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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了七章才想起来没有上传的楔子

后稷山,巫之堂,锦绣古画。

没有人知道这幅绵延数里的壁画出现在多少年以前,就如同没有人知道世界上第一个人类的诞生是在什么时候。

自巫咸建国之前,锦绣古画便镌刻在了这片岩壁之上。无论后稷山曾遭遇过如何凶猛的天灾,风雷雪雨也好,山崩石裂也罢,还是遭遇过如何惨烈的**,江山易主也好,兵祸连年也罢,它都一直巍巍然屹立不倒。数百上千年的风尘,也没能对古画上的纵横撇捺造成丝毫磨损。

乃至五百年前,巫之堂的选址便是围着它圈出了一片山地,这才诞生了如今在九大州域上呼风唤雨的外像巫女们。

那么锦绣古画上到底刻了什么呢?

没有复杂到难以理解的古文字,也没有玄妙到能让人参坐一生的“河图洛书”。

锦绣古画上仅仅刻着七个人外加一鸟两兽。

居于正中间,占据了古画大量篇幅的,三头六臂,半笑半怒,半阴半阳的人是被巫女们奉为“唯一尊神”的帝俊。

在帝俊的左右两边,分别立着三名容貌姿态各异的女子。

他们被巫女们尊奉为原初之子。

而在民间则有个更普遍的说法,称呼她们为六神女。

所谓:先有帝俊后有天,六神女落九州现。

似乎在古人的认知里,就是她们六名神女携手创造了这片九州大陆。

事实是否如此,自是无从可考,但至少这六名神女是真真实实存在着的。

——因为此时此刻,她们六人正聚集在锦绣古画的脚下,看着山壁上雕刻着的自己的模样而谈笑风生。

在她们身前,九都至尊轩龙皇帝刘沖正单膝跪地,双手托举着黄色襁褓中的婴儿,如泥塑般一动不动。

在刘沖的身后,文武百官尽皆虔诚的跪拜着,没人动弹分毫。

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不仅仅是他们,整个天地间的任何生物都没有在活动的迹象。

因为时间被停止了。

“梅花花,别对着自己的画像发呆了,你得快一点。我这个外像分身可撑不了多长时间。”个子偏矮小的神女不满的发了话。

她胸前挂着的铃铛不时晃动一下,发出的声响却沉闷的如同洪钟。

梅花花“哦”了一声,转过头,看向托举着婴儿的刘沖。她盈盈蹲下,伸手触在刘沖脸上。

紫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忍和些许留恋。

“人间二十载,白驹过隙,如梦似幻。但我很开心,这是我被囚禁了千年以来最开心的一段时光。”

她微微一笑,眼底似有雾气:“这世上若有永恒,该是多好。”

长着两只鹿角的神女拨了拨额前翠绿色的卷发,伸手搭在梅花花的肩上,“我代表生,龙悠代表终。起末循环,也是一种永恒。”

梅花花浅浅摇头,脸上浮现嘲弄之色:“代表传承的我竟然还痴想永恒。就连帝俊自己怕也是过不了这关。”

“真的要快点了,咱们沉睡千年,好不容易积攒点力量聚集在一起,可不是让你们在这里伤春悲秋的喔。”一身破烂衣衫,双手抱胸,倚靠在山壁上打着哈哈的神女说完话,走到婴儿跟前,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孩子的脸蛋,然后赶忙把手缩了回去,一脸的惊讶:“这是什么神奇的触感,软呼呼的喔。”

在她身后,披着天蓝色羽衣的神女大步向前,直接从刘沖手中接过孩子,一把塞到梅花花怀里。

“你是否已经想好?”她开门见山的问。

梅花花郑重的点头,闭上眼睛,温柔的亲了亲婴儿的脸颊。

下一刻,婴儿忽然活动了起来,他的四肢胡乱挥舞着,扯开嗓门,发出了对他的母亲而言极具杀伤力的啼哭。

梅花花拍着他的背脊,哄着他,本想如平日里那般唱些歌谣,却突然间如鲠在喉,泪水不争气的滴落在婴儿白如莲藕的胳膊上。

“那从我先开始吧。”穿着蓝色羽衣的神女率先说道。

她伸手在空中画了一连串蜿蜒曲折的符号,然后轻点婴儿的额头。霎时间,孩子安静的睡着了。

“我,誓约巫女冉夷方,赠你言语之力。使你言语轻快如流,巧言善辩,心扉敞亮,沟通无碍。”

说完,她走到一边,把穿着破烂衣衫的神女推到孩子面前。

“这么快就到我了吗?哦!那么我,我天象巫女葵山,赠你外像之力。呼风唤雨,电闪雷鸣,一切天象,皆闻号令。”

说完,她捏捏孩子的脸颊,然后吐了吐舌头,蹦跳着退到一旁。

矮个的神女亦步亦趋的走过来,她脸色有些惨白,似乎时间禁止耗费了太多精力。但她依然伸手刮了一下婴儿的鼻子,满脸肃穆的道:“我,终末巫女龙悠,赠你轮回之力。千生千世,不入冥海。心魂不散,常世不败。”

说完,她“噗通”一声坐倒在地上,抬手指着躲在角落里,戴着兜帽遮住脸孔的神女,“快,到你了!”

