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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谛听

萧兰儿似看出了冯海的心思,道:“你不舍得?”

冯海道:“我本想用它炼丹,既然萧姑娘已经想好了它的用处,那便由萧姑娘来处置吧,权当是对萧姑娘那颗‘一气返神丹’的补偿。”

萧兰儿并不认同,道:“血蝠妖虽是你杀的,但这颗妖丹却是我保存下来的,怎么能算是补偿?”

冯海想不到萧兰儿会与他计较,道:“我记得昏过去的时候,它还在我的手上,难道萧姑娘不是从我的手上取得的吗?”

萧兰儿认真道:“话虽如此,但你也应该知道,血蝠妖已死,它留下的这颗妖丹也会逐渐消散,你足足昏睡了四日,若等你醒来,只怕这颗妖丹早就不存在了,如此看来,你虽杀了血蝠妖,却也保不住这颗妖丹。”

冯海释然一笑,不再与之计较,道:“萧姑娘说的是,看来那颗一气返神丹,要日后才能报答了。”

萧兰儿道:“正当如此。”

马车已行到须弥山下,路上行人渐渐增多,往返的马车也络绎不绝。沿着缓坡曲延向上,过不多时,马车终于在一处宽阔平坦的广场停了下来。

众人从马车上下来,随着上山的人流,朝向西边一座石制的山门徒步走去。

家丁阿飞提着两个篮子与丫鬟小梅一同护着老妇人走在前面,冯海跟随萧兰儿走在后面。

山门一间二柱,看起来十分简朴,牌楼上刻有须弥山三个大字,从风雨侵蚀的程度来看,想必年代极为久远。

山门后是一条上山的石阶,石阶两旁是高大挺拔的桦树林,沿着石阶上行,路径渐渐曲延向正北的方向,登临石阶的尽头,才来到一方宽阔的平地,正前方,昭华寺坐北朝南的寺院大门正吞吐着进出的行人,寺院中有梵音咏唱,依稀还能听得到木鱼声声。

冯海对于昭华寺的大名虽早有耳闻,却不曾有机会来过,而今亲临古刹,受佛门气氛的渲染,心中亦是难免生出庄严肃穆之情。

一行人进入昭华寺,在天王殿门前分别。家丁阿飞与丫鬟小梅伴着老妇人进了天王殿,萧兰儿则领着冯海向着寺院深处径直走去。

二人路过大雄宝殿,来到法堂,发现昭华寺的宗字辈僧众正聚在法堂聆听四堂首座普洪大师的讲佛,便绕过法堂继续前行,路过罗汉堂时,又遇见一个年轻的和尚,于是迎了上去。

萧兰儿行一个合十礼,道:“这位师傅,不知普恒方丈现在何处?”

和尚望一眼萧兰儿,回一个合十礼,道:“原来是萧檀越,方丈正在万佛古窟为师叔辈讲经,不方便会客。”

萧兰儿道:“原来如此。那师傅可知,谛听尊者现在何处?”

和尚似有为难,道:“这……”

萧兰儿道:“师傅不方便对我说吗?”

和尚道:“哪里哪里,萧檀越是本寺贵客,自然方便,只是……只是谛听尊者不喜香客滋扰,贫僧怕说了,它会怪罪贫僧的。”

萧兰儿道:“师傅大可放心,我此次前来,还带有一件礼物,它见了想必会高兴的。”

和尚疑惑的望一眼萧兰儿手中木盒。

萧兰儿也不掩饰,干脆打开木盒,给和尚看了一眼。

和尚看到妖丹,惊啊一声,随后双手合十,念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片刻,又看冯海一眼,疑惑道:“这位是?”

萧兰儿道:“他是我的仆从。”

冯海无奈,只得作揖见礼。

和尚也还他一个合十礼,犹豫片刻,叹了一口气,双手合十,虔诚念道:“谛听尊者聆听,萧檀越今日的确带来了一件你喜欢的礼物,我无权替你回绝,就只好带着她去见你,尊者休怪。”续对萧兰儿道:“今日之事,萧檀越可千万不要告诉方丈,请随我来吧。”话落,领着萧兰儿与冯海向着后院深处走去。

萧兰儿道:“为何不能告诉方丈。”

和尚道:“此物带着戾气,若让方丈知道,怕是不会同意的。”

萧兰儿奇道:“那师傅为何还要带我去?”

和尚叹口气道:“谛听尊者坐听八百卧听三千,萧檀越岂能不知,方才之事,想必都已经被它听去,若是不带你过去,怕它会怪罪贫僧的。”

关于这只谛听的脾性,冯海早从萧兰儿的口中得知一二,当下听完和尚的话语,更加好奇了,忍不住问道:“它的脾性怎会如此?”

和尚道:“谛听尊者贵为神兽之列,自有它的脾性和喜好,除了方丈之外,它谁都不怕的,要是闹起来,可不得了。”

和尚带着萧兰儿与冯海绕过一座禅堂,又路过几间禅房,来到一处幽静处,指着远处一座禅院道:“它就在那里了,我还需到前院去接应香客,恕不相陪了。”话落,留下冯海与萧兰儿独自离去。

萧兰儿与冯海进入禅院,果然见到一只白色的谛听正在院中假寐。

它听到有人靠近,一只蒲扇大的犬耳抖了一抖,随即睁开双眼,抬起磨盘大的虎头望向了萧兰儿,目光在萧兰儿手中的木盒上停留片刻,便从地上爬了起来,迈着健壮的四肢朝着萧兰儿一步步走去。

它背高六尺有余,身长接近两丈;一身洁白的毛发随风浮动,两道粗壮的鼻息呼喘如牛;头上独角朝天,身后狮尾轻摇;一眼望去,威风凛凛,气势非凡。

萧兰儿将妖丹取出,捏在右手指尖,向胸前递出,静静等候。

谛听漫步而来,嗅一嗅萧兰儿的指尖,张口吞下妖丹,意犹未尽,又低头叼走了萧兰儿左手上的木盒,咬成碎片,吐在地上。

萧兰儿趁此间隙,稍作犹豫,大着胆子将右手贴上了它胸前的毛发。

谛听望一眼被它咬碎又吐在地上的木盒,毫无留恋的调转身躯,懒洋洋的走到院墙下,一跃跳出了墙外,不知去向,似乎除了妖丹,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萧兰儿的右手还保持着抚摸时的姿态,脸上却看不出喜悦,似乎还在体会之中,片刻,恋恋不舍的收回了右手,转过身道:“走吧。”话落,走出了禅院的门。

冯海道:“你第一次碰到它吗?”

萧兰儿道:“嗯。”

冯海道:“什么感觉。”

萧兰儿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它的毛发看起来很粗,我还以为会很硬,其实又密又厚,还很柔软。我小时候就一直有一个愿望,很想摸它,可它因为耳朵太过灵敏,喜欢待在安静的地方,看到人就会躲,要不是有那颗妖丹,我们过去的时候,它一定会转身就走。”

冯海道:“当它向你走来的时候,你似乎一点也不感到害怕。”

萧兰儿道:“我其实很害怕。”稍顿,又问道:“你知道它最可怕的是什么吗?”

冯海想了想,道:“它能坐听八百,卧听三千?”

萧兰儿摇了摇头,道:“它最可怕的地方,是能听得到人心。”

冯海惊疑道:“人心?”

萧兰儿道:“嗯。常言道,知人知面不知心,而它却能听得到人心。只要接触到它的人,无论怀有什么样的心都瞒不过它,所以我刚才摸它的时候,心里其实是很害怕的。”

她说话时心平气和,让人捉摸不透她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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