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同心铃四
二人在杏林走了一刻钟,盛望舒身体有些乏了,季扶光便陪她回了亭子里。
小厮卷起竹帘,对着杏林摆上桌案和笔墨纸砚,盛望舒便在亭子里作画。
季扶光平日里是闲不下来的人,他性子躁,有点儿功夫就想着去操练,可这会儿却颇有耐心地陪着盛望舒坐着。
因着才走了一会儿,盛望舒身上正暖,轻薄的春衫外套一件白色披风,显出几分身形,坐在蒲团上画画时看着娇小玲珑。
小姑娘侧颜也是极好看的,鼻尖小巧精致,红唇不点而朱,作画时神色认真,眸中带着光芒,很吸引人。
季扶光就搬个蒲团在她身边盘腿坐下,将手支在膝盖上,撑着下巴看她画画。
小姑娘笔锋稚嫩,但功底很好,画出来的景色栩栩如生,恍若杏林春色跃然纸上。
忽然,小姑娘歪头,巴巴地望着季扶光,“扶光哥哥,你骑马在那里站一会儿好不好?就一小会儿。”
季扶立刻明白了小姑娘的意思,心里欢喜得紧,情不自禁捉起小姑娘的手亲了一口,“好。”
盛望舒脸又红了,恨不得将脸埋到桌案上去。
看见季扶光这孟浪之举,若英本想说点什么,可见盛望舒那样开怀,想着二人也本就是有婚约的,此处也无旁人,便没开口,只让小厮把炉子烧得更旺些,免得凉风吹进来让盛望舒受寒。
黑马高大威猛,皮毛油亮,体型健硕,鬃毛随风而动,飒爽极了。
马背上一身窄袖劲装的玄衣将军鬓若刀裁,眉如墨画,一头墨发垂在身后,腰身挺拔如松。
将军策马而来,衣袂翻飞,英姿勃发,马蹄踏在地上杏花花瓣上,碾碎一阵芬芳,也踏入执笔的少女心里。
不说是本就心悦他的盛望舒,几个随行伺候的小丫鬟见着这一幕也不禁红了脸,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季扶光生得好,家世背景也不差,自己更是上进,年少有为,十七岁的年纪就有了军功傍身,被圣上亲封了云麾将军,官居四品,是京城官家小姐们最中意的郎婿之一。
然而所有人都不敢对季扶光表露半分心思,只因他从小便与文安侯家的幼女定了亲,二人的婚事乃是圣上亲赐,盖了圣印的,谁敢插足,那便是抗旨不尊,要杀头的。
当然,季扶光满心满眼都是盛望舒,旁人就算是有心撬墙角,还没等动手就会被季扶光亲自折了锄头。
时间一长,众人也就歇了心思,变成祝福此二人了。
落下最后一笔,盛望舒轻声唤季扶光来看。
季扶光翻身下马让小厮牵着,快步走近一瞧,只见原本画着杏林的画纸上多了一个英武不凡的小将军。
将军气势凌人,却像是看到了心上人一般,眉眼间隐隐带着几分笑意,落款处的簪花小楷像是给出了最好的解释。
季扶光简直爱不释手,赞道:“望舒好厉害,画得这样好看,让我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了。”
才跑马回来的两个公子恰好听见这一句,简直酸得冒泡,只在心底大骂自己为什么要回来这么早,平白被这二人践踏一颗孤苦少男心。
一人心生好奇凑过来看了一眼,惊叹不已,故意挑衅道:“我也会骑马,望舒妹妹给我也画一张好不好?画出来肯定比他季扶光英俊!”
话音刚落,还不等盛望舒回话,他便被季扶光一把提溜着领子丢出去了。
摔在亭子外砸了个瓷实,甚至震起几片花瓣落在身上。
另一人乐得不行,趁机上去踹了两脚,骂他活该。
见那位阿兄嚷着腿断了,要季扶光负责,盛望舒有些担忧地看过去,季扶光警告地扫了他们一眼,又回头安抚小姑娘,“别怕,他们逗你玩呢,平时在军营里都这样吵闹,不会有事的。”
盛望舒听了,秀气的眉头轻轻皱起来,满脸担忧,“那扶光哥哥也会被人这样欺负吗?”
季扶光就笑,“不会。”
刚刚被丢出去那人听了盛望舒这话,大声嚷起来,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他能被欺负?从来就只有季扶光欺负别人的份儿!望舒妹妹你也说说他,别整日的仗着自己厉害就欺压我们!”
盛望舒轻笑,小声说:“只要扶光哥哥不会被人欺负,怎样都好。”
“什么嘛,”那人不高兴地抱怨,“望舒妹妹心都偏到哪里去了。”
季扶光被小姑娘的偏爱取悦到了,也跟着小姑娘笑,全然不见平日半分冷厉气势。
被丢出去那人叫做常时,另一个叫宋勋,跟盛望舒季扶光等人都是从小玩到大的。
宋勋跑马输了,也没赖账,豪气地掏出了自己的私房钱,吩咐小厮回城里酒铺去买酒来,晚上大家一起喝。
常时还蹲在那幅画前酸,一边看画一边酸,惹得季扶光直想抽他。
等画上的墨迹一干,季扶光便让小厮仔细收起来,免得让人惦记,那副防贼的紧张样看得两人牙根痒痒。
等苏忆菀和苏景州回来,常时立刻朝他们告状,控诉季扶光的恶行,惹得盛望舒和苏忆菀直笑。
最后还是苏景州哄孩子似的分别给他们两个都画了张骑马的画,二人这才消停下来。
吵吵闹闹间,天色渐晚。
等到日薄西山,半天天如火似的红,连杏林也被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容俏和另两个公子总算是玩够了,一起骑马回到亭子边。
一行人这才结伴去别院里。
别院的下人早备好了晚膳,为了契合踏青的气氛,多是春日里鲜美的吃食。
譬如酿笋、抹肉笋签、山海兜、香椿鸡蛋饼、春韭翡翠饺、素炒蒌蒿、鳜鱼肉羹、碧涧羹、梅花汤饼、百合汤饼等,既合时令,又味道鲜美。
虽不是京城常见的菜色,但以苏家的财力,想备齐这些不过是轻而易举。
满桌春色,素食占得多,但几人都没什么意见。
平素虽都是**脍细的富家子弟,如今趁着春日里时节正好,尝一尝这些新鲜菜品倒也颇有一番风味。
苏景州是几人里最年长的,便占了上首处,季扶光依旧挨着盛望舒坐。
容俏本来想坐在盛望舒的另一边,但苏忆菀却已经先她一步坐下了,容俏只得挨着苏景州坐,气鼓鼓的板着一张小脸,惹人发笑。
苏景州打趣道:“阿俏妹妹就这样不想同我坐吗?”
容俏摇了摇头,有些惆怅地看着被苏忆菀和季扶光一左一右夹在中间的盛望舒,感叹道:“景州阿兄很好,只是望舒香香软软的,看着都欢喜,谁不想和她坐在一起啊!”
盛望舒轻轻笑着,倒是很给她面子,“阿俏也香香软软的,望舒也喜欢阿俏。”
于是容俏满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