那第六名神女显得有些畏畏缩缩,她小心翼翼靠近,拉紧了自己的兜帽,使大家都看不清她的表情。

她伸手按向孩子的肚皮。

“我...我命运巫女,寺寒蝉,赠,赠你...通晓命运之力...啊!”

随着这声惨叫,一股激流直直的射在了她的脸上。

婴儿尿了。

还尿了她一脸。

所有人都面带不安的看着她。

寺寒蝉是命运巫女,她能了解别人的命运,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改变命运,但前提是没有受到任何干扰。

而这一泡童子尿,是寺寒蝉数千年从未遇到过的最严重的干扰。

她虽然赐下了祝福,但却被打断了。

寺寒蝉也顾不得脸上残留的液体,颤颤巍巍的抬头望向梅花花,兜帽下白净的脸蛋看上去快哭了出来。

“我,我确实改变了他的命运...但,但不是往好的方向...因为刚才的那个......”

冉夷方脸色顿变,打断了她的话:“你,你是说,你不仅逆转了他的命运......而且我们前面的三项赐福,也被你逆转了?”

寺寒蝉低下头,非常小声的发出鼻音。

“他...他将沉默寡言...将无法使用外像力...也...也无法进入永世轮回...还有,他无法通晓命运,尤其是他自己的...”寺寒蝉说着说着,还是呜咽了起来,“他不会知道他的命运多舛...他也无法知道他将常与厄运相伴......”

话说完,六位神女都陷入了沉寂。所有人都一齐望向梅花花。

对他们来说,无非就是再沉睡千年,再积攒一波能量。但对梅花花而言,这可是她的孩子,是烟火巫女自身的唯一传承。她当然可以在千年之后再做传承...但这就意味着她抛弃了眼前的亲骨肉。

梅花花抬起头,出乎其他神女们的意料,她竟然展颜一笑:“如果这就是这个孩子的命运,那也只好如此了。还有你呢,洛,你的赐福。”

长着鹿角的神女愣了一愣,她皱着眉想了片刻,害怕再出什么意外状况,于是决定把赐福转移到其他东西的身上。

她正巧一眼瞥见锦绣古画上的那只鸟儿,便走上前,触摸着鸟儿的周身轮廓:“我,生机巫女洛,赠与你生命,遨游九天云霄,待他长成之时,再落于人间,相依相靠,彼此为日月,永世为伴随。”

言毕,古画上的那只鸟儿从山岩之间脱离了出来,它身上流光溢彩,双翼尽展,婉转啼鸣,直冲云霄。片刻后就失去了踪影。

梅花花对着洛报以感激的笑容。

但其他人没有一个笑得出来,毕竟刚刚才经历了如此令人叹息的一幕。

梅花花低头看着怀里又陷入熟睡的婴儿,嘴角止不住上扬,她的眼神里充斥着无尽的慈爱。

“我呀,烟火巫女,赠与你,嗯...一个黑色的匣子。这个呀,是我和你爸爸之前就想好的。当然,他可不知道你妈妈我的真实身份,他只是和我一样,希望你能拥有一种非常非常非常特别的内像力。唉,本来还希望你能学会外像力的,现在看来是不行咯。”她温柔的看了眼寺寒蝉,眼底没有任何责怪之意。

此时,半空中忽然浮现出一只黑色匣子,它两尺见方,上面雕篆着繁复的金色花纹。

“这只匣子呀,能够装下你所有的特别经历。妈妈希望你能够把自身的经历,唔...冒险也好,情感也好,回忆也好,凡是能够对你造成影响的那些事物,都变幻成你的专属武器,用以保护自己,也是保护周围的人。这是一种传承,是妈妈想了好久好久,才给想到的。要好好使用哦!”

接着,那只黑色的匣子不停旋转着,一直到没入了婴儿的眉心,消失无踪。

其他五名神女都不敢开口,除了寺寒蝉以外,一个个直直的盯着烟火巫女的脸庞,生怕她又哭起来。

梅花花仿佛早没有了悲伤的情绪,她莞尔一笑,摸了摸寺寒蝉的脑袋:“走吧各位,我们的真身都还被封印在各处,此次能聚集起来,实在太不容易。虽然有些小插曲,但他还是平安活着,未来的路也只能靠他自己走了。那么,再见了各位,未来或许有相见的机会,也或许没有。”

其实她无需告别,因为另五名神女的身子已经开始变得如雾般飘渺不定。

梅花花扭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还跪坐在那儿的刘沖,把孩子重新送还到他的手上。

神女们一个接着一个如雾气般散了去。龙悠的那只铃铛也跟着消失,时间又重新开始流动。

刘沖最先动了起来,他瞪大了眼睛,立的笔直。

他感觉到自己的挚爱并没有坐在身后的轿子里,而是站在他的跟前。

梅花花确实站在他面前,只是刘沖无法看见。

他看不见梅花花面露哀伤的神色,看不见他时常牵着的那只手正摩挲着他的脸颊。他更看不见梅花花还在在他脸上留下了眷恋的一吻。

可这些刘沖都能够感觉得到。他一手紧紧揽着孩子,另一只手伸出,想要攫取什么,却扑了个空。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心,一阵心悸。

文武百官彼此交头接耳起来,他们都害怕轩龙皇帝的精神状况出了问题,直到随侍皇后娘娘的宫女秋庭悲痛的大声哀嚎:“皇后驾薨!皇后驾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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