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同心铃九
如此直白的话语和大胆的行为,让在场所有南朝人都有些震惊,而更多的则是不齿。
与东夷人性子爽朗率真,想要什么都会大胆地表达,根本不在意那些虚礼不同。
南朝人大多含蓄,断不可能做出当众表明心迹的事,何况,主动的人还是个女子,这已经违背了他们一贯以来的礼教。
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云麾将军和文安侯府的小姐定亲了啊!
这东夷公主是怎么回事?难不成还想抢人?
一时间,殿内气氛变得诡异起来,落在娜仁托雅身上的目光更是复杂。
侯府众人连同和盛望舒关系好的几个第一时间便是想着盛望舒会不会难受,连坐在男席这边的苏景州和常时等人也第一反应就是去看盛望舒。
盛望舒因为自幼体弱,比起常人心思难免敏感一些,而她对季扶光的感情他们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如今这位东夷公主闹了这一出,不管成与不成,盛望舒心里肯定都要难受好一阵子了。
见盛望舒低着头,看不清神色,苏忆菀和容俏连忙离开自己的位置,悄悄挪到她身边,小声安慰着。
文官世家与武将世家的姻亲本就惹人注意,何况此二人都不是籍籍无名的主,所以盛望舒和季扶光的亲事早在整个皇城都传遍了。
此刻,与文安侯府亲近的人都面露担忧,担心皇上真应了此事,让这门当户对的亲事告吹。
而剩下的不是面带讥讽便是一副等着看热闹的模样。
他们却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是南朝的一份子,出了这种事,若闹得不好看,有损南朝国威,他们作为南朝子民自然也脸上无光。
季扶光勉强维持着基本的礼仪,等到娜仁托雅说完话之后,才站起身来,拱手行礼,道:“在下一介武夫,承蒙公主厚爱。”
苏景州在一旁听着季扶光冷硬的语气,见他一句“倍感荣幸”都吝于说出口,心道:看来这位东夷公主还真是让扶光极不痛快了。
娜仁托雅察觉到气氛有几分不对劲,但还不等她开口,季扶光又继续道,“只是扶光早有婚约在身,与未婚妻亦感情和睦,所以,扶光与公主只怕并无姻缘。”
“至于公主说的救命之恩,实是夸大了,今日正好是在下值守城门,公主惊马恐伤百姓,自该出手。何况公主乃是南朝之贵客,助公主勒马是为职责所在,公主实在不必记挂于心,若要感谢,便谢吾皇明礼贤德。”
这便是明晃晃的在拒绝东夷公主了,虽然言语委婉,但却半点余地都没给她留。
一时间,东夷使臣和傲云皇子的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娜仁托雅也没想到季扶光会这样直截了当地拒绝她,一时间又气又恼,面子有些挂不住,艳丽的脸上带着怒意。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一扫,落在盛望舒身上。
于是她抬手指着盛望舒,气势汹汹地质问季扶光:“你说的那个未婚妻就是她,对吗?”
“是。”季扶光毫不掩饰。
娜仁托雅走到盛望舒面前,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不屑地开口:“也没发现她有哪里好,这样单薄瘦削,身量如孩童,都未长开,还看着就病殃殃的,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
“本公主容貌身材俱佳,身份也比她更加尊贵,配你绰绰有余,既然你们只是婚约,并未成婚,那你同她退了婚,娶我便是!”
此话一出,文安侯一家都沉了脸色,还不等他们开口,便听见季扶光冷声道:“请公主慎言!”
“望舒乃是南朝文安侯幼女,公主身为东夷使者,当众出言无状,等同于辱我南朝官员,如此行径,难道是要挑衅南朝国威?”
“何况这门婚事乃是吾皇亲自定下,吾皇金口玉言,既已赐婚,便如覆水,岂能收回?”
“公主此举实在有失礼数,无异于挑衅吾皇圣威,若非吾皇宽容大度,此刻早已将公主逐出宴会。若东夷是真心想与南朝联姻,便请公主另觅他人!”
一番慷慨陈词,不说是席间的官员及一众年轻公子看东夷人的目光变得不善,便连上头坐着的皇上也觉得季扶光所言极是。
季扶光刚刚说的那些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南朝如今的局势。
这些年季家和盛家的关系他都看在眼里,文臣和武将的联姻对朝堂局势甚至是整个南朝的安稳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武以定国,文以安邦,如今南朝武盛文衰的大势尚未改变,文安侯又是文臣中的中流砥柱,他自然不能在这时候对不住文安侯府,让天下文人寒心。
撇开这些不谈,皇上自己本也不愿意让季扶光悔婚去娶什么东夷公主,而负了文安侯那个千娇百宠的幼女。
依文安侯的性子,他今日能允了此事,让盛望舒受委屈,文安侯明日就能带着两个儿子跪在他面前哭……
所以季扶光这些话简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去,他恨不得立刻嘉奖季扶光一番!
可惜众目睽睽之下,皇上不能表现出一丝赞赏来。
一场戏有人唱白脸,便要有人唱红脸,季扶光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戏台子都给他搭好了,他自然要好好发挥。
于是皇上道,“虽则朕愿与东夷亲上加亲,也同意东夷公主自己挑选夫婿,可方才云麾将军所言确有此事,如若东夷公主执意如此,便是想让朕名誉扫地,威严尽失。”
“一国天子若言而无信,何以治国?可见东夷盟好之心不诚,莫不是贵国想要借此挑衅我南朝之威,再起战事不成?”
这一番话下来,先礼后兵,直接就上升到了两国开战的地步,尽显南朝大国之威,压迫感十足,可谓是大快人心。
东夷使臣一听这话,立刻变了脸色,傲云皇子赶紧出面缓和气氛:“南帝言重了,东夷与南朝本就是友邻,这么多年来东夷一直与南朝友好相处,自然不可能是想起战事。”
“托雅自幼被宠惯了,在东夷便无法无天,如今来了南朝,不知天高地厚,言行有失,一时间冒犯了南帝,还望南帝见谅,不要同她计较。”
“原来如此!”
皇上大笑起来,举杯道:“年轻人嘛,有点脾性是好事。不过小小误会,说开了也就好了,来来来,喝酒,继续继续,不要因为这等小事破坏了两国之谊!”
傲云皇子自是笑着附和,又连罚三杯,说是为方才的事情致歉,甚至还主动敬了季扶光和文安侯。
既然连皇上都没有计较此事,他们自然也没有再追究下去的理由,便也就此揭过。
只是那东夷公主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彻底歇了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