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算账
“今儿的盈利应在一百九十文左右。”
数完钱匣子里的铜板,沈春行将其记录到账本上,很快有了答案。
“多少?”
刁氏本来还能坐的住,一听这话,惊得站起身。
一日一百九,一月岂不是能赚好几两银子?
要知道寻常农家,种一年地,许也攒不了这老些。
“没算错吧?”她忍不住多问了句。
即便是亲眼看着铜子落入钱匣,在巨大的惊喜面前,刁氏仍不敢置信。
“没错。”沈春行显得很平静,一笔一笔算给她听,“今儿统共卖出去四十多碗,那就是二百多大子,扣除羊肉香料之类的成本,约莫剩一百九十文。”
“虽然那菜是咱自家种的,不花钱,可也得折算成本,还有人工物力……瞧着赚挺多,其实也就那样。”
语气听起来竟不是很满意。
刁氏捂着胸口坐下,赏了她一个白眼:“你莫要以为我好糊弄,那些菜要直接拿去城里卖,至多能卖个几十文,眼下翻了几倍,什么人工成本都够了。”
“是也不是。”沈春行一个劲儿泼冷水,“您别忘了,这是在庙会,咱至多还能再卖十天,等过了上元节,想要再找到如此热闹的地方摆摊,可就难了。”
制熟不比直接卖菜快。
一日才消耗掉十几斤,要知道地里头,可是有上千斤在等着。
蔬菜又不比粮食抗饿,食客们铁定不能天天来吃。
也就是现在天冷,北方的地窖相当于天然冷库,否则,还没等卖完,就先烂光了。
“那你还让大伙儿都种菜?这么些菜,要往哪卖……”
刁氏脸上的喜色瞬间没了,她拧起眉头,忧心忡忡地想了会儿,等瞄见大丫头在偷笑,才醒悟过来,不满地拍拍桌子。
“成天拿你奶开涮!就你那雁过拔毛的性子,会没想到这茬?赶紧说!”
沈春行很委屈。
自己何时拔过毛?明明都是带着大伙儿一起吃肉!
她哼哼唧唧:“红泸县这边吃不下,那不是还有整个赤岭?若连赤岭都消耗不下,还有整个夏渊国。”
刁氏听迷糊了:“啥意思?你还真想把生意做去京城啊?只怕东西没运过去,就先坏在路上。”
沈春行不说话,把矮柜上的坛子搬来,从中捻起根萝卜干扔进嘴里,嚼吧几下。
新阉的酱菜还很脆爽,在静谧的屋子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刁氏的表情由迷茫转为明悟。
新鲜蔬菜无法长途跋涉,可若是能制成酱菜,则少了这烦恼?
酱菜这玩意儿其实并不少见,尤其在北方,几户家家都会做上一些。
奇就奇在大丫头下料的那双手,也不知是咋配出来,味道酸辣可口,无一丝泥腥腐气,甚得本地人喜爱。
起初,听孙女说要将萝卜干作为附赠,刁氏还有些不舍,结果没想到,区区几根,竟将食客们的瘾给勾上来,若不是新阉的酱菜还没到开坛的时候,只怕今儿就能卖出去好几十斤。
如此一想,刁氏心头的大石落地,把钱匣子收走,起身打开门:“那我就不管了,你自己看着办。”
忙活大半天,肚里那点食早就没了,她从竹竿上取走最后的腊排骨,准备去给孙女做个蒸饭。
沈春行还坐在屋里扒拉算盘珠子。
说得容易,事情却不是那么好办。
若真要把生意铺开,人手、货运、售卖渠道……甚至于用来封装酱菜的坛子,都需得一一确认。
路还很长了。
好在她是个习惯未有绸缪的人。
等到三人吃上香喷喷的腊排骨蒸饭时,村里人才差不多都回来,成群结队地来敲沈家的门。
“今儿生意如何?”
刁氏有心把那剩的半碗饭吃了,可身为村长,总不好把大伙儿晒在外头,只得自己先去外面应付一番。
沈春行捧着碗站在门框后面,就见几个婆娘激动地拉住刁氏的手,热泪盈眶。
“生意好啊!我长这么大,头一回知道,赚钱原来这么简单。”
一日百文!
别说是婆娘,村里仅剩下的几个汉子也是高兴的眼眶发红。
他们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希望。
虽然这钱里头,有很大一部分要用来给沈家还债,可心里却豁然明亮。
沈家吃肉,自己总能喝上汤吧?那还是肉汤哩!
“生意好就行,辛苦大家了,明儿再加把劲,且先把这十几天熬过去。”
刁氏嗅着身后若有似无的香气,心思就有点不在场中,想着赶紧把人给哄走,好回去继续用饭。
“不辛苦不辛苦!”
大伙儿忙表态。
“这有啥子好辛苦的?没雨没风,不光能吃口热乎饭,还能听一耳朵大戏,给个神仙都不换啊!”
“就是……那羊肉不够卖了。”
敢情是为这个来的。
见众人神情期盼地望着自己,刁氏只说了句“等着”,回屋就把杨一给喊出来。
分肉!
他们今儿回来时,沈春行特地让多拉了半扇羊肉。
沈鸣秋亦是被她给赶出来,咬着笔杆子蹲在旁边记账。
眼下大伙儿手里虽有了钱,却不够还债,索性赊到正月十五,一次性结清。
外面忙得热火朝天。
院内,沈春行扒拉完一碗饭,忽然意识到哪不对,朝知夏招招手。
“那俩老头呢?”
沈知夏没来及拉住她的手划拉,草堆里冒出一只小老四,神神秘秘道:“老头去找老太,老头不高兴,老头也跟去找老太。”
沈春行难得听懵了。
什么玩意儿?
小老四被气急的沈知夏拍了下屁股,嗷了一嗓子。
“俩老头吵架啦!”
“不乖!”
“二姐打他们屁股!”
“我乖,不打!”
沈鸣秋把脑袋探进大门,摇摇头,对着沈春行解释:“虎子早上来过,常大夫随他去家里看姜婆婆了,老王头闲着无事干,也跟了过去,结果不知出了啥差错,两人臭着脸回来,谁也不肯搭理谁。”
“眼下一个回了自己家,一个在杨一屋里睡闷觉。”
“连晌午饭都没顾上吃,我估摸着,问题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