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报恩
月色下。
一辆摩托载着两道身影，在沃森区北部的环城高速上疾驰。
看着身侧不断闪过的风景，感受狂风呼呼灌耳。
安伦双手死死抓住座椅两侧的缝隙，坐直了身子，眼睛盯着两侧飞驰而过的建筑物。
脸上挂上了淡淡的笑意，他迎着风张口兴奋的大喊道。
“夜色真美啊！琦薇小姐！”
琦薇虽然大半注意力集中在驾驶摩托，但还是从狂风中，捕捉到了他喜悦的话语。
眉心紧紧锁住，她有些嫌弃的想。
果然还是个孩子呢，一兴奋起来就大喊大叫。
不过他没装义眼，也没加装人工耳蜗，在这种情况下想沟通的话，确实只能喊。
虽然很没意义，也很幼稚，也有点羞耻，但……陪他闹一下吧。
为了让他能听清声音，琦薇终于不在是平时那副散漫的语调。
她仿佛回到了那年少无知，没有烦恼的岁月，同样肆意的大喊声喊到。
“浮光掠影的看！夜之城确实很美丽！”
得到回应的安伦，向前压了压身子，在与琦薇身子一拳之隔的地方停下，关切的问到。
“这么美丽的夜景，让你的心情好些了吗！？”
因为是呐喊，所以他的声音听起来并不轻柔，可还是那样让人暖心。
听着这话，琦薇不禁愣住，好一会才缓过神来，惊讶的问。
“你怎么发现我心情不好？”
因为是不自觉地反问，所以她的声音并不大。
不过勉强从风声中捕捉到关键词的安伦，还是明白她的困惑，就解释起来。
“很明显啊！写在脸上的！执行任务以来就挺心不在焉的！”
“得知了法拉第的死讯后，就更明显了，你有些不开心！怎么了，你很在意他吗？”
完成解释后，他还继续追问。
被人看穿心绪的感觉，让琦薇本能间有些排斥，她下意识攥紧车把，身体也死死绷紧，进入了防御的姿态。
沉默了一会，她有些抗拒的答道。
“回顾过去是没有意义的。”
从她的反应察觉到问题有些失礼，安伦立刻改口愧疚的道歉。
“抱歉，琦薇小姐，我以为说出来，会让你好受些！”
感受到他真挚的歉意和关心，琦薇的眼神闪烁了两下，紧绷的神经渐渐松懈。
这家伙……真是让人受不了。
超乎想象的直觉，强大的感染力和共情力。
算了，也不是见不得人的事情。
心中有些无奈，她轻叹一声，看似自言自语的说了起来。
“是法拉第给了我这傻傻相信他人，结果被骗的一无所有的蠢蛋机会……虽然他只是觉得我有潜力，投资了我一手。”
“但很遗憾他看走眼了，我可没什么天赋，只是个愚笨的家伙。”
“不过我虽然不成器，可这么多年的任务回扣，他应该从我身上捞回本了吧，我可不欠他什么。”
“说起来，这家伙真是个蠢蛋。总是一副自信高傲的模样，但时常看走眼，做些愚蠢的操作。”
说着说着，她眉心不知不觉间已经松开，到后面已经恢复了散漫的毒舌态度。
安伦将被风吹到断断续续的话语用逻辑补全。
微微点头以她的角度思考了一会，接着他认真的提议到。
“要不给他立个墓碑，就当还他的知遇之恩？”
琦薇被他的脑洞惊到，一边在湍急的车流穿行一边思考了起来。
这报恩方式虽然有些诡异，但也不失为一种态度。
毕竟，以法拉第的性子，他怕是没什么亲朋好友，也就身边一堆男宠陪他。
他卷入的事件又不小，身边人大概率被灭干净了。
除了她，其余人听见他的死讯，估计只会惋惜两声，或者骂句好死。
而且两人关系其实也没多好，过上几年估计就会彻底忘记他。
到时候，法拉第在这世间就彻底没人记得。
给他留块墓碑确实不错。
可墓里烧什么呢？红西装，还是四颗义眼？
想了想法拉第生前傲慢的模样，死后却如此凄凉，她忽然感觉到有些滑稽，忍不住笑了起来。
笑着轻轻摇头，她打消了立墓碑的念头。
反正也没人会为了他，去北橡区骨灰龛缅怀。
替他伤心几秒就不错了，有那闲工夫赚钱不好吗？浪费在他身上干什么？
念头流转，琦薇心中彻底释怀。
眉目间彻底恢复了日常的懒散，她漫不经心的回到。
“我替他皱个眉，都算他赚了。还立墓碑？有人会浪费时间去北橡区，为他缅怀吗？”
说着她不自觉联想到了自身。
中间人的下场都这么凄惨，那她这位没有亲朋好友的赛博朋克呢？
脑海里回忆起露西假死时，安伦那感伤的表情。
她忽然幽幽叹息了一声，话语里有些淡淡的艳羡和落寞。
“…赛博朋克和中间人说到底都是社会的边缘行者，根本没人会在意我们的生死。”
她这话才刚落音，身后便传来了安伦的提示。
“露西会在意的，你们不是很好的朋友吗？”
琦薇顿了一下本能想要反驳，但想想这段时间相以来的相处和感情，只好默认了他的说法。
真是的，明明只是个容易添麻烦的，变扭小家伙。
居然不知不觉把她当成朋友…
琦薇有些无奈的想。
不过，琦薇是用理性包裹柔软内心的别扭家伙。
这样的人看似理智无情，可内心却敏感易伤。
为了保护自己，他们通常会时刻注意与他人的分寸感。
当她意识到友谊产生的一瞬间，立刻产生了非常现实的担心。
会不会，这所谓的朋友，只是一厢情愿？
而且朋友什么的根本没有必要。
没有朋友又不是活不下去，有了朋友反而会存在弱点。
这太危险了，完全划不来。
…琦薇，你不应该，对别人抱有太深的感情和信任。
在夜之城，不要相信任何人。
这可是你教她的话，怎么自己忘记了，曾经的教训还不够吗？
以琦薇的经验来看，只有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别人，才能避免猝不及防的伤害。
所以，简单的朋友关系，很快就被她无中生有，上升到了信任与背叛的问题上。
“另外，我个人希望琦薇小姐一直活得好好的。要是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做我的朋友吗？在夜之城风驰电掣的感觉太棒了！”
见她迟迟不回答，而且貌似情绪又坏了起来，安伦便主动搭话到。
琦薇内心的阴暗想法，被他纯粹热情的愉快声音打散了些许，她的心情不自觉变得轻快起来。
“你是想和我做朋友，还是想和摩托车做朋友？只要有人愿意载你一程，就成你朋友了吗？”
她有些好气又好笑的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