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露西
琦薇家中的客房。
露西在床上辗转难眠了许久，依旧没有一丝睡意。
距离上次躺在这里，不过就两天的时间。
虽然喷了空气清洗剂，但屋内还留有安伦身上残存的淡淡血腥味。
嗅到这股气味，她就忍不住会去想安伦的情况，这叫她怎么入眠。
深吸一口气，叹息一声她睁开深邃的双眸，翻身从床边坐起。
“喝点酒吧。”
疲惫的自言自语了一声，她的脚步还未踏出卧室，淡紫色的眼眸亮起黄芒，眼前浮现了琦薇的通讯。
眉心死死锁住，露西有些困惑。
找我做什么，她不是出任务了吗？
难道人手不够？
这样也好，反正睡不着，还能缓和一下经济压力。
想到被安伦掏空的余额，她眉间缓缓松开，接通了琦薇的通讯。
琦薇：“我有一个坏消息，我想你应该不想听。”
看着她发来的文字，露西楞了片刻，心头一紧神情严肃起来。
露西：“你接到调查安伦的委托？”
琦薇：“那到没有，为什么你会觉得会有人调查他？算了，你自己看吧。”
说完一段视频被她发了过来，露西点开一看，手掌立刻死死攥住。
视频是以琦薇的视角录制的。
从她见到安伦发问的那一刻，到她慌乱结束对话，通通录制了进去。
露西下意识一手捂住胸口，试图安抚那无形的锥心刺疼，一手死死抓住门沿，冰冷的喃语声中是压不住的怒火。
“葛洛莉亚。”
琦薇：“看完了吧。很不幸，你的计划彻底失败了。”
琦薇：“他主动要求加入我的合作人，曼恩的赛博朋克小队。并且打算参加这次危险的活动。”
琦薇：“真是疯子，我都觉得太危险有些犹豫。他居然……唉，好吧。虽然接触的不多，但他确实是这个形象。”
露西：“你得阻止他！”
琦薇：“我又不是你，对他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啧，要是我死后，有人会为我那么伤心就好了。”
琦薇：“你说我要是死了，那小子也会这么伤心吗？呵，我一定是疯了，想这些做什么。攒钱退休养老才该是我考虑的，死后有没有人为我伤心，一点意义都没有。”
露西攥着拳头，狠狠砸在门沿上，但经过改造的义体手臂，可不会轻易感到疼痛。
付出和牺牲都成了笑话，努力铺设的坦途，却变成了直通地狱的单程票。
愤怒，悲伤，绝望……
无法发泄的杂乱情绪堆积在心间，很快冲垮了她的心理防线。
垂头死死盯着地面，她因为通讯而泛着黄芒的瞳孔不断颤抖。
身子慢慢佝偻，最后彻底无力的蹲坐在地上。
她慢慢蹲坐在地，双手死死捂住耳朵，眼神涣散，呼吸格外的急促。
我什么都做不到。
身躯像块石头一样紧紧绷住，脑海里不断回闪，在荒坂设施里昏暗无助的生活，以及同伴们绝望的呐喊。
无力感从脊骨爬出，像一双冰冷的小手，轻轻揉捏掏空浑身的每一块血肉。
为什么会是这样。
安伦的惶恐，欣喜，羞愤，哀伤种种神情和话语在她的眼前和耳旁浮现，手里似乎还有他杂乱头发的轻微刺手感。
而到最后，一切的感知死死定格在了那张稚嫩苍白的面容，手上似乎传来粘稠温热的触感，鼻腔里涌现了浓重的血腥味。
她纤细的身子微微发颤，像只受伤的小兽。
只是想活下去……
让他活下去。
活下去。
‘相信我。’
安伦那时虚弱痛苦，但温暖坚定的话语在她耳旁重新浮现。
像水刀，温热的水刀。
一边切割，绞碎她的心，一边让她残破不堪的心，沉在温暖的水流中，感到酥麻的暖意。
痛苦与安心，错乱的感觉，充斥着她的胸膛。
他是特别的，就算不可思议的事情，也难不住他，要相信他。
相信他。
她反复这样催眠着自己，努力挣扎着从无尽的恐惧里爬起，将千疮百孔的心拼凑好。
不停颤抖的身子停住，她淡紫色的眼眸重新聚焦，泪腺到这时才恢复了生理功能，泪水无声无息的流淌。
手背在眼部反复摩擦了几下，她很快止住了情绪，低声喃语到。
“我得去帮他。”
眼前黄芒一闪，她拨通了琦薇的通讯。
琦薇：“看你一直不回我就挂了。怎么样，缓过来了？”
没有丝毫客套和铺垫，露西非常直接的提出了要求。
露西：“借我点钱。”
琦薇：“你缺钱？噢，来我家住，该不会就是因为没钱了吧。啧，一千欧够吗？”
露西：“我不知道，我想买套风衣，头盔和变声器，掩饰面容加入你们的行动。”
琦薇：“……？什么？你在想什么呢？”
沉默了片刻她回到。
露西：“我骗了他，他知道会生气的。”
琦薇：“不不不，我觉得他不会和你计较这些，他只会很开心。”
露西：“他会生气的。”
琦薇：“…我看你是自己感觉愧疚，不敢面对他吧。他那么简单的人，怎么可能会生你的气。”
眼神闪烁，她死死抿住嘴唇，将话题扯回到正事上。
露西：“你觉得需要多少钱？”
琦薇：“啧，你真是变扭死了。算了，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市场买吧。我先转你两千欧，如果不够再和我要。”
琦薇：“另外我可不是慈善家，你借的钱，嗯，就百分之四的利率吧。”
琦薇：“记得加油打工还钱，可别给我死了。”
露西：“谢谢。”
琦薇：“我只是在放贷！”
看她倔强为自己挽尊，努力让自己显得格外现实无情的模样。
露西唇角勉强扬起一点弧度，心底记下了琦薇对她的帮助。
回身从床边，拿起枪套系在腰间。她动作一顿自言自语道。
“还得买把枪。”
……
皮拉公寓外，黑漆漆的街道上。
一条明亮的黄线，在平稳的向前移动。
借着月光仔细打量，才能发现那黄线原来是条状灯，安在一顶漆黑头盔的眼部位置。
头盔的盔面是块圆弧形黑色薄板，盔身后方的左右两侧有小巧的天线竖起，周边有多处对称进出风口，看上去炫酷极了。
这炫酷又多功能的头盔，是露西一身装备里最为昂贵的物件，占据了她足足六成的支出。
除防毒，防弹，防水，防窥，四防外，它还内置发声器，外接数据接口，使她完全不用担心音色暴露身份，接口露出肌肤。
现在的露西，头顶科技感十足的头盔，身穿琦薇同类的黑色大风衣，黑色皮革手套，修身黑裤，以及黑靴子。
身材的曲线被盖住，又不露出半点皮肤。
而且黑压压的神秘风格，也与以往靓丽性感的形象完全不同。
任谁看了，都无法将她与之前的形象联系起来。
不过露西深知安伦的直觉惊人，因此并没有掉以轻心。
进去的第一时间，绝对不能看向他。
一定要装作完全不认识。
最好把他当成空气。
嗯，话也尽量多一点。最好塑造出与以往完全不同的样子。
尽管做了如此多的心理准备，可露西莫名还是有些心慌。
不过人都到楼下了。她也没有功夫再去筹备。
一咬牙，她拨打了琦薇的通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