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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你的心是一座宝库,只是你不知如何打开(二合一)

三天之后,在莱的要求和医生的确认之下,飞龙号来到帕尔岛。镇长萨扎带队,护卫队、渔民全员出动,从无法靠岸的飞龙号那里迎回了自己的英雄。同行的还有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在船上住的花月。

不过半月,只是中毒的花月就基本恢复了健康,除去脏腑还有些不适,不能激烈活动之外,日常生活已不受影响。

一月之后,“木乃伊”限定皮肤的莱也终于解放,可以拄着拐杖四处走一走。实际上,他的骨折已经完全恢复,各处皮肉伤更是已经几乎毫无痕迹,只有少数几处伤口深的留下了轻微疤痕。

但是,在包括镇长在内的一系列长辈的强行要求下,“伤筋动骨一百天”的莱还是需要以这样的姿态再度过两个多月。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间,就是新的一年。

······

新年刚过,战后直接被送回茵郁市的娜琪恢复了健康,专程飞来武斗镇,又坐船前往了帕尔岛,向莱登门道谢。

那天正是一个下午,敲门进来的娜琪看到满院的孩子,脸上写满惊讶。临时搭成的讲台上,莱和花月的临时教师组合正在说着对口相声,用相互拆台的方式把枯燥的宝可梦和社会知识变得通俗易懂。

第一时间,双方就都看到了对方。没有贸然上前,娜琪找了个角落坐下。

“智久,野外遇到作恶之人时应该怎么办?”

“应该冲上去打倒他,帮助被欺负的人!”智久站起来攥拳说到。

“说得好,进攻就是解决一切的最好方法!”说出这话的自然是花月。

“赖特,你怎么看?”

“应该躲避、观察,伺机而动,如果能联系执法部门就最好,不能的话量力而为,最好留存证据,以保护自己为先。”照例坐在第一排的赖特这般说。

“赖特说得好,智久把《野外无差别对战防卫术》第二章第一节抄十遍,明天给我交过来。”说着,莱举起拐杖,敲在花月的脑壳上。发出的不是“邦”而是“嘭”的声音,“你脑子里装的只有水吗?还是说你脖子上的是个熟透了的西瓜?你陪他一起抄。”

玩笑开过,莱开始上课:“在给大家讲的第一章里面,我确实介绍了很多很有意思的作战方法,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要你们独立外出时真的去使用,或者说主动去使用,而是作为底牌以备不时之需。

你们年龄不大,宝可梦也不强,对战经验更是可以说没有,遇到问题的第一反应是保护好自己,然后才是惩恶扬善,在学习各种知识之前,这都是必须的。大家记住了吗?”

“记住了!”孩子们稀稀拉拉地回答着。

见此状,莱只好拿出又一个故事:“举个例子,智久走在路上,对面是我旁边的这个莫西干,他正在让他的大狼犬追着赖特打,赖特肯定是打不过他,那他就得开始跑。

这个时候,如果智久为了救赖特,用他的墨海马冲上去和莫西干打,会发生什么事?”

“会被干掉!”跳起来抢答的是原本还有些拘谨的杰里,经过一段时间的融入,现在的他已经活泼多了。

“你胡说!”“嘭!”智久不服,起身就要反驳,被莱用拐杖果断镇压。

“杰里说得对,会被干掉,那么怎么才能救下赖特呢?”

“躲在一边,然后打他本人?”智久身后,一个戴着眼镜,年龄大概十岁左右的孩子提出了一种方法。

“说的不错,这是第一章第三节的做法,你读书很认真。但是,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训练家,莫西干老师会这么轻易被打到吗?如果没有打中该怎么办呢?”

“那应该怎么办呢,莱大哥?”

