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一念之差
自从江家老爷子走后,整个江家都是江潇在撑着,家里的产业和江易,他操心的事很多,从父亲到老管家,再到弟弟,他一步步地失去,却无能为力。
他望着江易的遗像,告别了今日,他终究是变成了一个人,他曾在想是否是自己年轻时造过的孽太多,到了如今,竟什么也没留下。
庄严肃穆的氛围里,一个身穿黑裙的妇人抱着孩子在堂前送了束花,又对着江潇鞠了三个躬。
大堂内的这些兄弟都在窃窃私语,不知道这位是什么人,又是为的哪桩事。江潇打量了半天也没能认出她来,反倒是这妇人开了口,“半年前承蒙江总出手,留下了我母子二人一条命,今日听闻小少爷过世,特意前来悼念。”
半年前……江潇认出她了。
那是他刚刚得知江易在外面惹了事的时候。
“哥,我是真不知道那是个坑,你从来不做这种生意,我哪里知道那里面的门道,嘶……郑叔轻点。”
“就是点皮外伤,至于吗?”江潇完全没把他手臂上的伤口放在眼里,“他们是谁手底下的知道吗?”
江易摇了摇头,“我只有照片。”
“够了,我去查。”
这一查发现,这伙放高利贷的有好几个曾经进去过,还有手上有人命的。其实他们也不是正经放贷的,不过是借着这么个由头,阴那些不懂事的小年轻,有的因为还不起贷款跳楼自杀了。
江潇想一劳永逸,便亲自带人过去,正好碰上他们在为难一个孕妇。那妇人的丈夫好赌,输了钱之后跑路了,留下她一个人被追债的威胁。他顺手把她救了,看她还怀着孩子,就给了她点钱,然后让人把那伙放贷的教训了一顿。
本来他们的上家和江潇也是打过交道的,知道此事后带着兄弟上门赔礼道歉,也就算了了。但是那天晚上掺和进去的,还有一人和他们并非同路,他心有不爽,联合了几个和江潇素有旧怨的派别,暗中挑事。
从江易入手,到公司股票,再到江潇本人,寻衅滋事逐渐演变成火拼,造成对方一死,双方多员伤亡,捅人的进了监狱,此事才算告一段落。
只是没想到,那人的手里不仅有混黑道的,还有混玄学圈的,他发誓要搞垮江家,这才整出了这一场厉鬼杀人的惨剧。
…………
“所谓杀人偿命,那个术士和买凶的人就这么算了吗?”白一一不敢苟同他们的行事作风,可这世间的事大概没有一个绝对的对错之分,所以她从来都不会轻易站立场。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句话可不是说说而已。人间有人间的律法,地府也有地府的规矩,那个术士会受到反噬,行恶之人也会暴毙而亡,你很快就会在地狱里见到他们。”
白一一托腮出神,“所以江潇之所以能逃过一劫,是因为他救下了那对母子吗?”
“也不全是,他本性并非恶人,也曾行善事,所以他的结局可好可坏,就看他今后的路怎么走了。”
“一念之差。”白一一摩挲着果汁的磨砂杯面,“有人能因一己私欲变得面目全非,可又有几人能因一时的善念而浪子回头呢?他们大抵是意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吧。”
“一一姐,你终于回来了!”
见到白一一的那一刻,随语差点泪洒衣襟,可惜他哭不出来。
办公桌前的这只鬼浑身上下散发着浓烈的酒味,往那一坐还总歪着身子,就好像随时要倒一样。
“我跟你说,搞房地产这是门学问。”他见到有新人来,立刻凑过去,已经讲过一遍的长篇大论就像连珠炮一样,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白一一尽量让自己坐的很靠后,从他嘴里传出来的臭味令人作呕。她紧蹙着眉头,“签字了吗?”
“没呢!他根本拿不了笔,写废好几张了。”
“那就让他先醒醒酒。”
“在这待了好久了,但是他喝的烂醉如泥,一看就是喝死的。”
“把他放这肯定是醒不了,带他去地狱转一圈。”
随语一拍脑袋,“我怎么没想到呢!”
两个小时以后,被两只小鬼一起拉回来的魏宇已经清醒的不能再清醒了,至少没有再张口闭口就是房地产。
但是一转眼,他坐在椅子上哭了起来,“怎么就没了呢!我就说那杯酒不喝不喝,非让我喝……我走了,家里怎么办呢!我上有老下有小,死的太不该了啊!”
白一一冷眼看着他,手里那张待签字的死亡确认书已经暴露了他这半生的经历梗概。死的不该吗?她并不这么觉得。
但她也没有急着反驳,拿过古籍往后一靠,等他什么时候哭够了,什么时候再说。随语向来是跟着白一一的节奏走,她不开口,他也没搭腔。
魏宇“哭”了半天,大概是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渐渐停了下来。
白一一拍过去确认书,“签个字吧。”
魏宇非常配合,因为他意识到自己的死亡已经成了定局,“我能给我家人托个梦吗?银行卡密码,私房钱什么的。”
“不好意思,你不具备托梦申请资格。不过,”白一一画风一转,“你可以选择来生。”
“是说投胎吗?现在就投胎?这么快?不用喝孟婆汤吗?”
随语抱着记录本,一脸不解地看着他:这人话好多啊,他不累的吗?
“按照正常流程,您不需要喝孟婆汤,直接去地狱受罚百年,然后投入畜生道。”
“不是你什么意思?”魏宇觉得十分可笑,“我凭什么要去畜生道?我每天兢兢业业,累死累活,为了养活一家老小天天应酬,结果我死了,你跟我说我要去当个畜生,开玩笑呢吧!”
白一一静静地听他说完,语气冷淡地开口,“杀过人吗?”
魏宇想都不想就矢口否认,“怎么可能,当然没有了!”
“酒驾,肇事逃逸,挪用公款,打架斗殴……”
“停停停!”魏宇连忙制止,他心虚地瞄了一眼她手里的纸,她念得一本正经的,但他只能看到名字和死因,“这上面写什么了呀?你怎么什么都清楚啊?”
“所以,你是承认了?”
“我……”魏宇讪笑两声,“我也不是故意的,一时失误,后来不是也和解了吗?能用钱解决的事都不算什么对吧?”他并不觉得这是个大事,反正没有影响他的职业生涯,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