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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上京一

展珩和法哲继续向北奔弛。

二人赶了一天的路,傍晚,找了一间驿店,要了两间房,住了进去。

展珩叫店小二送点热饭热菜来房间。

很快,小二送来了鲫鱼汤、炆田鸭、卤猪蹄、红枣黄花菜蒸鸡,还有一盘油菜。

展珩去隔壁房间叫法哲过来用膳。

法哲坐下,展珩盛了一碗鱼汤给她,道:

“赶快喝,鱼汤热喝鲜美,凉了会腥。”

刚喝完汤,展珩把一只鸡翅膀和几块鸡腿肉夹在她的碗中,并把那盘卤猪蹄推在她面前,道:

“吃多点,补点脚力。”

法哲的胃口不差,消化力也算強,对于吃,她从不讲究。

来到岭城,天天吃着展家的好菜好肉,这些年,在军营的她,从没过过这种好饭好菜的生活。

法哲生长在京城一个富裕的家庭。

她的父亲是个从事裱褙玉牒的工匠,在宗人府干过,在银作局也干过。

收入不算差,每天的工食银有一钱五分,全年的收入有四十多两。

一家人的开销用度也算宽裕。

法哲只有兄妹二人,大兄在她出生的那一年,便去了从军。

五岁那年,父亲担心儿子秦青在战场上有个好歹,自己无子送终,便纳了个妾。

多了个女人,还多了些侍候她的下人,家里自然多了不少的开支,生活上开始捉襟见肘。

之后,她的父亲筹借了点钱,做了盐商。

贩盐是个赚钱的营生,一年收入也有千多两,法哲可穿金戴银,可随意买最贵的东西。

法哲八岁,她爹的小妾史泳梅生了个儿子。

由于秦青在军中,过着刀口舔血的生活,父亲一直担心秦青会死在战场上,怕他自已老死后,没有儿子摔盘。

有了这个庶子,他把小妾史咏梅宠上了天,史氏趁势制造事端,常用计谋陷害法哲母女。

法哲去了女子的私垫上学,后来,私塾里增设了宿馆,可留宿,她便搬了进去。

避过了家中的很多麻烦事,但每次回家,娘亲的眼晴都像是哭过。

明媒正娶嫁入秦家的母亲,过得像个妾,而那个父亲纳的小妾咏梅,却把持着秦家,好像她才是秦府的元配夫人。

一个注重礼教的家庭,是不会把身份等同奴才的妾宠上天的,虽然,法哲脑海里没有等级观念。

她认为,大家生存在同一屋檐下,至少,彼此友好,安生渡日,谁也别欺负谁。

盐商,地位已没有做工匠时高,至于会不会被人说不守礼教,她的爹爹已觉得没什么所谓了。

反正,他有钱,不像从前一样,指着那点薪金过日子。

法哲与父亲的关系,也是平淡如水,父女二人极少交谈,时常是法哲叫他一声父亲,他颔首,望她一眼便算。

她时常听到别人称赞她,说她长得漂亮,长得可爱,但她自己的父亲,却从没称赞过她,甚至连正眼都没怎么望过她。

她长得像姿容绝美的母亲,但她从小便知道,父亲不喜欢母亲。

她曾听说,当年,法哲的祖父与外公关系不错,何氏嫁入秦家,也是祖父的主意。

但父亲喜欢的人是小自己两岁的表妹,父母之命他不好违抗,只好成亲。

不喜欢她的娘亲,当然不会喜欢长得像娘亲的她。

到她十三岁那年,实在不想呆在这个地方,不想看见这个姨娘咏梅,表面对她的母亲何氏毕恭毕敬,背地里却是一副阴险毒辣的嘴脸。

此时的秦青,在军中已是名声显赫,时常得到皇帝的嘉奖,法哲舍弃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毅然去了军营找大兄。

她没有打算在军营中争份功业,只想锻炼锻炼自己,避开家中鸡飞狗跳的琐碎之事,去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整日待在闺房,做女红,刺绣做衣裳,吃好穿好,有丫鬟下人侍奉在侧,这不是她向往的生活。

军旅紧张的生活节奏,让她忘却了一切,这次,她收到了父亲病重的消息,并没有多着急,更没有担心他的病情而睡不着。

她睡不着,是这封家书,勾起了她太多的回忆,想着母亲的不易,想着父亲的冷漠,让她失眠,一夜没睡。

“喂喂喂,怎么停下不吃了。”展珩用筷子敲着盘子的边沿,发出声响,把她从沉思中拉了回来。

她对着他嫣然一笑,赶紧夹了块鸡翅膀吃了起来。

“吃饭像个小孩子,要让大人操心。昨晚担心你父亲,没睡好对吧。”展珩问她。

”我和我父亲的关系,不是你想像的那样,你不用太心急赶路,否则,把这两匹马累死了便麻烦。”

她吃完鸡翅,夹起了一条碧绿油亮的嫩菜心,往嘴里送。

“这样啊?我还打算明天赶在天亮前,早些起程呢,这样的话,我不那么早叫醒你,你多睡一会。”

“不用太急,路长着呢,急也没用。”她道。

吃完饭,她抓了一把玉米,走到蹲卧在木柜上休息的凤凤凰凰面前。

“它门吃饱了,不用喂它们了。”展珩疼爱它们,喜欢亲近它们,没有让它们睡野外,他让它们在他的屋里睡。

虽然,凤凰身上有羽翼,羽毛能卸去雨水,能抵御寒风,生活在野外,是没有问题的。

“吃过也多吃些。”她伸开手掌,让凤凰啄食。

很快,手上的玉米被吃光。

她摸着它们漂亮的羽翼,道:“你们长得真漂亮。”

凤凤“咕咕咕”的回应了几声,似乎,凤凤很喜欢她。

翌日,天大亮,二人用完早膳才赶路。

两人结伴同行,一路上,展行一边驾着马车,一边用他的破铜锣嗓门,一首接着一首的唱起了歌。

令他吃惊的是,他唱完后,法哲竟然能一字不差的把他唱过的几首歌唱了出来!

