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皮影娃娃

王小燕来到东老爷山下，转到了李虎的娱乐活动中心门口，发现院里院外都是人，热闹非凡。

她也随着人群走进了院子，发现李虎坐在娱乐活动中心门口的柜台上在收账。

她走了进去，带笑言道：“李老板，给我来一瓶黑啤。”

李虎忙着给客人取酒水，抬起头，见是王小燕，吃了一惊，但很快恢复淡定，说：“你想喝啥，自己取。”

“生意挺好呀！”王小燕望着左右，说道。

“天气热，加上过庙会，人的确多，我一个人还真应付不过来，饮料和酒水都是客人自取，我只管收费。”李虎含笑说。

说话间，王小燕递给李虎一张纸条，便转身离开了。李虎打开纸条，见上面写着一行秀丽的字：

你写给我的信，我收到了，反复读了好几次，我对你开娱乐活动中心没有意见，你认定的事，就大胆地去做，我支持你！

虽然只有短短的一行字，但李虎读了很高兴，他望着消失在人群中的王小燕，心里暖暖的。

李虎刚看完那纸条，便听见两个客人在谈论皮影戏：

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人说：“我很喜欢传统文化，对京剧、黄梅戏、川戏和皮影都有点研究，特别是道情皮影戏。环江县的道情皮影戏，可是出了名的，敬家班子在上世纪进过京，出过国，声名显赫。”

穿着一身灰色休闲服的年轻人说：“史家班、席家班的道情皮影戏也好，都是老班子，皮影娃娃都是牛皮做的，演奏了近百年，那些皮影娃娃都有了灵气。”

中年人说：“我六岁那年，我爷爷买回来了一个皮影娃娃，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爷爷总会从睡梦中惊醒，说他的耳朵里面总有皮影娃娃在唱戏，后来，我奶奶说一定是那个带回来的皮影娃娃钻进了老头子的耳朵。”

年轻人说：“那些老皮影娃娃都值钱了，听说在前年的皮影娃娃展销会上，敬家班的一个孙悟空皮影娃娃卖出了一千块钱的天价。”

中年人喝了一口酒，说：“去年，文化馆来人收我爷爷留下来的那个皮影娃娃，给了二百块钱的价，我没有舍得卖。”

年轻人说：“今年，县上成立了皮影公司，专门人工制做一批新皮影娃娃，等这批新皮影娃娃出来后，县内几大戏班原来那些老皮影娃娃都得上交，作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下来。”

李虎凑了上去，说：“大叔，真的有人收皮影娃娃吗？”

中年人望了望李虎，说：“难道你手里有老货？”

李虎说：“我爷爷是唱皮影戏的，留下了一个戏箱子，里面有三百多个皮影娃娃，还不算假山、桌椅和道具。”

中年人说：“你爷爷是不是李再吉？”

李虎说：“是的！是席家班站前台的，席家老班主有两个儿子，一个姓席，另一个姓李，席家老班主死后，将戏箱子传给了我爷爷，我爷爷唱了五十多年道情皮影戏，也没有赚来几个钱，也没有收徒弟，戏箱子便留在了我家。”

“啊！”

“啊？”

两个人同时惊出了声，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李虎接着说：“我爷爷在世的时候非常疼爱我，不但教我唱道情皮影戏，还教我制做皮影娃娃的刀法和上色工艺，可我爹一心想让我考大学，我爷爷只能趁着我爹不在家的时候教我。”

中年人说：“这么说，你会制做皮影娃娃？”

李虎说：“会一些，但没有我爷爷制做的好。”

年轻人说：“新成立的皮影公司正在招收人，像你这样有点基础的，你去了会给你个领班的工作，一天少不了给你一百五十元，如果干得好，一天二百块钱也是可以拿到的。”

李虎笑了笑，说：“我这个娱乐活动中心刚开，走不开。”

中年人更关心席家老班主留下来的那些皮影娃娃，问道：“你家那些皮影娃娃，是不是在你的手里？你准备卖多少钱？”

李虎说：“这件事，我做不了主，得由我爹说了算。”

中年人说：“你能不能带着我去见你爹？”

既然皮影娃娃成了非物质文化遗产，那么越老历史越悠久就越值钱，而爹对爷爷留下来的戏箱子就不当回事，说那是不值钱的破烂，丢在了破烂的驴窑洞里。

他自小跟着爷爷学道情皮影，对那些皮影娃娃有着特殊的感情，爷爷咽气前脑子特别清楚，对他说：“虎子，那个戏箱子就交给你了，你上学的时候如果用箱子装书，就把那些皮影娃娃用绸缎包好放在干一点的地方，这绸缎遮湿气。”

爷爷死了后，他便把那皮影箱子从驴窑抱到了他睡觉的那个土窑洞，而爹发现后，重新将那个皮影箱子抱到了驴窑。

爹说：“那些皮影娃娃，里面有鬼，有神仙，有忠臣，有奸臣，有吊死鬼，有阎王爷，什么都有，不能放在活人住的地方，如果你小子再敢把那个皮影箱子抱进到人住的地方，我就打断你一条腿。”

后来，他偷偷把那个皮影箱子抱出驴窑，放在了山后桃花娘娘庙里，庙里的东西，山里人不会随意拿走，他把那个戏箱子往桃花娘娘庙里面一放，闲了跑到庙里，打开锁子，取出一些皮影娃娃，整理一会，然后学着爷爷的样子，手中挥舞着皮影娃娃，口中吼一阵。

爷爷走后，他吼几句道情皮影戏，就想起了爷爷，虽然没有乐器伴奏，但他也吼得声情并茂，吼到千军万马时，马蹄声、刀戈踫击声、厮杀声交杂在一起，让他兴奋不已。

没有想到被长期冷落的皮影箱子，里面竟然藏着一个个宝物，这事如果爹知道了，会怎么想？

中年人见李虎不语，说：“县文化馆的人曾经找过席家班的戏箱子，去了席家庄，那里的人说戏箱子在李家庄，去你们李家庄找，最后找到了一个叫李亮安的人，说那个戏箱子在驴窑里，可找遍驴窑，也没有发现。”

李虎说：“县文化馆准备给我爹多少钱？”

中年人说：“这得看戏箱子里面那些皮影娃娃的质量，皮影娃娃的完整程度和材质不一样，价钱就不一样，还有色彩和光度不一样，价钱也不一样，不过，席家老班主的刀法是县内老戏班里面最好的，如果那些皮影娃娃都出自他手，一定价钱不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