“最好的办法,是记住他的长相,然后观察周边的环境,看看是否可能有人经过,有人自然最好,如果确实无人,那么也要采用第一章第二节讲的,利用地形去牵制他。

比如说,用泡沫光线和水枪打湿地面,让莫西干老师滑到;用泥巴射击遮蔽视线,让莫西干老师看不见路,通过这些方法,你的可行性就要高于用一个不熟练的攻击技能去打莫西干老师本人,至少命中率会高很多,这样就更有机会掩护赖特逃离,然后再想办法。”

“这么说,大家明白了吗?”

“明白啦!”这次,下面的回应异口同声、中气十足。

“既然都明白了,那么今天的作业,就是围绕我刚刚讲的故事,写一写自己面对莫西干老师这种情况,应该怎么办,篇幅不限,但明天我会打分排名。现在下课!”

“莱大哥再见!”听到下课,孩子们兴高采烈地三两成群撤了出去。

娜琪站起身,走上前来,智久还想跟莱多聊几句,但一旁的赖特和杰里强行捂住嘴拽走了他。

娜琪笑着打招呼:“课上的不错嘛,莱老师,莫西干老师。”一切都和一个多月前别无二致。

“我才不是莫西干老师!算了,还有事,先不跟你们纠缠了,回头再和你算账。”说着,花月也溜之大吉。

转眼间,院子里就只剩下相对站立的两人,气氛陷入微妙的沉默。

“今天我过来,是为了道谢的。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也多亏了你,我认识到自己还有很多的不足。”率先开口的是娜琪。

莱轻轻摇摇头:“道谢就不必了,如果换一个情境,我相信你也会想办法为我们开辟一条逃生的道路。如果有时间,我们不妨一起走走吧,聊一聊之前搁置的话题。”

“乐意奉陪。”

二人并肩走出院子,走在镇子的小路上。

“你还记得吗,我们的分歧,就源自那些‘刚入伙的海盗’到底算不算罪犯。我的观点就源自我的见闻,那个很聪明的叫赖特的孩子,叫杰里的孩子,还有那个戴着眼镜的孩子,都是我从这附近一个岛上‘俘虏’的你眼中的‘海盗’或者‘潜在的海盗’。

但是,在他们的身上,我看到了和帕尔岛的孩子一样的可能性,所以我愿意留下他们,也愿意教导他们,因为我相信他们可以被塑造。”

“所以,你是想重新说服我吗?不得不说,你做到了一部分,这些孩子的确不能算是海盗。”

“不,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因为在另一群人的身上,我看到了另外的情景,在我们一起俘虏的海盗里面,除了极少数的几个,多数人已经被同化了,不论有着怎样的苦衷。

真正做到还有自己价值观和善恶观的,不是那些假装得很可怜的孩子,恰恰是那个敢于和我对峙的、年龄最大的孩子。

所以,从他们的身上,我意识到,世界是复杂的,那么人就更是如此。我们为某一个身份、某一个年龄贴上标签本身,就是一种极大的傲慢。”

“那么,你打算怎么来分辨这样的人呢?”

“分辨?我并不打算刻意这样去做,我想做的,就是在未来,用我的眼睛去看到更多这样的人,而后,我就会自然而然地找到答案。同时,我在想的,是怎样让这样的分辨不再那么必要,让这样的孩子不会走到可悲的这一步。我家里的学校,就是我的尝试。”

“目前来看,你的尝试情况如何?”

“姑且算成功,但也不一定。”

说着说着,二人已经走出镇子,来到海滩之上。

望向远处的大海,莱对着身旁的娜琪,说出自己尘封多日的想法:“两个月以来,每天都在养伤的我,恢复到了认识你和花月之前的状态,一切都很平静,但却并不能让我获得以前的快乐。”

“因为你不属于这里,你有着更大的舞台。”

“不,我就属于这里,只是,我不属于现在的这里。”

“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段时间,我最大的变化就是重新思考一些被我曾经搁置和边缘化的问题,而思考一旦开始,就不能结束,就像这片大海,必须要顺着洋流的方向流动。