音质还如此好,音域广阔,有如天籁之声!

听过一次便能整首唱下来,还唱得比歌星唱得还好,令他太意外了!

他将难度升级,唱了电影少林寺的《牧羊曲》,唱了射雕英雄传的《铁血丹心》,一样难不到她。

并且,她喜欢上了这些腔调奇怪的曲,一再让他多唱几首。

有时,她唱歌,他还即兴演上一段戏,把她乐得笑个不停。

这样张驰有度的走了几天,已远离了岭南的地带,再走三十里,便能进入湘州。

马车沿着一条狭窄的山道行走,这条路是去湘州的捷经,比走大道快不少。

白雪覆盖着连绵起伏的群山,厚厚的积雪,没有半点打算融化的迹象。

这里的气候比起岭南,更加寒冷。岭南已经冬去春回,这里仍然是寒风凛冽,寒冷刺骨。

树梢上,裹着冰凌,一点绿叶也见不着。

法哲驾了一会儿车,便被展珩赶去休息,一路上,他很少让她驾车,自己有力气,累不着。

他要快马加鞭,赶在天黑之前,进入湘洲城。

道上人迹旱至,大冷的天,谁都不会出门,除非家里没了柴火,上山打点柴什么的。

马车正跑着,展珩听到远处有一队的马蹄声,正急急的向这边跑来。

他听力好,听得出这队人马,刚刚从另一条叉路转向这条道上,有二三十人正朝着他们走过的路,奔弛而来。

“法哲,你听到马碲声了么?”他高声问车里的法哲。

“没有啊,什么方位?”在军营三年的她,注意力一般会往“方位”去想问题。

“就是在我们晌午走过的那条分叉路口,离这里有五里地的距离,跑来这条道上的人有三十人左右。”

她所在的军营在杭州那边,对湘州的这边,地形不是太熟悉。

“这种偏僻的山道,有这样一队骑乘,我们要多加小心。”法哲道。

她从车顶的暗格里拿出了展珩的两支火锍和一些霰弹,拿出了她的剑和长枪。

在坐榻下拿出了展珩的青铜剑,放在旁边,用布盖好,将车帘放了下来。

“这辆做工精细的楠木马车,容易吸引倭寇的目光,我本想用家里那辆普通的旧马车,但这辆旧车没有收纳功能,上路又怕它承受不住颠波,散了架便麻烦。”

展珩道。

如果驾的是旧车,用完便可弃掉,也懒得去卖,不值几个钱。

这辆新造的楠木车,包了铜和银,这种级别的马车特别惹人眼目,展珩打算,到了湘州,便把车卖掉。

“我们在前边的山林避一避,让这些人先过去。”马碲声越来越近,法哲也听到了。

“避一避也好,但如果目标是我们,路上有积雪,车辙的痕迹明显,一眼便能看得见,如果他们也拐入树林,我们便作好打的心里准备。”

展珩说着,让马车拐头,进入小路,往前面五十丈外的山树林奔去。

“你来驾车,我扫掉痕迹。”

展珩停下车,法哲将马车驾走,展珩找到了一块干树皮,将树皮推着前行,将积雪推扫平整。

他腰力好,做这种弯腰前推的动作,一般人会较吃力,他做起来倒也不觉得很累,很快,车辙已被他推平。

但细心看,仍然看得出推扫过的痕迹。

法哲将车停在林中,很快,展珩也扫好了道路。

二人坐在车上,喝了几口水。

“还有一里多地,这些人便会跑过这里。”展珩判断着这些人的距离。

“我下车去察看一下地形。“法哲道。

展珩和她一起,跳下马车。

展珩一跃,跳上了一棵大树的树梢。

从高处望去,看见了远处的那队人了。

统一的黑色帽子,统一的黑色棉布短打。

这队人越跑越近。

很快,这队人跑过了他们进来的小路。

不久,展珩看见,这队人停在路中,有一个人下了马,似在路上看,展珩一看,下马的这个人稍瘦,小眼晴,三角眼,有点眼熟。

李钰松!这人是李钰松!他记起来了!

虽然,这些人在百丈开外,但他耳好,能听得人说话的声音,他听到李钰松说,路上没有了车走过的痕迹,命马队回头重返原路搜索。

展珩跳下树,对察看地形后回来的法哲道:

“这班人的领头是上次侵害我们山庄的匪首,他上次没有出现,现在,他们要找的人是我,你去躲避一下。”

法哲听他叫自己去躲避,有点生气:

“你认为我是会去躲的人么?前面有一间茅草屋,我们先将车隐藏在里面。”法哲说着,跳上了车。

很快,马车来到茅草屋的前面,法哲跳下车,打开木门,展珩卸下两匹马,将马车推进了茅草屋里。

茅草屋内,除了一些农具,没有其它东西。

估计是农人在附近的那块山地上耕种,把农具放在这里,免得费力拿回家。

“上马,我们向另一个出口跑!”展珩关好草屋的门,道。

二人背上剑,每人拿了一支火锍,骑上马,跑离了这里,朝山林侧边的另一个出口跑去。

二人跑到山林的另一边,快到出口的地方,却见一骑人向着他们冲了过来。

“杀死他们,为弟兄们报仇!为我侄女李环春报仇!”

面露凶光的李钰松,挥剑指着展珩。

三十匹马,将二人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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