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珍稀树木
晨光微熹,展珩带着薏然,上了恒喜峰。
他们不从恒喜峰接近峽谷的这一边走,这一边太险峻,要攀上去太费劲。
他们从山洞进入到山的另一面,恒喜峰的另一面,没那么陡峭,他们选择从容易走的一面上山。
宽阔的山洞内,机关重重,展珩拉着她的手,一关关的过,终于,走到了山的出口。
出了山洞,向山上走。
山上,林木苍翠,古树参天。
这个山峰,地势奇特,山的东面,险峻的奇石密布,林木稀蔬;山的背面,却是林木深深,珍稀古树抬眼可见。
一路攀山,文薏然一路在惊叫:
“这几棵发出幽香的是紫檀木!”
“这些是黄花梨木,我没见过那么大的树!”
“这里一大片全是贞楠,金丝楠!这种树喜阴,东面的阳光被挡住,西面的阳光也被后面的大山挡住,这种环境,最适宜贞楠生长,看,那里,一大片都是!”
贞楠观之有冷绿色,自带楠木幽香,有时,闻之如药材般醇香,有时,却如花果般清香。
展珩看到她惊奇的样子,笑道:
“你和贝儿同样是个女人,但你们的最大分别是,她发现珍贵的草药会尖叫,你发现好木会尖叫。”
“你们平时都没注意这里有大量的好木材吗?只採药?”她惊奇地问。
“我和贝儿还有两位师叔,只负责採宫廷订制的药,其它普通售卖的药,由几个药工负责,树木,除了杉树、檀树,我只认识可入药的杜仲树和桂树,这些树,没人认识。”
展珩只知道,何地有何药,多大的树长在何地,何地打猎最好。
紫檀树木和杉树较多,所以他知道,也砍下不少,将树放到水份蒸发掉,造船用。
“我告诉你,这些好木材,在西庆城地域,快被偷伐者砍绝了,越来越珍贵!”
金丝楠木水浸不进,蚁作不了穴,不怕腐不怕蛀,质地温润柔和,切面有金色的光泽,犹如绸缎,树身会发出淡淡的幽香,香味静雅而清透,现时的大承朝,几乎到了有钱都买不到的地步。
“这是皇帝御用之木,皇家不准民间使用金丝楠木,不能擅自使用,若使用会因僭越礼制而获大罪。”
“啊?祖父的床榻便是他十多年前,着人用这木造的,祖父喜欢这木的幽香,幸好没外人知道。”
展珩听到金丝楠木是禁木,吃了一惊。
“我进表祖父的屋里,第一眼便看见这张金丝楠木榻。幸好,岭南之地没被重视,否则,这处林木,恐成各方势力争夺之地。我在西庆城,见到过太多因争夺好木材而杀戳的事例。”
展珩听到薏然这样说,沉凝如渊。
这片山林,迟早会被人盯上,有道是:“花好终有尽,人事多难测,”自己要尽早作出打算。
展珩一直在山上,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他要赶快写信,与爹爹及大郎相讨对策。
祖父全身心顷注在制药上,虽分身乏术,也要和他商议一番。
“我们下山,去看看天坑,再上后面的恒翠峰看看。”展珩对薏然说。
随即,二人下山,很快走到山脚下,前方的北面,便是天坑所在的位置。
二人到了天坑的边沿,向下望,这个天坑不算深,只有十多丈深,一眼可望见底。
看见坑下生活气息浓厚,有十多个男女在田中劳作。
恒翠峰,名符其实,也是满山青翠,好木也多,鲜见金丝楠树,珍稀古木没恒喜峰多,偶见有花梨木、红木、柚木、鸡翅木,更多的是杉木,硬木松、润楠、软松木。
“这里,杉木比较多,因杉树树杆笔直,木材纤维较长,自重轻,抗折性好,一般用于制作桅杆,很多人建房,都寻找杉木做房梁,因杉木轻,容易搬上高处,近年,像这种大的杉木,价格已涨了不少,如此大截面的杉木,在外面,已不多见。”
她手摸着那棵没有横枝,树身毕直的老杉木,说道。
接着,她走到一棵楠树前面,摸着楠树。
这种润楠,结构细致,质韧难朽,奇香不衰,没有金丝,所以没被禁制使用,近年,达官贵人争相购买,价格也水涨船高。
“满山都是好树!”她的一双眼晴,一直都在放光。
她看见展珩向看自己,便道:
“看树啊,看我作甚。”
“看你两眼放光,有点好奇,你为何知道那么多。”他道。
“我季叔是售卖木材的商贾,这几年,我每天都要去店里,负责管账,后来,季叔的小舅子和季叔合作,管账之事,不用我做了,季叔的小舅子要亲自管,我便在店里干一些杂活,天天接触树木,自然知道得多。”
展珩想到文钰松,他有关系至深的舅子,为何不叫舅子照顾文薏然,却辛辛苦苦找一个不认识的自己?他想问,却没有问。
他的思维仍然是文明人的思维,现在,生活在山庄,对外面的世界不是很了解,封建社会,是否那么快速地将家里的女子交到一个陌生人手上,他还不是太清楚。
两人从山上下来,回到山庄,已是掌灯时分,用过晚膳,展珩来到祖父的庭院里。
祖父正在风灯下查看箩筐里的草药。
展珩撩袍坐下,叫侍女去煮一壶茶。
展棠听到他叫侍女煮茶,便知这个孙子有事要和他谈。
“想与祖父说何事。”展棠放下草药,坐到案前,慈祥地望着展珩。