海盗、小孩只是这个问题很小的一部分,小到只是一个表象的碎片,而现在的我,又不知道如何去面对这样的表象,更不必说它背后的问题。”

莱的话让娜琪仿佛云里雾里,但莱并没有在意,继续往下讲,娜琪也缓步跟随在他的身旁,侧耳倾听。

“在我们的生活中,许多看起来合理的东西,恰恰包含着深层次的不合理。就像,我们讨论海盗的存在,他们自然是罪大恶极,我也从不留手。

但是,我之前遇到了一个有些神经质的海盗,他的话却意外的有些意思:对于很多人来说,如果不做海盗,就只能在不尊严地死去和不尊严地活着之间做选择。

那么,虽然海盗也没有尊严,却又有何妨呢?

对于很多人来说,当海盗是为了生计、为了财富,但还有些人,只是单纯的‘我不想这样下去’了,他们没有知识,也没有什么能力,怀着一腔愤怒,终归是不能成事。

但是,我们为什么可以对这样的愤怒视而不见呢?

每当想到这里,我就对自己的无动于衷而感到愤怒,但我又深知,我没有能力与勇气,改变不了什么,只要能够维护我眼前的一些事情,就足够了。”

听到这里,娜琪张口打断了莱:“如果你都没有勇气,那么被你救下的我,又算是什么呢?”

“这并不一样。”

“这其实一样。你或许会说,这是血气之勇和内心之勇的差别,但对你这样的人来说,它们都一样。莱,你的心就是一座宝库,只是你不知如何打开它。”

对于用词慎重的娜琪来说,说出这样一番话实属难得。

然而,此时的莱并没有心思注意这些。

与娜琪对视着,莱说:“我比你们想象中的那个人要怯懦得多,也弱小得多。我知道很多东西,却没有勇气做什么,甚至总想着和你们所有人保持距离,看着历史的发生。所以,这番话,不适合我,而是适合大吾、米可利,适合花月和你,但它唯独不适合我。”

“你错了,它适合你,因为你做不到你说的一切,因为你终归认识了我们,所以你无法保持距离。”

“是的,在这些事情上,我确实做不到,但我这样做或许并不正确。”

“什么是正确?一个在你看来必定会发生的未来?一个我和花月会死在不知名的岛上,一个刚刚还在听你讲课的孩子死在无人问津的海滩上,一个无数战友倒在暗礁岛的沙滩上的未来吗?”

“不,如果我不参与,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未来。”

“不,这样的未来不存在,也不会存在。因为你参与了,你书写了自己的未来,也书写了我们的未来,尤其是我的未来。”

“我......”

“听我说完。我不知道你在恐惧什么,也不知道你在回避什么,但我知道,你这个骄傲又强势的混蛋并不会输给大吾、输给米可利,因为我是心甘情愿在你的指挥之下行动的,你可以质疑自己,但你不能让我质疑我自己的眼睛。”

说着,娜琪进一步走上前,两人之间的距离已近到可以感受对方的呼吸。看着多种情感混杂在脸上的娜琪,莱仿佛回到了那次分别。

“你....对不起。”

“你没有必要道歉,但我希望你明白,你就是你。”说到这里,娜琪意识到了位置的问题,慌忙后退两小步,偏过头去,“我只是不希望看到一个被心灵的泥沼捆住,最终裹足不前的人。”

说着,娜琪指向远方的大海:“看到了吗?这广袤的大海。你只有走进他,才能找到你失去的平静,才能找到你想要的东西,不论它是什么,只在这里,你永远不会有答案。”

放出七夕青鸟,娜琪轻轻一跃跳到它的背上,“我无法对你讲什么道理,但如果你愿意自己去看看这世界,我会很乐意陪你一起走过。”

“今天的交流虽然没有结果,但我看到了一个更真实的、不戴面具的你,这样也不赖。

我会在茵郁市等着你的消息。

七夕青鸟,我们走!”

七夕青鸟飞上天空,向着远方的武斗镇而去,只留下莱一人在海边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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