的光，甚是美丽，张瑞霖一时被吸引，脚步也快了起来。终于，二人到达了山顶，却看见此山前方有着一道无穷无尽的屏障，这丝丝缕缕的光就是这屏障发出的。

张瑞霖用手去触碰这道屏障，屏障坚硬，无法穿过，然而屏障之上泛起涟漪，将这丝丝缕缕的光冲散开来，屏障瞬间变得透明，可依旧无法穿过。不过，张瑞霖从这透明屏障看过去，却是大吃一惊，屏障之后的天地正在崩塌，天空之上火球降落，地面四分五裂，树木、房屋、河流还有生灵全部都掉了下去，天塌地陷说的也不过如此。

张瑞霖最吃惊的不是这些，而是他看见了自己家的房屋，月泉仙阁的门匾，鬼岛的巨石，苍云派的山门等等，都在里面，只不过已残破不堪，随着地动山摇也左右摇晃。而且，在苍云派的山门旁，契魔剑和奥决剑都断在一旁，半截插在山门上。

“这到底是哪？”

张瑞霖忍不住自己心中的疑惑，转过身向慕凌霜问道。可是这一转身，却发现慕凌霜正在向屏障走去，而且已经踏过了一只脚。

“霜儿！”

张瑞霖大叫着，可慕凌霜依旧没有停下，直接穿了过去，张瑞霖拼命地嘶喊，努力的想要跟着穿过屏障，可无论张瑞霖如何努力，都无法穿过，想要以术法撞破屏障，却发现根本无法调用灵力。

“这是你的心里。”慕凌霜穿过屏障之后，走到了张瑞霖面前，笑容消失了，但眼神却依旧温柔。

“我的心里？”张瑞霖疑惑。

“对，你的心里。”

“那为什么我没有见过这些？”

“那是因为你的心乱了，你想保留住你的所有记忆，但是你心中的责任却让你的记忆残缺，而你心中的期待想让你的记忆美好就需要用其他的填补，可最终你的愧疚建起了屏障，让一切可能发生的不幸事与之隔绝，你不想看见它，却又很矛盾，所以这屏障可放光芒，也可以清晰透明。”

张瑞霖默不作声，可又想起慕凌霜还在里面，于是抬头问道：“为什么我走不进去，而你却可以。”

“那是因为我与这些都是一样的，都是你的记忆，而我也只能是你的记忆，因为我已经死了。”

慕凌霜说的淡然，却是让张瑞霖猛然震惊，有如晴天霹雳，拼命的砸着屏障，想要拉住慕凌霜，可无论如何都无法破开屏障。

“没用的，你早就意识到了，只不过依旧执着罢了，这是你的记忆，想起什么，忘记什么都由你，所以这屏障是你忘不掉的，在这里其他的都是虚幻，只有我才是真实的，天下苍生还在等着你，放下我吧。”慕凌霜的眼泪流了下来，不过笑容还可以见到。

“唉！”

张瑞霖伫立良久，一声长叹，随后闭上双眼，长袖一挥，周边景物全然消失不见，随后张开双眼，看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周边一片荒凉，无穷无尽，天空之中泛有七彩霞光，虽是白天，却不见太阳，没有山川草木，也没有风，就这样一个空荡荡的世界。

“这是哪？”张瑞霖好奇的问道。

突然，背后传来一个声音，张瑞霖略有熟悉。

“这里，是冥域疆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