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舅舅
夕阳西下，麦穗种子已经被收起，小院子正中央架起了饭桌。
还是那个熟悉的桌子，还有独属于他的小凳子。
那个小木凳子，自他能蹒跚时，便一直坐的它，而他不在的八年里，这把凳子还是以前的模样。
王川坐在凳子上，看着老两口忙碌的身影，如当年一样。
却少了一些顽皮，多了一丝拘谨。
不多时，一桌子热腾腾的饭菜摆上桌，王川端起碗筷，不住地往嘴里扒着。
妇人看着王川，忍不住揉了揉眼睛：“都怪你老头子，就不知道把那灶台弄一弄，看把我呛的。”
“啪嗒啪嗒！”
几滴泪滴落在饭碗里，妇人惊慌道：“怎么了，小……是不和胃口吗？”
王川低着头摇了摇，将混着泪水的米饭连同饭菜一起扒拉到嘴里，咀嚼半晌，止住喉咙哽咽，才将饭菜咽下。
控制好情绪后，他抬起头，恢复小宗师气势，面带感激道：“多谢二位款待。”
“吃饱了吗？”妇人问道，语气似曾相识。
“饱了。”
王川向屋内望了望，问道：“怎么未见子女？”
妇人闻言挤出一抹笑：“有一个闺女，三年前嫁给了村长家的二牛，前年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八斤多呢！”
“霜儿都嫁人了嘛？”王川心里一叹，果然物是人非，当年那个整天围着他转，心里念着都是快点长大嫁给他的小丫头，如今已是人妻。
他犹豫一下，又问道：“只有一女嘛？”
这句话说出之后，即便已是三品小宗师，他的心依旧忐忑不安。
妇人闻言，身体颤了颤，咬紧牙关迟迟不回答，眼神挣扎，仿佛有什么东西难以割舍一般。
就在这时，她身旁的男人伸手握住了妇人略微颤抖的手，他看着王川笑道：“只有一个女儿，而且我们很幸福。”
此话一出，妇人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低下了头。
王川见状起身道：“如此便好，若小外孙有意修行，可去夜幕山报我的名讳。”
话未落，院内再无他的身影。
当发觉他离去后，妇人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伏在丈夫的肩膀上，痛哭不止。
“老头子，我好心疼啊！他是我儿子啊，他是我一口奶一口奶喂大的啊，可我不敢认他啊，我不能成为他的牵绊啊！老头子我好心疼！”
“乖，不哭不哭，他活得好好的，不比什么都强嘛？我看这孩子满脸心事，兴许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即便这样他还能回来陪我们吃顿饭，我们做父母的还要求什么呀？”
“可是我真的好心疼啊！”妇人不断捶打着丈夫的胸口，眼泪打湿了两鬓白霜。
院子外，王川站在那里，任泪水留下。
他一直都没走，三品境界想要屏蔽凡人的感知，易如反掌。
虽有万般不舍，但他不能与他们相认，这段感情只能留在心里，不能说出口。
“惊鸿一现，不知道对老两口是安慰还是残忍。”
叹了口气，他离开了，在村长家他看到了许久不见的霜儿，如今她成熟了，也麻木了。
未相见，王川自知不能打扰她的生活，不然对她太过残忍。
不过正当他要离开的时候，一只小手拽了拽他的衣角。
“叔叔你好好看。”
奶声奶气的声音自下方传来，王川低头看去，是一个刚会走路的小胖孩。
他失笑地摇了摇头，刚才看的太认真，竟没发现自己脚下什么时候冒出这么个小东西。
王川弯腰将其抱起，挑了一下他的小鼻子，满脸宠溺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家伙认真回答：“我叫李念凡。”
念凡……
二字入耳，王川身体不禁一颤：“是你娘亲取得嘛？”
“嗯！叔叔猜的真准。”李念凡重重点点头，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
王川捏了捏他的小鼻子，轻笑道：“不叫叔叔，要叫舅舅。”
“舅舅？”李念凡连连摇头：“娘亲说我有舅舅，但是舅舅死了，每次提起舅舅时，娘亲都会一个人躲起来哭，所以你不是舅舅，念凡不能这么叫你。”
“霜儿……”
王川轻唤一声，却没有一丝声音响起。
他在心中叹息一声，将小念凡放下，又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长命锁，给小家伙戴上。
“不可以要陌生人的礼物。”小念凡缩缩脖子，低头看了眼长命锁，虽然很喜欢，但他依旧记得母亲的教诲。
“我们不是陌生人，我们是最亲近的人，这个长命锁不是送给你的，而是我有求于你。”
小念凡眨眨眼，挺起胸膛：“你想让我帮你什么，尽管说。”
“照顾好娘亲，不要让她受欺负，如果你打不过坏蛋，就把长命锁摔碎，到时我会来帮你的。”王川摸了摸他的头说着。
小念凡扯了扯衣角：“你是要走了吗？”
“是啊，所以保护娘亲的任务就交给小念凡啦，你能做到嘛？”
“我能，小念凡一定保护好娘亲，不让受一点委屈。”小念凡重重应道。
“念凡！你在跟谁说话啊？”
就在此时，屋里传来声音，紧接着一年轻漂亮的妇人自屋内走出。
“娘亲我在这，我在和这位叔……咦？白衣叔叔去哪里了？”
年轻妇人走来将小念凡抱起来，没好气道：“哪来的白衣叔叔，天都黑了还不快回家！”
“嗯？”妇人发现儿子的脖子上似乎多了什么。
“你这长命锁哪来的？娘亲不是教过你，不能收陌生人的礼物吗？”妇人质问道。
小念凡闻言将长命锁取下，摇头说：“这不是礼物，是白衣叔叔有求于我。”
“求你什么？”妇人略微诧异，她能看得出来，此长命锁不是凡物。
“他要我保护娘亲，不要娘亲受委屈。”小念凡如实回答。
妇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迫切问道：“他还说什么了！”
小念凡见娘亲似乎很急切的样子，努力回想着：“他还说，我们是最亲近的人，对了，他还要我叫他舅舅！”
“咔嚓！”
如有炸雷在妇人脑海中响起，她的大脑瞬间空白，久久不能恢复。
良久后，妇人抱着儿子回了家。
“记住，关于白衣舅舅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知道了，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