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雨之裁决

昏黄的油灯旁，索兰枕着莉莉的大腿，安然入睡。

莉莉看着她那甜美的笑容，为她拉了拉有些下滑的被子，这种生于这样一片黑暗中的女孩，到底是什么让她如此美好呢，莉莉这些日子大概是知道了。

索兰被自己的亲生母亲遗弃在了岛上，她是被这间屋子里的女人们捡回来的，大家都知道能够出现在这座岛上的女婴，到底是什么，但依旧选择了挤出一些食物和利用时间将她养大。

士兵们其实早就发现了小家伙的存在，但都没有选择做些什么，左右不过是一个女婴，这样的存在每年都会有那么一些，而且那些荒唐的家伙都不能保证，索兰是否是他们的血脉，即使不承认，但也不会选择迫害，只好无视了她。

像索兰这样的小孩，其实并不少，但大多都死在了寒冷的夜里，小丫头似乎知道自己的幸运一般，她感谢所有帮助过她的人，也铭记这个世界中一切的美好。

她抓住了光，并成为了光，她是被人以善良灌溉而成长的种子，故而开出了美好的花。

莉莉看着手中巴尼.乔影送来的资料，那些都是这个地方真正十恶不赦的家伙，有士兵有奴隶，摸了摸索兰的长发，莉莉低声说道：“向往自由的鸟儿，不应该被束缚住翅膀，你也一样索兰。”

一夜未眠，索兰从莉莉的怀里醒来，起身时小脑袋撞在了莉莉的胸前，忍不住有些脸红，“莉莉姐姐，对不起！”

莉莉摸了摸她的脑袋，将一碗热粥递到了她的手上，“今天不用去工作了，以后也不用了！”

“真的吗？”索兰开心的笑着，但很快又低头撸了撸嘴，“莉莉姐姐真会开玩笑，这种事即使是我，也知道是不可能的啦！”

莉莉眼神温柔，看着小家伙，“当然是真的，怎么觉得姐姐会骗你吗？”

“没有！”小家伙连忙摆手，“只是不敢相信而已！”

“把东西吃了，然后看天空，姐姐为你打开这片牢笼！”莉莉的心情其实没有她表现的那么好，因为今天她会杀很多人，很多很多的不能称之为人的人。

索兰没有再问，而是低头喝着温热的肉粥，真的很好喝，要是阿姨她们也能喝到这样好吃的东西就好了。

小丫头总是忍不住这样想，但莉莉姐姐说，以后会有机会的，但现在不可以，那会给阿姨她们添麻烦的。

索兰不是完全懂得莉莉的意思，但莉莉姐姐既然这么说了，那就有她的道理，即使这会让她有负罪感，但依旧选择了隐瞒。

用过早饭，索兰看着莉莉姐姐衣服变成了宽大的黑白，带着白色的面具，高高的飞上了天空，眼神中充满了希冀的光。

莉莉漂浮在大雪弥漫的天空，伸出白玉般的左手，纤细的手指轻轻握拳，一抹无形的波动以莉莉为中心，向着外围扩散。

这一刻大雪静止了，如同被暂停了时间，地面上的人们震惊的看着这一切，此刻他们才注意到了天空中站立的那道纤细人影。

巴尼.乔错愕的看着这一切，但很快镇定了下来，对着下面吩咐道：“立刻准备接应，防止出现混乱和恐慌！”

白色的雪花在人们眼中，快速融化，最后化作一滴滴小小的水珠悬停着，有人忍不住触碰，柔软的水花在他的指尖变形，似乎没有任何威胁。

见闻色霸气展开，笼罩住了整座大桥，以及两岸的岛屿，莉莉在一瞬间锁定了这些日子里被她记住的所有完全确定的罪人。

“雨之裁决！”清冽的声音回荡在天地之间，伴随着雨水下落，人们错愕的发现这似乎只是普通的雨水，没有任何威胁。

但一切很快就不同了，有人噗通的一声倒在了被雨水融化的融雪中，再也没有醒来。

伴随着第一声噗通声的响起，原本只有大雨声的大桥之上，惨叫哀嚎惊恐在弥漫，所有人都在害怕着。

一队队陌生的黑衣军士突然出现，瞬间用枪支控制住了这些场面，“安静，不要慌张，这场雨只会带走有罪之人的生命，对于你们来说更像是一场救赎。”巴尼.乔站在人群中大喊着，“从今以后你们自由了，我们会带你们到温暖的岛屿，给你们留下足够的食物，你们将在那里修养生息，从此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在那之前请安静的等待，这场大雨的安息。”

