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王与骑士

“他答应了？”

“是的，他会过来面谈。”

兰斯洛特松了口气，御主交代的第一件事完成了，接下来是他与王的时间。

“我们坐下谈吧。”

“好……”

相比于兰斯洛特的平静，被berserker是兰斯洛特的真相冲击而陷入自我怀疑的阿尔托莉雅无疑有些手足无措。

两人都是一身现代衣物，就坐的地方位于住宅室内与室外的过渡空间，正对着入户的木制房门，略微刺目的阳光撒在两人身上，原本笼罩在庭院里的淡淡昏暗也被驱散。

就坐于木制地板上，气氛渐渐缓和下来，此刻他们不再是你死我活的圣杯战争参与者，而是许久未见的友人。

“您想知道什么？”

阿尔托莉雅心乱如麻，她被否定的愿望和王道、君臣同心的王之军势、疯狂攻击她的berserker……种种画面闪现在她脑海中，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从哪问起，脱口而出是毫不相干的一句话：

“兰斯洛特卿，你……你在恨我吗？”

这不是质问，而是情真意切的询问，兰斯洛特开口道：

“吾王，该从何说起呢，您知道我们的故事……”

“……有一名女性在哭泣—桂妮薇儿。”

“我关于那名女性的回忆永远只有苦恼和忧愁的泪水。”

“我爱上了她，这就是堕落的开始。”

“每个人都指着她说—红杏出墙的妻子、背叛的王妃。”

“是的，我也让她伤心了……”

阿尔托莉雅听到这里，有些坐不住了，打断了兰斯洛特的话：

“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伪装性别的扭曲行为而起的。”

“我明白桂妮薇儿的牺牲有多沉重，我非常感谢她，也对她有愧。”

“在你把她救走时，我并没有为难，甚至舒了一口气，如果是你的话，一定能给她幸福。”

“但，结果……”

“兰斯洛特卿，你是因为这些恨我吗？”

兰斯洛特摇摇头，继续说道：

“想要拯救摇摇欲坠的国家，就需要一名理想的王者——而且王者的身边一定要有一名高贵贤淑的王后随侍。这就是人民渴望的统治者形象。”

“如果能实现这样一幅美丽的理想，拿一名女性的人生作为代价根本算不了什么。就算国王不是男性，为了整个国家的存续大事，这点牺牲是必要的。她也是这样想的。”

“我们的身份注定了这场悲剧，您是贤明勇武的王者，我是赤胆忠心的骑士，她是贤淑高贵的王后。”

“如果不是那些企图不利于卡美洛的叛徒策划，这段恋情不被揭发，我会继续在暗地里守护桂妮薇儿，扶持您的统治。”

“谁都没有犯错，如果再来一次，我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我们都是名为正确的奴隶。”

“当您在剑栏之战后死去，不列颠在内战中灭亡，这一切的转折点都是我，背叛的骑士——兰斯洛特。”

“我在想，如果我不是骑士，我会不会不顾一切的救出桂妮薇儿…”

“如果我不是骑士，而是……一头狂乱的野兽，能不能得到您的惩罚，死在您的剑下，而不是和桂妮薇儿一样在自责愧疚中度过余生。”

“这也是我的能力明明更适合剑阶，却以berserker职阶现世的原因。”

“也是我丧失理智攻击您的原因。”

“所以，我恨没有惩罚自己的王，究其根本，我恨的是我自己，是该死的命运。”

阿尔托莉雅并没有因为兰斯洛特不恨她而感到高兴，她没想到她的挚友在她的统治下如此迷茫痛苦，那位圆桌骑士离开时的话语“王不懂人心”回荡在她的脑海中，她还是开口道：

“兰斯洛特卿，那……你的愿望呢？”

“请恕我无礼，吾王，在回答这个问题前，我想先知道您的愿望是什么？”

“我们贯彻正确的道路却无法到达正确的结局，这一定是上天的命运不公，那么利用许愿机器的奇迹一定可以推翻那个命运……”

“我想重回选王之日，改变不列颠覆灭的结局。”

兰斯洛特看着倔强不甘的阿尔托莉雅，确信了御主所说是真的。叹了口气，开口问道：

“您如果重来一次，有什么要做的呢，有哪些决策需要改变，您有哪些后悔的事呢？”

阿尔托莉雅陷入沉思，她坐上王位上几乎万能地事无巨细处理王国内的大小事宜。在敌人和自己国家的百姓眼中视作公平和无私的象征。

女扮男装？不，当时的王权时代容不下一个女性掌管广袤的领土和众多的骑士。

迎娶桂妮薇儿？不，作为政治联姻，这无疑是正确且成功了，维护了国家稳定，满足了人民的期望，但对她本人充满愧疚。

否定莫德雷德的继承权？不，她并没有接受过作为王的教育，没有经验也不适合成为王，和摩根千丝万缕关系的他或许只是棋子。

甚至强制征粮导致几座村庄覆灭她也不后悔，这避免了更多人遭受外敌的侵略，拯救了更多人，成为王就是要面对这种残酷的抉择，所有人获得幸福的无疑是童话故事。

……

沉思良久，阿尔托莉雅开口说道：

“再来一次，我也不会做的更好，仍然会对很多人充满愧疚。”

兰斯洛特早已预料到了她的回答，继续问道：

“您都已经做到最好了，又有谁能做到比您更好？”

阿尔托莉雅并没有思考太久，碧绿色的瞳孔炯炯有神地盯着兰斯洛特，同时代比她更优秀的骑士并不多：

“如果是你的话，我想……”

“不，我并不具备成为王的资质，不然第一遇见你，我所做的应该是取代你而不是追随你。”

兰斯洛特还没听阿尔托莉雅说完便打断了她的回答。

阿尔托莉雅并不接受，有些激动的说道：

“可是，我无法接受那样的结局！”

兰斯洛特目光坚定，继续说道：

“您也知道，人类诀别神代以来，不列颠是最后的神秘留存地，神秘衰退，人理扩张是大势所趋，天灾**之下，无论是谁，都改变不了卡美洛覆灭的命运，您已经做到了最好。”

“可能您做的并不完美，但是，您就是我心目中的理想之王。”

兰斯洛特一边说一边单膝下跪。

“卡美洛虽然灭亡了，但是卡美洛存活下来的人民却一直歌颂着你的传说，向往卡美洛的美好。我能作为英灵存在就说明了这一点，卡美洛永远存在于人类史中。”

“您问我的愿望，我原本的愿望是希望得到您的惩罚，死在您的剑下。见到您后，我的愿望就是希望您能得到救赎，您的救赎就是我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