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赴宴前
下午四点三十分。
安伦结束熟练度的刷取，洗了个澡又换了身相对得体的新衣服，检查好身上的枪支弹药，又摸了摸口袋确定带上了面部全息投影设备。
他来到灶台抱起大餐盒，带着里面堆成小山的三明治。
走到浴室边上，冲着发出哗啦啦水声的隔板后喊了一声。
“露西，我先去把三明治分给那些流浪汉。”
水声忽然停了下来。
露西从隔板后探出脑袋，头发湿漉漉的还夹杂着些许泡沫，脸颊上有几颗水珠滑落。
她淡紫色的眼眸紧紧盯着安伦，语气认真的说。
“注意安全。”
安伦心中有些不解，这两天他已经发过很多次三明治，但她这样的关切却是第一次。
这次或者说今天，有什么不同吗？
压下心底的困惑，他腾出一只手拍了拍腰间，笑着安抚了一句。
“我有带枪。”
听见他的回答，她微微点头缩了回去，哗哗的水声重新响起。
“我先走了。”
安伦见状招呼了一声，便向着门外走去。
有过发放食物的经验，他显得轻车熟路，很快就在流浪汉们的漠视或者感激中，将三明治发的差不多。
他俯身将手中最后一块三明治，递给一位满脸胡茬神情忧郁的瘦削男子。
男子低声含糊的谢了一句，接过三明治往嘴里一塞。
他随意嚼了两口，忽然间顿了一下，接着立刻狼吞虎咽起来。
生硬的吞咽，让他噎住了喉咙，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他眼睛瞪大凸出，一张脸涨得通红，看上去异常恐怖。
正要起身的安伦被惊到，这不会被呛死吧？
“慢点吃。”
安伦即刻拿起他铺子旁的啤酒罐递过去，嘴里劝到。
男人撕心裂肺的咳嗽了一会，将堵住喉咙的食物吐在地上。
他垂着头看着地上的污秽物，忽然癫狂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他又哭了出来，嘴里呢喃着。
“抱歉，妈妈，抱歉……”
喃语声越来越低，最后变成了神经质的碎碎念。
安伦心头一跳，感到了不安。
他将罐子摆到一旁，手快速伸向腰间，嘴里低声询问道。
“先生，你没事吧。”
“妈妈，我去找你了。”
男人的声音忽然清晰了起来。
他手探入了被子里，掏出了一把塑料打造的手枪——自动屠宰机。
这是一次性使用的手枪，无法换弹，后坐力大，喜欢卡壳……缺点根本数不清。
不过最主要的是，它在路边的自动贩卖机就有，而且价格廉价到与小听的可乐相当。
安伦的手按在枪柄上。
他只需要0.02秒不到的时间，就能拔枪并击毙眼前疑似赛博疯子的家伙。
不过他没有动手。
因为男人的动作太慢了，而且枪口始终指着他自己。
“冷静点，只要振作起来，明天……”
安伦通过他颤抖的手，看出他的迟疑，细密的汗水从额间渗出，忍不住劝到。
男子拿着枪口抵着自己的下巴，身子大幅度颤抖着。
鼻涕和泪水在他沾满灰尘的脸上混成一片。
“等等！”
安伦看着他紧扣扳机的手，虽然还没想出说辞，但依旧紧张的大喊了一声。
“结束了。”
男人剧烈的喘息着，胸膛大幅度的起伏，嘴里发出似哭又似笑的低语，死死叩下了扳机。
砰。
猩臭温热的血浆，夹杂如豆腐般软糯的脑花，溅了安伦一脸。
他抬起颤抖的手摸了把脸，缓缓放到了眼前，茫然地望着猩红的指尖。
心脏剧烈收缩着，大脑一片空白，耳中是嗡嗡的声音。
整个人仿佛在云端上飘着，四周的尖叫声无比遥远。
这都是我的错……
如果我没给他吃三明治，让他回忆起过去。
他能接受当下的处境，说不定某天就颓废够了，振作起来。
安伦迟缓的思绪，慢慢将已知的信息拼接，思考出了他眼中的前因后果。
他已经发过几次食物，眼前自尽的男人曾吃了数次，但没什么太大反应。
可今天……
应该是烹饪突破到lv3的成果，简单的食材也变得格外美味，以至于触动了男人。
可这触动却让男人感到了落差，走向彻底的崩溃。
“我应该把它们都丢尽垃圾桶里。”
安伦木然的喃喃自语。
将三明治送给流浪汉，在他眼中既可以避免浪费粮食，又可以帮助他人。
可他却没料到，简单的举动会造成这样的后果。
这造成的冲击，甚至高于他第一次杀人。
毕竟，恶人死不足惜，只要克服了生理本能就没那么多纠结。
可出于好意害死流浪汉却不同。
这让他有些怀疑，自己的行事准则是否正确。
……
露西看着换了身衣物的安伦，依旧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她蹙眉思索了片刻，想着借口替他开脱道。
“那不是你的错，他早有死意，那把枪就是为了今天做准备的。”
外人的死活对她而言，根本无足轻重。
她从来都不算一个善良的人。
当初救安伦，只是因为从他身上看到与自己相似的地方，同病相怜的感觉让她不忍心见死不救。
“不用安慰我……不管怎么说，他本不该死的。”
安伦抬头对她勉强笑了一下，那语气中的落寞让她心疼。
她叹了口气，知道解决不了他的负罪感，索性顺势教育起来。
“你不可能把所有事情想的面面俱到，不可能解决这个世界的所有问题。”
说着，她的语气柔和起来，抬手轻轻抚上了他的脑袋。
“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够了。”
安伦吐了口气，将杂乱的思绪和负罪感压下，轻轻摇头否认。
“若非你和葛洛莉亚小姐的帮助，我肯定活不到今天。”
露西没想到有天自己会成为乐于助人的榜样。
动作一顿，她苦恼的思索了片刻，决定得寸进尺。
“既然你也知道是我的帮助，让你好好活到今天。”
她挪开了手，盯着安伦理直气壮地问。
“那是不是该听我的话。”
“……确实。”
他思索了片刻，缓缓点头。
露西看他认同的模样，眉眼微弯唇角勾起，心情十分舒畅的对他说。
“那你从今天起，只关心自己就行，不要再去管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