有的人停下了脚步，有的人躲进了屋子，有的人看着同样立于大雨之中的陌生军士，选择了驻足，任由着温暖的雨水落在自己的身上。

然而大雨如同无孔不入的针，任何遮挡物都失去了意义，透明的雨水落在那些罪人的身上，慢慢渗透至他们的毛孔之中，穿过他们的身体，带走了他们的生机。

索兰看着天空中的莉莉，感受着雨水中温暖，眼中再无其他。

坐在屋中看着窗外大雨的达亚西，用他那张并不好看的甚至很是凶恶的脸，看着身旁的希维尔，“你自由了，希维尔！”

说罢，似乎所有的重担都泄去一般，无力的倒下，心中唯一的牵挂终于有了着落，他终于是坚持不住了。

看着倒下的达亚西，希维尔眼中满是慌乱与不安，连忙上前抱住达亚西的身体，声音急切：“你怎么了，达亚西！”

摸着他干燥的衣服，希维尔想不明白，“你明明没有淋到雨啊，而且你也不是罪人，达亚西！”

达亚西艰难的抬起手臂，轻轻抚摸少女那破了相的面庞，“可惜了丫头，要是一切能来的早一些，你大概就不用破相了。”

“你不要说话！”希维尔惊慌的大叫着，“救命啊，谁来帮帮我，救救达亚西，我愿意付出一切，包括我……”

一双大手堵住了她的嘴，达亚西看着希维尔，认真的说道：“我啊，本就活不长了希维尔，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丫头安静的听我说最后一段话好吗？好好活下去，不要再说爱我那样的蠢话，你可是公主啊，爱上我这连骑士都算不上的大头兵，算什么事？

我的身体老早就不行了，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天大的幸运了，而我最大的幸运还是守护了你……”

男人的声音变得微弱，希维尔只感觉心在滴血，如同刀绞一般的疼痛，“我不听…我不听啊，你活下去好不好，我们一起活下去好不好，你这混蛋真的什么都不懂，公主只会嫁给王子，但我已经不是公主了啊！”

她想起了第一见到男人的模样，那时候，达亚西还只是个长相凶恶的家伙，脸上也没有这道丑陋的疤。

看着一群不怀好意的家伙，希维尔毫不犹豫的打碎了一旁的玻璃，将自己的脸划出一道血淋淋的伤口，翻出的血肉，让大部分家伙都失去了兴趣，但她并不安全。

“啧啧啧，可惜了这么好的脸蛋，不过看在身材不错的份上，我还是原谅你了。”

“是啊，虽然脸毁了，但也不是不能用，我可还没碰过公主呢，哈哈哈……”

……

恶心的话语在耳边回荡，希维尔只觉得心中冰冷，就在她打算自绝之时。

一直大手抓住了希维尔的小臂，她惊慌失措的大叫着，手中的玻璃划破了男人凶恶的脸，险些夺走了他的眼睛。

达亚西一把打掉了她的武器，将她扛在肩上，任由她胡乱踢打，看着周围的家伙说道：“这女人我要了！”

看着达亚西满脸的鲜血，那些家伙，大声的调侃着，但那凶恶的眼神依旧吓退了众人，没有必要为了一个破了相，而且会伤人的女人去得罪一个在战场上厮杀多年的老兵，所有人都离开了。

就在希维尔绝望的等待悲惨的命运降临时，达亚西只是将她丢到一旁，一边处理脸上的伤口，一边对着她说道：“我对你没兴趣，小丫头！好好活下去吧，不过以后你得住我这里了，否则今天的事情，不会消停。”

说罢，男人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希维尔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言。

当革命军赶来时，达亚西已经只剩一口气了，一位军医检查后摇了摇头，“达亚西年轻时受过多次刀伤，那些伤口处理的并不干净，导致锈毒残留，他…没救了！”

听到这样的话，希维尔整个人瘫软在地，她趴在达亚西的身上，耳边是男人微不可闻的声音，“好好…活下去，还有…我爱你，希维……”

达亚西终究还是死了，当莫德林得知这一消息时，他沉默了许久，对着巴尼.乔问道：“他怎么死的！”

“病死的，战场上留下的病，军医说他的身体早就不行了，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巴尼.乔眼神中深藏着一缕悲伤，这里明明已经解放了，但有的人我们依旧没有留住。

“是这样吗？”莫德林远远的看着那个牵着一个小女孩的莉莉的背影，自问自答着，“嗯，是这样的，毕竟达亚西先生是个好人。”