他对这个孙儿,有时,极其严厉,有时,又极度溺爱。
“祖父,当年,皇上赐封,你为何不要接近京都的田地,要了这个地方,真的是为了採药么,草药很多山上都有啊。”
这个问题,三年前展珩已问过了。
“珩孙,用你自己的脑袋想深一些。”
展棠用殷切的眼神望着展珩,他迫切希望,自己的后代能青出于蓝。
“为了躲避皇帝?”展珩知道,皇帝曾要求祖父留在宫中,被祖父婉拒了。
“是为了避祸。这些年,中原大地,如蜩如螗,如沸如羹,若祖父选了京都,不说封地还有没有,人都不一定躲得过几番的战祸!”展棠道。
这时,侍女卫娟拿来了一壶煮好的茶,倒满了两只陶杯,出去了。
展珩拿起一杯递给祖父,自己拿起一杯,道:
“祖父英明!在无人争夺的岭南,才得以休养生息多年。现在,灾年频繁发生,民众水深火热,积怨日深。
“然达官贵族依旧过着糜烂的生活,若民愤喷发,朝廷栋朽榱崩之日不远矣。”展珩说完,呷了一口茶。
“珩孙的眼光能看到这一点,祖父老怀安慰。然岭南各大城市已现兴盛现状,从你父来信得知,岭城已大变样,只要闻到金钱味,便有人抢,好在,恒喜峰离岭城远。”展棠轻叹了一口气。
“祖父,我担心,恒喜峰也会被人盯上。”展珩望着祖父,将薏然告诉自己的话,说给了展棠听。
“珩孙是怕歹人来抢树木?可他们上不了我们的山啊。”展棠却很淡定。
“先帝的墓机关重重,把守森严,也被盗了,我们要未雨绸缪,防范那些争夺之手。”展珩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有道是:‘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为了利益,会蜂拥而至,所有事皆由利起。你写信与你爹爹、大郎商讨,祖父没有精力顾及这些了。”
宫廷索要的延寿丹药他还没有着落,做延寿丹药的草药最难採齐,展棠实在无暇他顾,一切,只能交由自己的儿孙处理了。
“展珩知道了,明天,我便叫糖莲藕送信。”说完,他走出祖父的庭院,来到妹妹的房间。
展贝儿正在洒满月色的庭院,练陆三娘教她的穿针腿独门功夫。
“又在练,一天练多少个时辰啊,你就是盼着我的师父受你的师父欺负。”
展棠要练丹药的时候,教展珩兄妹武功的责任,便落到宋原和陆三娘的头上。
宋原是展珩的师父,陆三娘是贝儿的师父,宋陆二人是夫妻,宋原常常因为展珩的轻功不及贝儿,讥笑宋原。
“谁叫你只喜欢练拳剑,不喜欢练轻功,自己不争气,却怪我。”贝儿懒理他,继续练。
“停下吧,与你说事。”展珩说完,独自走进她的房间,大马金刀的在木椅上坐下。
“什么事不能在院子坐下说,外面凉风习习,非要进屋。”贝儿正练到热汗津津,屋里肯定没屋外凉快。
展珩没听她的,独自执壶斟了两杯茶,拿起一杯喝了一口。
贝儿拿了条棉帕擦了把汗,坐在二郎的对面,拿起一杯茶,喝了几口。
“你觉得薏然怎样。”展珩盯着妹妹,问。
“何为怎样,我怎知她怎样,你聘礼都下了,问我这个干嘛。”贝儿美丽的桃花眼剜了他一眼,道。
她的桃花眼,媚而不妖,是想凶却凶不起来的那种,剜人一眼,一点力度也没有。
“好,不问你这个,换另一个问题,如果,我要将天坑的人迁走,你说迁去那里好。”
他放下茶杯,望着妹妹。
“你要迁走天抗的人?除非赶走他们,否则,怎有合适之地?赶走他们,那他们便没了活路!”
贝儿时常写信指导女人们做刺绣活,时间长了,感情自然深一些。
“我想将他们迁至岭城,由爹爹安排.一些活给他们干,你去信说服他们。”
展珩在山庄十年,遇到任何事,都会和妹妹商量。
“好吧。你收回天坑做什么?文薏然叫你收回来的?”她疑惑地望着他。
他附耳和妹妹说了一通,妹妹睁大了一双惊疑的眼晴……
展珩离开了妹妹的房问,回到自己的屋,洗浴一番之后,磨墨,铺开宣纸,开始埋头写信给大兄和爹爹。
刚想写信,想了一下,这些人多年没和外界联系,辛劳耕种,理应摆脱了戾气。
若是这样的话,不用迁走他们,让女人们搬进山庄,在山谷种地,男人们在坑上扎营,上山伐木,赚取银两。
搬到坑上,代表着他们可自由行动,他们会不会再续前科,展行心中没底。
现在,他们是有家室的人,相信做事会先考虑家人,为了家人,他们也不敢再犯事。
明天,一人犯事累及全家这一点,要和他们说明。
他写了一封长信,告诉爹爹和大郎,自己准备将山上的好木,藏在山洞,砍伐完珍稀的树木,藏好之后,再砍普通的木。
他要爹爹和大郎帮忙联系买主,把普通的木材卖掉。
展珩之所以先藏好珍稀的木再卖普通的木,一来,怕别人知道山庄有好木,动歪心思,二来,好木升值潜力大,存着,比卖掉强。
若没有风险,他宁愿让它们一直长在山上最好。
一只信鸽,从恒喜峰向西庆城的方向飞去,没飞多久,被一只凤凰追近,拦截,并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